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 要陨落还是重生

“药，煎两次。毛巾常换。用热水。”他有些风尘仆仆，带着一丝不苟却又有些冰冷的表情，惜字如金的说道。“嗯嗯，是，奴婢……奴婢这就去办。”没见过来人的小环明显的有些害怕的说道，然后头也不回的逃跑似的抱着药材走了。

一下子，小小的，只有单独一张床的屋子里，只剩下了还在沉沉昏迷不醒的妲己，还有一个对于这浣衣局来说的不速之客……他收回对小环有些探究的视线，将目光重新投注回静静的躺在床上的人儿。

“唉……”他带着丝丝无奈的短叹一声，根本不像在外人眼中的那个冷冰冰的国师。此刻的他，脸上的表情变化莫测，始终不变的是对床上躺着的人儿的关心。听到她迷梦中的几声呓语，他的脸色不禁的变得柔和了几分。

轻轻的跺步上前，在靠近垂下来的纱幔前停下，目光如炬的粘在她的身上终是没有离开。望着她还是透着酡红的脸蛋，他禁不住内心的向往，慢慢的，慢慢的，将自己光洁如玉的手往着她樱唇所在的方向伸去。喉头不自觉的上下滑动了一下，隐含着丝丝不为人知的情感。

骨节分明的手指，干净得看不出一点点的瑕疵，连光滑的指甲都修剪得整整齐齐，透着可爱是粉色。眼见着马上就要触碰到柔软殷红的双唇，可是却在最后的最后，突然的改变了方向。反而触上了她渐渐冒出细汗的额头。

良久，他都保持着这个动作，目光一瞬都没有离开过她的脸蛋。其他的感官也在时时刻刻的关注的周遭的环境。突然的一声推开门的嘎吱声惊得他马上收回了手。“国师大人？奴婢…奴婢已经把药拿去煎了，这里…这里交给我吧，我来照顾姐…照顾妲己姑娘。”

他的表情波澜不惊，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敛下的眼睑很好的将他暴露无遗的情绪隐藏，无声无息的随风消散。而后淡淡的回答小环:“嗯。”然后没有再看她一眼的就走了，衣襟飘飘，仿佛又回到了以前那个冷淡而又不食人间烟火的冷面国师——申公豹。

小环从始至终都对他突兀的到来感到有些不可思议，跟他说话永远都是十分紧张的样子。连他走了之后，甚至还觉得这一切还只是她在做的一场梦。那个后宫中很多宫女在私底下议论的那个冷面国师，居然屈尊降贵的来到像浣衣局这样的地方。不仅仅是她，所有的人都已经被震惊了。

虽说她身在浣衣局，可是对这个国师申公豹还是略有耳闻的，听闻他是大王很器重的大臣，年纪轻轻但是却已经身居高位。而且还听闻，他是朝歌城里有名的美男子。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只是这性子似乎跟传闻中的一样，不不不，甚至是比传闻中的跟甚。

冷，彻骨的冷。不知为何，他好像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像是不把你放在心上。仿佛整个天下都是跟他无关的。只要跟他的目光有稍稍一点点的对视，就会有一种恐惧是心里产生。小环心里想想也是有一些瘆的慌。于是她又开始忙忙碌碌的干活了。

虽然她现在是暂时不用去跟外面辛苦的人一样洗衣服，不过这个小屋子刚刚早上才腾出来，也是积了不少的灰尘，所以需要马上的把它打扫一下。环顾四周，小小的屋子只容得下一张的小床，一张小方桌和几个柜子和樟木箱。不过也是比之前与很多人混居的屋子好了不知道多少倍了。

“唔……”这时候妲己终于悠悠转醒了。还好她身体发热的症状已经好了许多，只是有些头昏。“小…小环？”睡了许久的嗓音变得有些略微的沙哑和性感。只是带着浓浓的疑惑。这里…是哪里啊？她怎么从来没来过。

“啊，姐姐。小环在这里，你醒啦，药还在煎。”小环激动的马上放下手中的活儿，兴冲冲的跑到那床榻前，只是妲己却十分疑惑的看着她。“小环…我这是…在哪里？”这里既不是往日的凝雪阁，也不是那个大杂铺。

“哦哦，姐姐你说这里啊！说起来得感谢那位看清来冷冷的国师大人呢。”小环回想着之前国师大人突然的来到浣衣局的场景。所有的宫女都好奇和惊讶的打量着这个神仙一般的人物，连往日里凶神恶煞的嬷嬷都有些看得出神，三魂丢了七窍。那眼神，还真是好笑呢！

“你是说国师？申公豹……”妲己怎么也没想到是他，妲己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听见关于他的消息了。这时，突然就有人端着刚刚煎好的药进来了，热乎乎的冒着烟，还带着浓浓的苦味儿。“啊，国师大人！”小环一下子咋咋呼呼的。她还以为申公豹早就走了呢，没想到是去……

“下去吧。”他不咸不淡的说道，即使是端着一碗药也不能削减他一丝一毫的风姿。小环一下子看看他，一下子又看看妲己，还是知趣的先退下了，临走前还不忘把门关上。小屋子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两个人相对似是有千言万语。

“嗯…你…我…你怎么会突然在这里啊？”心里好生纠结了一阵，妲己支支吾吾的开口道，好像突然两个人之间有了不能敞开来说的话题。他不答反问:“那你，又为何沦落到这种地步？”在他只是稍稍松懈而没有多过问的时候，她就闯了这么大的祸，直接被废除名分贬入浣衣局。他甚至觉得帝辛没有在一怒之下杀了她，已是万幸。

想着，他有些无奈，又掩藏着点点莫名失望的目光很好的被收回了。而后走近床榻将自己端着的苦药直接拿给她，眉头一挑，什么也不说，不过意思却是非常明确。妲己秀眉一皱，其中的厌恶不言而喻，但是没办法，她现在抱恙在身，不喝就干不了活了。

怀着一种壮士断腕的心境一把将那药拿过来，咕噜咕噜的一口气饮尽，感觉那浓浓的苦涩马上就在嘴巴里蔓延开来，不禁让她有些打颤，将手下的被褥抓得更紧了几分。最后她扬起一个比着药还要苦涩几分的微笑说道:“人家不肯放过我啊！有什么办法。”

见他似是还带着些疑问，妲己不想多谈的反问他:“国师大人，你说，你又怎么会在这里？即使是浣衣局，这里可是后宫啊。”。因为那段回忆里，变故太多，多到让她原本趋于简单的生活变得一片触目惊心。

这时申公豹慢慢的从自己宽大的衣袍里，掏出了一个令妲己眼前一亮的东西。虽然看起来不起眼，是一个铜制的令牌，张牙舞爪，但是却让她打心眼里的喜欢啊！居然是出入宫廷的令牌。不过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想出宫什么的，应该也是不可能的了。兴致勃勃的脸蛋瞬间垮了下来。

“我现在只是一个浣衣局里面的小宫女，嬷嬷和其他的宫女恐怕会有异议吧。”妲己打量着这间小小的屋子，知道是他的吩咐，也知道他是在为了自己着想，可是妲己对他这样的决定还是感到隐隐的有些担心。

“无妨。”了解她心里所想是什么，他十分自负的说道:“在这里，还没有人敢把事情说出去。既然大王把你贬到这里了，那你的行动他也应该不知，所以你就住这里了。不过……你的以后呢，准备在这深宫里老去吗？”他终于问出了他心中疑惑纠结了许久的问题，他不信妲己就会这样在宫里香销玉殒。

他从来都是自负的，自负他看人的眼光。有苏氏之女，一人之下万人之下，绝对不会只是一句空话！果然妲己陷入了沉沉的深思。一直以来都是她在拼命的逃避，所以才会选择一直干活来麻痹自己的心，不让它去想那些让她更加纠结的事情。

“我……我不知道，我不想……不想过这样的生活…也许…也许我应该向他低个头…也许我要做些什么来挽救的……”她也不想这样卑微的活着，她也有自己的骄傲。她是有苏最尊贵的公主，她是整个有苏的希望。可是她沦落到这样的地步，举步维艰，她是不甘，是不愿。可是她不知道出路是什么。她好像已经迷失在这深宫里了……

“你好好想想吧，我走了。”知道她内心里会有挣扎，会有迷惑，甚至会有困顿。可是如果她连挣扎这些都没有，平静的就接受了这一结果，被牢牢的套上了一把枷锁。那么她就不是她了，苏妲己就会早早的在宫里陨落了。要不是她的冲动，她的自负，她已经可以与这一系列的事情置身度外了。但是他坚信只要待她冲破重重的迷雾，她的生活才会重现阳光，那么既然如此的话，就让他来为她做这个引路人吧。这样也许她将会才会引来破茧的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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