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好端端的一场巡视, 最后却是这样收场,青峰村里的几个干部都差点气出病来。
大部分城里来的知青都心高气傲,不听使唤, 需要好好调/教, 他们青峰村里的刺头就是叶心语。丁云和沈文兵都是属于那种听话又优秀的那一类, 可恰恰就是这两个听话的知青,一前一后给他们村里抹了黑。
丁云这事没有影响到他们村里整体的名声就不提了, 可沈文兵干的这事直接将他们村的先进称号给弄没了, 这损失可就大了。
李治国气得头疼、胸口疼,哪哪都疼, 王寡妇这女人可真不是个东西, 他都强调了那么多次, 这次巡视对他们村有多么重要,她还选在今天来闹事,真是太不给他这个村支书的面子了。
公社的领导已经走了,任凭他怎么说都不愿意再留下,王主任那脸色也是难看得不得了, 还再三强调让他把这件事情处理好。
若是再被王寡妇闹到公社,恐怕他这个支书都得提前退休了。
李治国气不过, 把王寡妇和沈文兵带到了村里办公的屋子, 还叫来了所有的村干部, 准备给这两人开个批判会。
王寡妇是第三生产队的人,所以刘大成也跟着来了。
发生这样的事情, 他这个队长肯定是要挨批评的。
刘大成觉得自己最近也忒倒霉了一点儿, 自家儿子干的丑事都还没有遮掩下去,王寡妇和沈文兵又干出了这样的事,真是晦气。
工作不顺心就算了, 刘子平这里两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整天在家里神神叨叨的,一会儿喊眼睛疼,一会儿又喊身体疼的,躺在床上啥也不干,魏红还护着不让说他,真是慈母多败儿。
找村里的赤脚医生来给他看了看,什么毛病都没看出来,刘大成想着,这小畜生多半是怕被他揍,所以故意装出来的。
“哐当。”李治国将手里搪瓷水杯往地上一扔,刘大成的思绪立马就被拉了回来,哎哟,这杯子可不便宜,怎么说扔就扔了。
“王水荷,你是不是故意跟我作对,这么重要的时候,你不给我一点儿面子就算了,还专门来给老子拖后腿,你有没有一点儿集体荣誉感。”
李治国平日里是比较温和的,若不是气狠的了是绝对不会发这么大的火。
刘大成跟着怒道:“你简直就没把我们这些干部放在眼里,有什么事情你不知道先来找我们吗,当着公社领导的面捅出这么大的篓子,是想给我们下马威吗?”
同样的地方,同样的人,看着这些人的嘴脸,王寡妇仿佛又回到了十几年,也是有好些人审问着她。
那时候她男人刚死,就有人大着胆子爬墙进了她家里的院子,好屈辱啊,真是好屈辱。
事发过后,她咬着牙来找李治国给自己主持公道,可是李治国怎么说的呢。
“大福是家里的顶梁柱,一大家子全靠他挣点工分养活,这事情传出去也不好,你也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了,就当吃个亏,等年底我多分点粮食给你就当是补偿了。”
说得好听,不还是因为干这事李大福是他亲弟弟,所以他包庇不想处理吗?难道不是黄花大闺女,就要任凭别人欺负吗?她做错了什么要受到这样的侮辱,还不能得到一个公道。
她气不过要去告状,李治国还让村里的民兵整日看守着她,一直把她关到说不去了为止。
想起那些晦涩的时光,王寡妇心里也是说不出的苦。
人人都骂她是婊/子,人人都说她下贱,可他们都忘了,她曾经也是那么天真无邪啊。
在外面李治国是大公无私人人都称赞的老支书,在她这里李治国也不过是个狗畜生。
如今都敢这样指着鼻子骂她了,想必,是早已忘记他当年干的那些缺德事。
这世道,有良心的人总是活得更加艰难,所以她也不想有良心了。
人一旦挣脱了道德的枷锁,良心就不会受到任何的谴责,在这沉沦中,她也变得不再像从前的自己。
在深夜梦回的时候,她也曾怀念过那个纯真青涩的自己,但那终究都过去了。
她恨着这个世界,恨着这个村里所有的男人,她恨李大福,也恨李治国。
能在今天这样的场合下,狠狠落李治国的面子,她心中感到无比解气。
给他面子,他也配。
“你们是第一天认识我的吗,集体荣誉感在我这里算个屁,只要我高兴,我管他是谁来了。人家能解决的我问题,你们能吗?李治国,你他娘的少说那些废话,我告诉你,你要是不把事情给我解决了,你等着,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改明我就到公社去闹。”
她当着领导的面闹的事,她就不信李治国还敢关他。
“大胆。”李治国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王寡妇瞪了他一眼:“少在我面前耍威风,老娘可不怕你。”
李治国气得直喘粗气,哆嗦着手指指着她:“你真是反了天了。”
“支书,你冷静一点儿。”李大红是最不喜欢听他们在这里打嘴仗的,她这个人比较实际,出了问题,就想尽快解决。
王寡妇这女人,给她带来不少麻烦,三天两头就有妇人到她这里告状,说王寡妇不正经,勾引家里的男人。
头两年,李大红还会苦口婆心劝劝她,后来,这人实在是劝不动,她也懒得理了。
她是妇女主任没错,但这种男人管不住下半身的事可不该她来管。
“事情已经发生了,说那些也没有意义,王水荷现在是告状的人,那我们就要解决她的问题。王水荷,你把事情闹到这样无法收场的地步,你到底是想干什么?有什么诉求,你就说出来,我们会好好协商的。”
王水荷舔了舔嘴皮,她的烟瘾犯了,周围没个能含的竹条,可真是烦人。
她很不耐烦的说道:“你们也别说是我闹,如果不是他不愿意负责,我也不会走到这一步,我没有什么要求,我只想让他和我结婚,和我一起把肚子里的孩子养大。”
坐在一起久未发言的沈文兵这才开口:“你简直是在做梦。”
他身上的衣服皱巴巴,染上了很多脏东西,还有一些血渍,额头上的伤口已经不流血了,但是那伤口很大,着实有些吓人,都没来得及处理,就被李治国叫人带到了这里。
“沈知青头上的伤好像挺严重,要不叫赤脚医生过来给他看一下吧。”政治委员提了一个温和的建议。
“看什么看,这伤口才多大点,这点痛都忍不了,算什么男人。”李治国一口回绝。
这会儿他看到王寡妇和沈文兵气就不打一处来,要是把这俩人扔进河里淹死能改变领导对他们村里的印象,他一定这样干,想治伤,没门。
都是些什么人啊,整天就干这些破事来埋汰人。
沈文兵垂下眼睑,遮住了自己眼里情绪,此刻的他看起来可怜又狼狈,手里拿着一块被染红的手帕按在了额头上止血,一群干部正在轮流数落他。
李治国又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亏我还觉得你是个可塑之才,没想到你也不过如此,既然王水荷已经怀了你的孩子,那你就把她娶了吧。”
闹到这步田地,这是唯一的解决法子,李治国也不想了解他们两人的爱恨纠葛,这事处理完了,他还得写检讨,真他娘的操蛋。
沈文兵是不可能就这样屈服的:“各位领导,你们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和她做那些事情,这都是她冤枉我的,是她故意害我,你们一定要为我做主,不能冤枉好人啊。”
“你说她冤枉你,那你身上的痣怎么解释,我可是问了你们同宿舍的人,他们和你住了这么久,都不知道你身上有什么胎记,怎么她王水荷就知道了?”
这也是沈文兵奇怪的原因:“我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知道的,但我敢发誓我真的没有和她在一起过。”
“沈文兵,你够了吧 ,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你还在做狡辩,你说我陷害你,那我为什么要陷害你,你们男知青有那么多,我要是真的想和知青攀上关系,干嘛非找你不可?做错了事就要认,爽了又不想负责,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你不想要我就算了,连亲骨肉都不想要吗?”
荒谬,真是荒谬,这老巫婆肚子里不知道是谁的野种,竟然还想赖在他头上,他又不是冤大头,怎么可能会帮别人养孩子。
“让你解释,你又说不出个所以然,耍猴是吧?我告诉你,这婚你结也得结,不得也得结,你要是不服从我们管教,那我就上报到公社,把你调到小桥沟去,我想那里应该很需要你这样的人才。”李治国威胁道。
小桥沟可比青峰村偏僻多了,离公社特别远,进城一次都不容易,而且条件十分艰苦,没通电不说,每年的收成还不如青峰村的三分之一,所以每家分的粮食都少,一年365天,没有哪一天是吃饱的。
下放到小桥沟的知青全都是那些犯了重大错误的人,他怎么能去。
真被发配到哪里,恐怕这辈子都轮不到他回城了。
沈文兵陷入了一个十分艰难的境地,他既不想娶王寡妇,也不想被发配到小桥沟,可现实却让他不得不低头。
没关系的,不就是娶一个老女人,不就是名声差了一点儿吗,这有什么关系呢,他可以忍受的,他一定可以忍受的。
抬起头看向王寡妇那张满是横肉的脸,以及她那露骨的眼神,沈文兵微微打了个寒颤。
整天面对这样一个女人,他真的能受得了吗?
很快,青峰村就传出来一个消息,王寡妇和城里来的沈知青要结婚了。
青峰村好些人活了大半辈子,都没有见过这种荒诞又滑稽的事。
搁在以前,有谁把这两个人凑在一起,村里是不会有人相信的,好些有姑娘的人家,都想把沈文兵招做上门女婿呢,听到这个消息她们是彻底死心了。
能跟王寡妇扯上关系的都没有一个是好人,这沈知青他们以后一定要离得远远的。
丁云听到这个消息,差点没晕过去,她和沈文兵才刚刚互诉衷肠,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可真是对苦命的鸳鸯。
她的名声都臭成这样了,她都没打算和刘子平结婚,怎么沈文兵就这样扛不住妥协了呢?还有王寡妇到底是怎么知道他身上胎记的,不会两人真的有什么吧?
这个问题,除了丁云和沈文兵不解,程玉阳也挺纳闷。
都不用问他就知道,王寡妇突然冒出来指正沈文兵这事,一定是叶心语捣的鬼,他不明白王寡妇为什么会照着叶心语说的做,还有沈文兵身上有痣有胎记的事,他就更纳闷了。
叶心语不是说她和沈文兵连个手都没有拉过吗,又怎么把他身上的特征了解得这么清楚。
他倒不是不相信她,总归是心里有点不太舒服罢了。
难不成是沈文兵平时聊天的时候告诉她?
程玉阳不想在这些事情上面给自己找不痛快,他也不想这样不明不白的。
王寡妇和沈文兵要结婚的事情传进他耳朵里,他就直接把心里的问题问了出来,这并不是什么值得隐瞒的事情,他认为他可以知道。
叶心语笑了笑:“我还以为你能一直忍着不问我呢,哼。有钱能使鬼推磨,你懂不懂。”
程玉阳道:“王寡妇可不是缺钱的人。”
年轻的时候,村里那些男人可愿意哄着她了,她家里又养鸡,又养鸭的,偶尔还会吃肉,一个人的生活可比村里好多人都滋润,要真想拿钱买通她,那得拿多少才够啊。
“不缺钱,也不会嫌钱少啊。”尤其是她肚子里还有个孩子,她现在肯定得为孩子打算,钱肯定是越多越好。
当然,除了钱,也全靠叶心语那张嘴连哄带骗把她说服。
王寡妇正愁着肚子里的孩子没有爹,叶心语就给她送来了一个,虽说她和沈文兵无冤无仇,干这事不道德,但她就不是个道德的人。
再说听叶心语的描述,那沈文兵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天下的坏男人王寡妇是巴不得见一个弄死一个。
赖上沈文兵这事,除了毁名声,对她没有任何的影响,反正她早就没有名声了,怕什么。能拿到钱不说,还能给肚子里的孩子找个爹,她可真是太赚了。
至于这沈文兵听不听话,好不好操控,对她来说都不重要,这种男人落到她手里,自然是得被好好调/教的。
程玉阳皱了皱眉头:“你拿了多少?”
叶心语想了想:“也没多少,就二十块来着。”
叶心语过惯了大手大脚的日子,虽说已经对这时候的物价有了概念,但让她把二十块钱当成一笔巨款,她还是没有这种思想。
程玉阳气得扶额,这是哪里来的败家娘们,二大二十块,她来个也就,真是不当家不知财迷油盐贵啊。要知道,二十块钱都够他们村里节约的家庭用个一年半载了。
他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又重了许多,以后自己得挣多少,才能经得起叶心语这般的挥霍。
叶心语见他脸色不好看,摇了摇他的手臂:“你是不是觉得我用钱很大手大脚啊,以后我会节约一点儿的。”
唉,不节约不行啊,她身上的钱比起普通人可能是要多一点儿,但只进不出,钱只会越来越少,娘家也不可能一直扶持她。
系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给她奖励,看来,有时间她还得想法子赚点钱。
程玉阳否认道:“没有,我只是在想王寡妇拿到钱后会不会反水。”
这个问题叶心语也想过,只是木已成舟,领导已经得罪了,村里也商量出了结果,王寡妇想要的结果都得到了,她不可能反水。
“她不是那样的人。”
程玉阳嗤了一声:“你和她才见了一面就了解到了她的为人?”
叶心语哼了哼:“我就是知道。”
其实王寡妇也是个可怜人,她出事的时候程玉阳还小,所以不知道也很正常。
王寡妇年轻的时候和男人的感情还不错,她多年未孕,丈夫也从不嫌弃,一直对她不离不弃,不幸的是,两人成亲没几年这男人就病死了。
王寡妇伤心难过了很久,然而就在他老公尸骨未寒的时候,村里就有人爬进了她家里的院子。
那时候的王寡妇还没有现在的胆识,村上给了她指甲盖大小的补偿就让她闭了嘴。
这也让坏人更加肆无忌惮。
后来王寡妇有了养狗的习惯,小黑不是她养的第一条狗,却是活得最长的一只。
那时候,她养的狗一旦长大就会无故失踪,然后第二天家门口就会出现一地的骨头。
那些人用这样的方式挑衅她,压迫她,让她明白她是反抗不了的。
无法反抗,那就只能堕落,反正她又生不出孩子,又有什么可在乎的呢。
自此,王寡妇家的院门就再也没有关上过。
叶本来也没打算用王寡妇来收拾沈文兵,只是她看到程老汉的时候突然想起了这件事,所以就想了个一石二鸟的办法。
王寡妇的事,也是她在系统百科上了解到的。
程玉阳也没在这上面纠结,他心里在意的是另外那件事。
“那你是怎么知道沈文兵身上有胎记的?”
叶心语挑了挑眉,故作淡定道:“这是以前和他聊天的时候,他自己告诉我的。”
程玉阳气道:“连这些屁事都要告诉你,这沈文兵可真是个变态。”
叶心语想笑又不敢笑,这种理由都能相信,这人真是太单纯了。
她也不是故意骗人,主要是有些事情她真不能解释,要是告诉程玉阳这些都是她在书里看见的,而他们全都是活在一本书里,这未免也太滑稽,也太残忍了。
程玉阳见她忍着笑,更不服气:“你连他身上有什么特征都清楚,那我呢,我是你男人,你知道我身上哪里有痣吗?”
这都要比吗?
叶心语挠头:“你也没告诉我你哪里有痣啊。”
程玉阳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我衣服脱了,你自己看。”
叶心语瞪着金鱼眼,这男人在说什么虎狼之词。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6-28 11:21:49~2020-06-29 09:52: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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