第五章：无怨
烈日当空，盘龙江上波光粼粼，江水蜿蜒曲折一路延伸。
江边一颗柳树下青衫俊逸少年斜卧读书，书籍古朴看不清名字。少年正是云宁。
在汤县与张魁李紫衣二人分别后，便独自一人北上。如今却是来到了幽州中部。
此时他正在岸边等待渡船，跟人打听得知渡船没有固定的时间限制，是附近一位老渔民打鱼时看到渡口有人便捎带过去，价格不贵，一人五文钱也算得上公道。
等待过程中云宁便看书打发时光。渡口不是有人经过口他也不可能修行。所以此时翻看的是古卷中的杂谈部分。
书中所述囊括了慧灵天下的大部分奇物异宝，以及修行界奇闻异事等等。看到入神处云宁眉头微扬，其中一篇收录有天下阵法概述。
云宁从书中得知那汤县妖兽所布下的大阵名为炼魂阵，是千年之前一名邪修所创。
盗取佛门高僧所铸定魂杵作为法阵枢纽，使得阵法威力倍增，同时又能掩盖这阵法原本的邪气。
这邪修也算是个人才了，能够想到用阴阳相克必也相生的办法来弄出这么一个邪恶阵法。云宁看的啧啧称奇！
“小兄弟需要渡江吗？”
正当云宁看得津津有味时，江面上传来一个中年渔夫的询问声。渔夫皮肤黝黑带着斗笠看不真切面容，不过一口白牙格外惹眼。
云宁循声望去目光微动，随即笑着道：“是呀，大叔可否捎带我一程，规矩我懂五文钱是吧？”
云宁说罢站起身在怀中一阵摸索最后掏出一小把铜钱在手中颠了颠。
听着铜钱响动，中年渔夫变得十分热情，连忙道：“可以，可以，我本就是这附近渔民，每日出船都会捎带上两岸客人渡江。快上来吧！”
待渔夫把小船靠岸后云宁上船坐下，“客人坐稳，这就出发。”
说罢渔夫用竹篙用力一撑，小船缓缓驶向江心。
“小兄弟看着面生，这是要去哪儿？”渔夫边撑船边跟云宁闲聊。
“大叔你看着也面生呐，我听说这渡人的渔夫是个老翁啊，怎么换成大叔你了。”云宁笑容温和一副不讳世事的样子。
渔夫撑船动作一顿后立即恢复正常笑说：“好叫客人知晓，这渡船本是我叔公的，只是近日来他老人家染了风寒在家中卧床养病，我便与他借了这条船，出来挣些闲钱。不然这江岸两边的百姓想要过江就得绕让一大段远路走索道了。”
“原来如此，我来此处是为了走亲戚，拜访一位远方表叔。”云宁随口敷衍着。
只是在少年看不见的角度，渔夫撇撇嘴心说：你骗鬼呢，听口音明显是个外乡佬，这么远路过来拜访亲戚就只带一本破书？你那表叔除非是个棒槌，不然能让你进门？
渔夫一阵诽腹，看到少年似笑非笑扭头看过来，没来由内心一阵慌乱，心想这古怪少年该不会知道我在想什么吧？
由于慌乱导致小船都跟着摇晃起来。渔夫赶紧稳住船身专心撑船，很快便去到对岸。
下船的时候云宁付过了船资，渔夫连忙道谢。待少年背影消失在山路拐角处后渔夫长呼一口气：“也不知为何心跳的厉害，这俊俏后生年纪不大，却是满口瞎话不知道要骗去多少少女芳心，造孽呐”
“还专挑山路走，这要是入了山，晚上也不怕撞鬼，不过死了也是你的命，省得活着骗女子。”
说罢渔夫打算撑船离开。
“你这小水怪心倒是不算特别坏，就是嘴碎，喜欢在背后编排人”
明明四下无人，但是渔夫耳中却传来少年戏谑的声音，吓得他差点魂飞天外，特别是被对方点破身份后更是惊惧交加，一个猛子扎进江中，化作一尾青鱼带着大串气泡闪电般沉入江底再也不敢冒头。
远处山林中云宁失笑一声，“可别淹死了啊，小水怪！哈”
江底青鱼连忙摇晃尾鳍大量淤泥被分开，让鱼身藏入淤泥之中只露出一张大嘴在快速的吞吐江水，就像一个人类在经历恐惧过后剧烈喘息的样子。
这青鱼本是江中水族，机缘巧合之下得开灵智，随即开始了漫长的修炼，因无师承口诀，所以哪怕数百年下来也无法化形，刚才不过是用了低级的障眼法出现在船上。
不过这数百年来青鱼也没有害过人，就是平时无聊的时候喜欢翻个浪花逗弄渔民。其他恶事却是没有。
而云宁也正是看出水怪身上并无厄运因果缠身所以才没有为难这头小水怪。
不过它也没完全说谎，原先那位撑船的老翁确是染了风寒在家卧床，只是这船却是被它偷出来的，一是无聊，二是每日在江底偷听过往之人谈论集镇上的种种见闻，让青鱼心痒难耐，早就想要去见识一番，不过还听说逛集镇要花钱。
于是才有了趁着老翁生病之时偷船出来挣点俗世钱财的想法。平时它也会在江底仔细搜寻，把人们不小心掉下去的财物收集起来，等以后自己能够化形了，便去传说中的集镇好好逛一圈。
但是经历了今日这事儿以后，估计这水怪很长一段时间内是不敢登岸了……
山路崎岖，树林茂密，虫鸣声声。云宁一路也不无趣，他没有刻意赶路，一路上走走停停，遇到新奇之事也会驻足观看。就这么一路游山玩水赶路倒也显得惬意。
这日云宁便在山中远远见到一头斑斓猛虎，猛虎身形巨大，有着一般成年虎豹两倍大小，四肢粗壮如小树，一个巴掌能有蒲扇大。虎尾似壮汉手臂一般，从林间缓步走出。
云宁隐去身形暗中观察，只见远处一头雄鹿正在悠然吃草，不时抬头观察四周，十分警惕。
猛虎缓缓靠近，厚厚的脚掌落地无声，显然是盯上了雄鹿。待到距离雄鹿还有五丈距离便匍匐不动。
正当云宁以为这猛虎想要扑杀上去之时，突然一声震人心魄的虎啸传出，虎啸带着威压传遍整座山林，惊起无数飞鸟。
而首当其冲的雄鹿更是在听到这声虎啸之后便瘫软在地，吓得瑟瑟发抖完全忘记了逃跑。
这时候的猛虎才慢悠悠走了出来，如果云宁没有看错的话，他确定这头猛虎在走进雄鹿的时候眼神中带着一丝戏谑。
再有个百来年这老虎得成精了！云宁快速做出一番评价。不过他也没有出手干预的打算。
物竞天择，弱肉强食本就是遵循天道的自然法则。
至于这头老虎会不会在将来的某一天突然开窍成精，也不在他关心的范围内，因为云宁觉得此时虎并非彼时虎，不能用以后可能为祸作为理由来屠杀今日之虎。
随即云宁继续赶路，待到月上中天后在山中找到一个破庙落脚。聚拢干柴点燃一小堆篝火，借着明亮的火光继续看书。
修士餐风饮露本就是家常便饭，所以不管条件如何简陋对于云宁来说区别不大。
“哎呀，小姐快看，前面有座破庙，我们快进去休息一晚，明日再赶路吧。想必那贼人早已追丢了方向了。”
“哎呀，还真有一座庙，太好啦，环儿。我们快去。”
破庙中正看书的云宁，听着外面山道上传来两个女子的对话，翻个白眼继续看书。
不一会两道消瘦人影相互搀扶着走来，其中一个美艳女子看似柔弱，满脸疲惫与不安。还不是的回头看一眼身后好像真的有人在追赶她们一样。
待二人走到庙门口的时候看到正借着火光看书的云宁，二女眼前一亮，按赞一声：好俊俏的少年郎。
“哎呀，有人。”丫鬟一手捂心惊呼出声，好似有些害怕。美艳女子也跟着娇呼一声，好似重心不稳倒在地上，隐隐间露出一截白嫩小腿，光洁修长。在这破庙火光的映照下平添许多诱人的意味。
看书的青衫少年抬手扶额状，挪动屁股背对二人。
“小姐别怕，是个读书人呢。”丫鬟说着伸手扶起美艳女子。
“哎呀，还真是，刚才可把奴家吓死了呢”女子起身后一脸后怕模样，白嫩手掌轻轻拍着胸口眼波流转。
还来？
少年一手微微握拳。
“咳咳，这位公子，我与我家。。。。。。。”
“闭嘴，再多说一个字锤烂你们的屁股”云宁揉着眉心，显得十分头疼。
“公子好狠的心呐，啊~~~”
美艳女子刚开口一句话还未说完便化作一声刺破天际的惊叫，然后在自家丫鬟目瞪口呆中飞远了。不过是斜着飞出去的。
而原本坐在篝火旁看书的少年则是站在了破庙门口缓缓收脚，很显然刚才的美艳女子是被他一脚给踢飞出去的。
拍拍鞋底并不存在的灰尘，云宁斜眼一旁呆若木鸡的丫鬟，然后伸出一根十指放在嘴边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
丫鬟目中含泪，面色僵硬机械式点点头，她甚至不敢让点头的幅度过大，生怕惹怒眼前这个辣手摧花，是辣手摧女鬼的煞星。
这主仆二人正是这山中的两只野鬼，生前就是主仆，遭遇不测之后尸体被随意掩埋在山中，由于魂魄不散多年后便成了游魂野鬼。
平日在山中挑一些落单的旅客下手，以活人阳气为食增进修为，只是不成想今夜遇到了云宁这个煞星。
老话说夜路走多了会碰到鬼，可是没说鬼走多了夜路也会倒霉的啊？丫鬟突然感觉自己都快委屈死了，这不还没怎么你的嘛，你就把小姐给踢飞了。好像还是踢的屁股，也不知踢坏了没。
是啊，小姐飞了，那我怎么办！想到这里丫鬟更是悲从中来，泪水也跟着不争气的流出来。
此时的云宁都懒得理会门口不敢妄动的女鬼，自顾自走回火堆旁继续看书。
对于这两个还在数百米外就鬼气森森的家伙，他也没什么杀心，不过是略施手段赶走就行，因为像这类以活人阳气为食的阴物几乎很少会出手杀人，因为它们比谁都懂得杀鸡取卵不是长久之道的道理。
寻常男子被她们吸食一些阳气只会虚弱几日便能恢复，严重点的大病一场，不至于危及性命。
而且若是两只阴物经常吃人的话不可能在云宁的感知下能够来到破庙门口还一点杀意不显。
这也是云宁未下杀手的主要原因，世间万物共生，是为道！这句话是云宁修行第一天学到的话，同时也是手中古籍开篇序言中的第一句话。也可以说这是他这一脉师承的根本之道。
不知过了多久，山道尽头处一瘸一拐的走来一个曼妙身影，每走一步便揉揉屁股哼哼两声，不是刚飞出去的美艳女鬼是谁？女鬼面带焦急，强忍着那处传来的火辣疼痛走到破庙门口。
“还敢来？”
云宁扭头似笑非笑！
“呸，老娘的丫鬟还被你扣留着呢，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是你要敢动环儿，老娘就是变成鬼。。。。咦？我已经是鬼了啊！”
云宁翻个白眼懒得理会这傻鬼。
一改先前作态的美艳女鬼此时也豁出去了，原本她怕的要死，好歹她们主仆二人也是有着数十年修为的阴物，再加上这些年吸食许多过往旅客的阳气寻常人哪里能是她的对手。
但刚才对方只是随意一脚就能把她踢飞老远，而且并没有伤她根本。她也不傻，知道对方不想杀她，所以便壮着胆子回来找自己的丫鬟。
听着小姐的话，一旁橡根柱子一动不动的丫鬟又是感动又是羞愧心说小姐你可长点心吧。
“有没有事？他有没有把你怎么样？”看的出来这女鬼是真担心这个与她相依为命的丫鬟。
“小姐我没事儿，咱们能不能别惹这位少侠了，我看他也不像坏人，想必不会为难我们的。”丫鬟也算是明白过来了，要杀早杀了，就算不杀也得先折磨凌辱一番不是，哪有丢着不理会当她俩是空气的，所以人家是真不想为难她们。
“虚，你不懂，读书人能有几个好东西？你忘了咱俩是怎么死的了？特别是这种长得秀气的读书人，最是能骗女子，最是丧……呜呜呜”
“你这死丫头，捂我嘴干嘛，快说，他是不是把你怎么了，嗯？可是本小姐离开这么一会儿，撕~”挣脱开丫鬟的手后美艳女鬼继续作死的说着，最后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似的倒吸一口凉气，惊讶，鄙夷，甚至带点同情的眼神瞄向火堆旁的云宁。
险些被气笑的云宁，干脆书也不看了，实在是没法看。扭头呲着一口白牙深吸一口气。“你继续说，下一脚可就没刚才那么轻松了。”
“哼，不说就不说，凶什么凶”美艳女鬼不敢再编排这个煞星，好像才想起什么似的伸手拧住丫鬟的耳朵道：“都怪你这死丫头，非得相信那书生的话，说什么深山破庙才子佳人，骗鬼呢。
人家送你那本破书还藏的挺严实，当本小姐稀罕？书上说的要是真的咱们今晚能失手？啊呸~回去就一把火烧了你那本破书。”
女鬼越说越气，白玉般的手指在丫鬟脑门上戳了又戳。小丫鬟眼含泪花，躲肯定是不能躲的，反正小姐又舍不得真用劲，只是小姐你什么时候偷看了我埋在坟头的书啊？还当人面说出来，真是羞死个鬼了。
火堆旁云宁实在忍不住翻个白眼，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女鬼是真的二，没救了。
“闭嘴，你们不嫌烦我都嫌吵，今晚我不杀你们，但是有几个问题你们可得老实回答我。嗯？”
云宁板着脸看着这两个傻鬼！
“真不杀？”终于从这煞星口中得到一个承诺，美艳女鬼险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毕竟先前的种种猜测只是她的猜测而已，鬼知道这煞星会不会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还是那句老话，读书人能有几个好东西。
“爱信不信”云宁懒得解释。
“信，怎么不信，公子一看就是一诺千金的人。书上不都说了，那个什么君子啥来着？好多马都追不上呢。”
云宁伸手扶额有种想要掐死这个二货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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