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狗爷在此,尔等受死
此时,距朝牧与呼雷的战圈仅隔四十丈的原野上。
却见一只大獒生生抵住五名斥候的围攻,硬是拼死截住了对方的去路,一步也不肯退却。
之所以那原本在“游猎战”中还存活的十名斥候,如今只剩下五名。
这一来是因为朝牧最后那一招“偷天换日”实在是有些生猛,愣是让素来以机敏著称的斥候中的两人,被硬生生阴死在这陷阱之上。
这期间,那冢虎又趁势偷袭,咬毙了一人。
于是只剩下了七人。
转入“死战”后,那冢虎又以近乎蛮横的姿态,堪堪抵住了七人的围杀,在阻止他们救援呼雷的同时,又硬生生咬死了了两人。
这其中一人,更是被那冢虎极其凶残的拦腰咬成了两截。
但冢虎也为此付出了惨烈的代价,它一只右目已然被箭矢射瞎,只能勉强以左眼视物。
脊背上也被它拦腰咬断的那名斥候,在临死前重重劈了一刀,此时伤口外张,已然露出了森森白骨。
此刻它全身上下更是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痕,一身乌黑的发亮的皮毛早已被血污浸透,有敌人的血,也有它自己的血,此时正相互纠结成一簇一簇宛如枯草般的乱毛,就好像一条丧了家的落水狗,显得极为狼狈不堪。
可对于眼下的冢虎而言,真正的苦战才刚刚开始。
别看如今这斥候只剩下五人,但别忘了,那可是在大浪淘沙间,一层层淘下来的结果,一身实力和“运气”都远非普通百战老卒可以比拟。
那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啊。
在付出了两名同伴生命的代价后,剩余五名斥候终于放弃了绕过冢虎,优先驰援呼雷的想法,开始步步为营,稳扎稳打,一点点蚕食着面前这条獒犬所剩不多的体力与精神。
一时间,攻守双方易位,原本不想与一头畜生在这里空耗,急切想要驰援呼雷的斥候们,在转变思路,一门心思求耗求稳后,反而占据了战斗的主动权。
而原本只需要在暗中寻找合适偷袭机会的冢虎,此时却要分神应对随时可能到来的“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冢虎虽然不能说话,但心中却是清亮的狠。
在朝牧与那古怪刀客之间的生死局落下帷幕之前,自己便是一步都不能退的,否则但凡有一条“漏网之鱼”,从自己身边溜了过去,那便会对朝牧和呼雷的战局产生翻天覆地的影响。
只见五人一狗酣战良久,双方你来我往的交锋了不下数百招,可是谁也没真的动刀子拼命。
双方显然都打定主意,要将那“拖”字决贯彻到底。
冢虎却是在心中乐开了花,一只硕大的狗头不停想着,“嘿嘿,拖吧拖吧,反正狗爷我拖的起,若是把你们那主子真的拖死了,那才叫真的好呢!“
一记横跳,堪堪避开了对方递来的刀锋,仅剩的一只吊角狗眼向上一斜,心中无奈的吐槽道:
“话说朝牧那混蛋也不给力啊,狗爷我都跟这群‘两脚狗’大战了三千回合了,怎么还没把那双刀杂碎给剁死啊?指不定昨晚又在哪个香喷喷小娘子的肚皮上,泄火泄多了?”
转念一想,似乎有些不对,连忙狂吠了两声。
“呸!呸!呸!他娘的差点忘记了,昨晚那小子是抱着狗爷我睡的觉,老子的屁股才不是那小子的‘磨枪石’呢!”
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冢虎只感到一阵强过一阵的眩晕和倦意袭来。
“好困啊。”
它在心中悄悄叹息一声。
“好困啊。”
它只感觉眼皮越来越沉。
“好困啊。“
它身下的草地早已被鲜血浸成了红毯。
如果从空中望去,就像是在一张巨幅草原画卷上,开出了一朵娇艳的花朵儿。
而它这个“黑点“则像是一只小蜜蜂,始终围绕着花瓣勤劳的采着花蜜。
可谁又知道,其实它才是那个“画匠“啊。
冢虎自嘲般的笑了笑。
谁他娘的就规定,狗就不能笑了?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哦,子非狗,焉知狗之乐,对头。”
冢虎稍稍退慢了半步,向对方卖了一个破绽。
对方一名斥候显然以为冢虎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见机不可失,再不疑有他,随后便毫无保留的全力一刀劈砍下去。
心中想着,在战斗结束后,也算是大将军面前争得个“斩敌”首功不是。
完全没有将一条狗故意卖个破绽的可能性考虑在内。
却见那冢虎独眼中厉芒一闪,心中冷笑道:“嘿嘿,好一个狗眼看人低的家伙!”
只见它不退反进,猛然间提速两倍有余,庞大的身躯瞬间化作一条黑色的闪电,不但撞开了那斥候手中的刀锋,而且还“顺便”咬断了他的脖颈。
待到硬生生顶着四柄刀锋的全力劈砍,将那名斥候给咬断了气时,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心中更是一阵哀嚎:
“呸!呸!呸!怎么又连带着自己都给骂进去了。”
由于事发突然,其余那四柄刀锋急于救人,猝然间斩下,居然都没有伤及到冢虎的要害,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冢虎在心中笑呵呵的盘算道:
“哎呀哎呀,这一次以伤换死,无论是心态,力道,时机,狗爷我都把握的毫厘不差,嘿嘿嘿,咱这就直接阴死一条可恶的‘两脚狗’,当真是赚大发了!”
殊不知,它一条右后腿已经被一刀斩断了大筋,俨然已是废了。
前额和脊背上也是重重挨了两刀,但除了又流下一大摊子血以外,似乎也并不打紧。
但真正要狗命的还是那腰间的一刀,这狗和狼一样,都是铜头铁骨豆腐腰,腰间中刀,伤及筋骨,别说接下来的战斗了,冢虎此刻连站都站不稳。
只听它仍咬着一名斥候脖颈的口中呜咽了一声,大概意思是说:“虽然我不是人,但你们是真的狗啊,他娘的,有本事来单挑啊,用车轮战算什么好汉!”
剩余四名斥候眼见着又是一名同伴说没就没了,心惊之余,也在第一时间相互对望一眼。
都打到这个份上了,这条狗都已经被他们砍残了,下一步该做什么,基本已无需多言,
况且再不出手,那条狗眼瞅着可就要流血流死了,还争个屁的首杀之功。
他们精于战争厮杀,相互间配合娴熟,三人即可搏虎,现如今不过只是面对一条被砍残了的獒犬,虽然之前悍勇异常,给他们留下了极为深刻,也更为惨痛的不良印象,但那獒犬毕竟是强弩之末了,能站着本身已经就是个奇迹。
此时不杀,更待何时!
于是他们终于握紧了手中刀柄,将全身杀意攀升至顶点,而后四人互为犄角,猛然跃出,准备一刀合击,扫清这个通往呼雷战局驰援路上的最后障碍。
细细盘算,他们已经被这一条獒犬拖在这里太久太久了。
面对强敌来袭,冢虎则是最后一次强自打起精神。
它不顾腰间传来的令它窒息的疼痛,依然用三只的爪子狠狠扒向地面,如同一支上了弦的劲弩,随时准备对敌人发动雷霆一击。
它其实早已是疲惫不堪,胸肺间的呼吸就如同一只四处漏风破旧的风箱,任你如何拼命鼓动,注定是一个“进气多,出气少”的结局。
但它不管这些,依然还是坚定的、剧烈的鼓动着,只是为了多压榨一丝肌肉的力量。
它之前受了很多伤,流了很多血,现在则更是伤上加伤,自然也就流了更多更多的血。
在那些赤红的、炙热的、鲜活的液体悄然离去后,生命也随之如同沙漏般流失殆尽,进入了最后的倒计时。
“还不能睡。”
它对自己说道。
“再杀一个吧,哪怕再杀一个也好。”
它对自己说道。
“还不能退。”
它对自己说道。
“还不能退。”
它重重重复了一遍。
一个少年的形象在它脑海中逐渐清晰起来。
“还不能退,朝牧还在后面呢,我退了,他该怎么办。”
只见它独目赤红,发出一阵癫狂的吠叫声,天地间仿佛也只剩下了这一句话。
“还不能退!”
霎那间,一柄刀锋在它视线中徒然放大!
它偏头躲过这记挥砍,脖颈转动间,已经咬向了那持刀的手腕,那人不想与它硬碰硬,只得持刀略微回撤闪躲。
电光火石之间,只见它三爪猛然蹬地,侧跃而起,一个声东击西,向着本已蓄势待发另一名斥候身上撞去。
那斥候本就在前冲,突然间看见这如同一座小山般的庞然大物合身撞来,下意识的不是挥刀迎击,而是抽身闪躲,结果在犹豫的那一刹那,就被冢虎撞了个满怀。
在巨大惯性作用下,一人一狗都成了滚地葫芦。
那名斥候不知被这一撞撞折了多少肋骨,刚想爬起身,就见到一张血腥巨口轰然咬下。
那斥候也是狠辣,眼见半边身子都被那巨犬压着,已然是避无可避,于是心头一横,一把钢刀直插进那獒犬的胸腹,紧跟着便是狠狠一搅,将那一众脏器都搅成了肉泥。
而在生机寸断之前,作为回礼,冢虎也是一口咬下了他的脑袋。
……
冢虎感觉很冷,非常冷。
时间就仿佛是回到了四年前的那个冬天,回到了那个北风呼啸的风雪寒夜。
当时的自己只有三个月大,母亲为了保护自己,和来犯的那些群狼搏命,最终身负数创,重伤垂死。
此时,路过的一个男人来到了它们的洞穴,在母亲呜咽的请求声中,那个男人埋葬了母亲,带走了自己。
后来它只记得那个男人家的壁炉很温暖,能够驱散整个冬天的严寒。
但那个男人家的儿子极其讨厌,总是喜欢摸它毛茸茸的耳朵,把它当成一条宠物来养。
做狗也是要有尊严的好吧!
后来他们打了一架,它没赢,那家伙也没输,它只记得那年的山花烂漫,他们一同追逐野兔,追着追着,自然也就成了好兄弟。
再后来那个男人被人杀死在雨夜里,它在那一夜拼命吠叫示警,但那夜雷声太大,它却还不够大,只能早早的被敲晕在一地泥泞里。
什么忙也帮不上。
但这次不一样了,那个家伙长大了,它自己却长的更大,足以为自家兄弟遮风挡雨了。
在彻底陷入黑暗之前,它在心中想到,“朝牧那个混蛋,打架前说好要给老子做二十斤熟牛肉的,可朝牧你个狗日的,偏偏说什么打赢了再吃,留个念想才能好好活着,可是现如今老子这就要死了,到头来也没吃上一口你那熟牛肉啊。”
“朝牧你这混蛋,可别千万别死了啊,否则老子在下头,可是要跟你掰命的!”
此时,当仅剩的三名斥候从冢虎旁走过时,只见那如小山般的尸体依然是。
一步未退,站立而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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