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到了周末,杨老怪接诊病人的时候,院子里排起长队。
四郎借着人多,显现出了自己的皮性,抢妹妹吃的,逗她生气。
这时,叶儿就会追着他打,四郎驾轻就熟地穿梭在长队里。他好像很享受这种状态,惹怒妹妹,自己却自得其乐。标准的一副人来疯的样子。
“四郎,我发现一个地方有棵大桑树。”门墩兴奋地来找四郎。
四郎和门墩,两个人都养了很多蚕。因为村里还有其他孩子养,所以,村里桑树能摘的叶子,基本上都被摘光了。
“好啊,在哪?等会儿,我吃完饭咱们一块儿去。”四郎扒了一口饭说道。
一听四郎要出去,叶儿就来了精神,“哥,带上我,我也要去。”叶儿放下碗筷,嘴里面还塞着食物。
“摘桑叶是要爬树的,你一个女孩子,又不会爬树,你去干什么?”四郎不耐烦地说道。
四郎吃完饭放下碗筷,抹抹嘴,站了起来。他正要跟门墩往外走。还没吃完饭的叶儿也赶紧起身,跟了过来。
“带上我嘛,哥~”叶儿祈求道。
“你好好听话,就待在家里,哥回来再陪你玩。”
“不嘛,我也要去。”叶儿拽着四郎的衣袖,使起了性子。
“你不听话,我就不理你了。”四郎下了最后通牒。
原来,有一次,四郎和门墩带叶儿去河里抓鱼,他和门墩正忙得不亦乐乎。结果叶儿踩上了河里石头上的青苔。滑倒在了水里。
虽然水不深,但还是浑身湿透,呛了一鼻子的水。
从那以后,每次四郎去野外行动,什么掏鸟窝啦,捉鱼啦,跳河沟啦。凡是稍微有点危险性的,他都尽量不带上妹妹,避免其受到丁点伤害。
看到哥哥如此坚决,叶儿只好灰溜溜地回去了。
四郎和门墩来到了桑树处,不过,他俩好像来迟了。
只见同村杂货铺家的儿子曾牛,正在树上摘桑叶。树下面。曾牛的玩伴侯宝用个小筐接着。
“四郎怎么办?被他俩先占了。”
“要不咱俩等等吧,等他俩摘够了,咱再上去。”毕竟是人家先到的,四郎也不好说什么。
站得高望得远,树上的曾牛,远远地就看到他俩也拎着竹篮来了,一猜就是也来摘桑叶的。
看到他俩走近了,曾牛就跳下树,走了过来说:“这棵树是我们的,你俩来这做什么?”
“是我们先发现的。”门墩说道。
“发现早有什么用,我们先来的,就是我们的。”曾牛挺起胸脯说道。
“你们先摘吧,摘完了我们再摘。”四郎不想和他争吵。
“没门儿!我们先到的,就是我们的了,你俩一边儿去吧。”曾牛的个头比四郎要高一点,就连体格也比门墩要壮,他推了一下四郎道。
四郎一个趔趄,往后退了两步。
“你敢推我哥!”叶儿从一片草丛后冲了出来,不服气地推了推曾牛。
“你是谁呀?”曾牛看这小女孩推了自己,他反击起来,一下子把叶儿推到在地。
四郎见此情景,扶起妹妹,瞪了一眼曾牛,就扑了上去,和曾牛撕打在一起。
门墩见状,也冲了上去帮助四郎,三人扭打在了一块。
瘦小的候宝在一旁观战,摆着架势,但没有行动,好像既想冲上去,帮助曾牛,但又怕自己吃亏似的。
“候宝,上啊,你在那看什么?”曾牛有点招架不住。
候宝听到曾牛的召唤,想冲,但又没迈出脚步,弯腰扒起一块土疙瘩,就朝着扭打的三人砸去。不偏不倚,正好砸到了门墩后背。
门墩一疼,他可不想吃亏,松开扭打,就转向了候宝,
候宝见对方要来,自己肯定不是对手,就扔下筐子,跑开了。
门墩追了上去。
四郎和曾牛一番扭打,还是被曾牛摔倒了。
曾牛骑到了四郎身上,挥舞着拳头,两人拉扯挡打着。
叶儿看四郎吃了亏,哭着喊道:“别打了,别打了!”
一边喊,一边拉扯着曾牛的衣服。她不想看到哥哥吃亏。
可能是叶儿的哭声传远了,一边不知是摘菜,还是锄草的大婶,听到有人哭喊,就朝着这边赶来,嚷道“干啥呢!”
曾牛扭头一看,见那大婶面熟,像是他的邻居,那个经常和自己老娘唠家常的邻居。心想:“这要是回去告状,岂不是自己又要挨揍,”就松开四郎,拎着筐子,跑开了。
见曾牛跑开了,四郎站起身来,扯下头上的草蔓,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自言道:“王八蛋曾牛,要是再敢欺负我妹妹,我揍扁你。”
“哥,你没事吧?他,那么大块,你又打不过他,吓死我了。” 叶儿看到哥哥没有受伤,庆幸地说道。
四郎有点不服气:“谁说我打不过啦,我是怕打伤他,下次肯定狠揍他一顿。”
大婶见扭打的孩子松开了,也就没走太近,扭头忙自己的去了。
这时,门墩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候……候宝那小子,跑的比兔子还快。”
原来,来的时候,叶儿看四郎不愿意带着自己,就偷偷地一路跟了过来,躲在不远处看着。不想,正好撞见了,有人推倒哥哥。
虽然总被哥哥欺负,但看到哥哥吃亏,她比自己吃亏还可气,就一怒之下,冲了出来,替哥哥出头。
三人赶走了两敌,虽然狼狈,但也无伤大雅。
微风吹着树梢,阳光透过叶隙,光斑在三人脸上随风移动,草木夹杂着泥土的香味嗅入鼻中。三人摘完桑叶,就有说有笑地回家了。
几天后的一个午后。
四郎领着叶儿从门墩家出来,叶儿又看到了不远处的那条小黄狗,“哥,它怎么总是呆在那呢?”
她从来到卧灵村的那一天,就看到那只小黄狗。卧在村口的石头上。每次都是那,没有变过,路过的时候。她偶尔也会把哥哥给自己的好吃的喂给它。
“它呀,我还被它妈妈咬过呢。”四郎一想起几年前牛棚前的那一幕,屁股上的肉好像就抽搐了一下。
“它是冯奶奶的狗,冯奶奶的老伴几个月前去世了,她女儿就把她接到了隔壁村,她女儿可能不喜欢狗吧,就没带它。”四郎听门墩说过此事。
“那它也太可怜了吧。”叶儿看着小黄狗眼生怜悯地说道。
“是挺可怜的,它妈妈咬过我,后来就不见了,不知道是死了还是走丢了,但它可从来没咬过我。”四郎受过疼,好像挺在乎自己会不会被狗咬。
“要不咱们把它送到冯奶奶那去吧。”叶儿关切地说道。
妹妹有这个想法,四郎倒也不想反对,他也觉得小黄很是可怜。
有时候下雨的时候,小黄仍在那个区域徘徊,那是冯奶奶离开的地方,它一直在那,等她的出现。
“好吧。”说完四郎就和妹妹过去抱起小黄。
然后两人就去往冯奶奶邻居家,打听她女儿家的具体地址。
在知道距离也不算太远后,四郎就领着妹妹抱着小黄,去了冯奶奶女儿家。
见到冯奶奶,小黄即刻机灵了起来,围着冯奶奶一阵转圈,直摇尾巴。
冯奶奶看到小黄,很是感动,在听到小黄一直徘徊在村口等她时,满布皱纹的脸上,竟留下了泪水。
她女儿一开始还不情愿小黄留下,但看到母亲都落泪了,而且两个小孩也一直在真切地劝说,她也就同意了。
回家的路上,两人笑闹着,云朵像棉花一样漂浮在空中,阳光显得格外明媚。
很快,一个半月过去了。
离叶儿离开的时间越来越近。这期间,四郎、叶儿,门墩把村子里各处玩了个遍,叶儿在这里体会到了在城中从未有的快乐。
但很快,杨医官就办完事回来了。此时,一家四口围坐在桌前吃饭,杨老怪吃完就抽起了女儿带的烟叶,很是惬意。
杨医官说着这一趟远行自己的见闻,杨老怪有一搭没一搭的且听且回应着。
但两个小孩却一反常态,只是埋头吃饭,没有了往日里不安分的打闹。
“爹,下回来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啥时候我带四郎去城里转转,”听到这句,四郎的眼神亮了一下,“这次我就先带叶儿回去,这丫头,皮的很,这两天给您添了不少麻烦。”四郎的眼光又暗了下去。
“说的啥话,我稀罕叶儿还来不及呢。”杨老怪掸了掸烟灰说,“对了,你上次问我那方子,我已经写好了,待会记得带上。”
“知道了,您老也少抽点烟,毕竟还是伤身体的。”杨医官放下筷子,关心地说道。
杨老怪的烟杆子比胳膊都长,四郎有时候看到爷爷端着它,像是端着一把宝剑。
两个小孩安静地吃完了饭,就很懂事的收拾起了碗碟,叶儿在城中家里是从来不做家务的,到了这里,很多事都学起了哥哥。
杨医官看着两个孩子,会心一笑。
收拾完桌子,也没见两孩子打闹,屋子里显得比往常静了许多。
院子里还搁置着几样四郎和叶儿玩闹的器物:挖土的铲子被插在土堆上;盛水的木盆里漂浮着小木船;没有奶牛的牛棚梁上,拴着麻绳和木板做的秋千。
天空中一队鸟儿经过,排着整齐的三角形队列,飞向了远方。
休息会后,杨医官就收拾起了行李,准备带叶儿离开。
“爹,等我一下。”说完,四郎就跑出了院子,朝着门墩家奔去。
不一会儿,气喘吁吁的四郎回来了,提着个装水果的竹篮,竹篮里盖了条麻布,麻布下像盖着什么东西。
原来,四郎知道妹妹从小就喜欢猫,而杨医官一直没同意养。
前些天,他就用自己养的所有蚕和吴爹做给他的竹剑,与同村的玩伴换了一只,暂养在了门墩家里,想等着妹妹临走时,给她一个惊喜。
走出院门,叶儿怀里抱着竹篮,回头望向爷爷和哥哥,抽泣着哭了。
一阵微风吹过,院内木盆里的小船悠悠晃动,像是要跳出盆去,驶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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