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八、心灰意冷
阿牧充当门童角色,再一次推开门,聂司原听到那声音,却是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然后坐进了车里。
白娉婷反应过来之后也连忙抬脚跟了上去,直接甩下几块大洋就走了,身后本来和她吵架的几个人看到聂司原来了,也愤愤地放弃了和她争辩,不过却没了吃饭的心情,也很快离开了法式餐厅。
白娉婷跑出餐厅,看到聂司原的车子就停在不远处,连忙走了上去,看到阿牧正在车旁边不远处站着,看到她走过来,微微点点头,然后伸手点了点车里,示意聂司原正在车里等她。
她敲了敲车门,聂司原眼皮抬了一下,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她也习惯了他这个样子,便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打开车门坐进了车里。
沉默,车里的沉闷让白娉婷觉得自己要窒息的时候,聂司原终于开口了,只是开口的话却仍然那么冷,能打败自己,能让自己心灰意冷。
“你是不是真的找人去绑了她?”
白娉婷哪怕再心灰意冷也不会承认这件事,她紧紧用手捏紧了手上的手袋,“司原哥,你在说什么呀,绑谁?”
聂司原嘴角勾起,冷哼一声,“这段时间上海滩多热闹你这白家小姐还能不知晓,你是觉得自己糊涂,还是觉得我聂司原已经蠢到双眼被蒙蔽看不清楚现实。”
白娉婷惊讶地转头看他,没有出声。
聂司原转过头,看着身边坐着的人,“看来,我这十多年不仅仅是眼瞎了,心也瞎了分不清现实,竟然到今时今日才发现你是个毒妇,陆南萱她怎么你了,你要下这种毒手?”
白娉婷被他的冷漠吓住了,周身觉得一阵寒冷,这些日子虽然她也很害怕自己当初做的事情被人发现,后悔没有当场杀了陆南萱,更是后悔把人带到了白家的废弃码头去,落人话柄,白长风差点没被她这个愚蠢的举动气死。
“司原哥,我没有,你要相信我,不要被那些人给骗了。对了,肯定,肯定是陆南萱那个女人陷害我,我又不认识她,和她无冤无仇的,怎么可能找人杀她。”
聂司原面无表情地拉开她拉着自己的手,“事到如今,你也不必多说什么了,我回家之后会和我父亲言明我们两个解除婚约的事情,我聂司原不会娶一个毒妇进我们聂家的大门,你也没有这个资格。下去吧,以后我们没关系了。”
白娉婷愣住了,没想到他今天竟然真的是过来和自己解除婚约了,所有的事情都已经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她定定地看着聂司原,眼泪直直地流了下来。
聂司原仍然没有多余的表情,看了她一眼,便径自下了车,绕过车尾,然后打开她那边的车门,示意她下来。
白娉婷反应过来,赶紧爬下去抱住他,哀求,“司原哥,我真的没有找人杀那个陆南萱,我承认我讨厌她,我承认我嫉妒你和她一起约会,我承认自己不甘心,可是,可是我真的没有找人杀她,你没有证据,你不能就这样解除了我们的婚约。”
聂司原被她尽全力抱住,这一幕在人来人往的街头马上就被经过的众人围观了起来,两人被人指指点点。
聂司原脸黑了,阿牧看到情况,马上跑了上来,帮着拉开了白娉婷,然后两人在她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开车直接走了。
白娉婷从小到大在白家,衣来张手饭来张口,从来没有面临过这么黑暗的一天。
她堂堂的千金大小姐,竟然被聂司原退婚了,她做错了什么,她难道就是一个能够挥之则来挥之则去的人吗?她付出了那么多,甚至不惜去杀人,她得到了什么?
爱恨一念间,看着毫不留情远去的车子,白娉婷脸色迅速转白,忍不住放声大声哭了起来,旁边的人自然看见了她抱着聂司原以及他离去的那一幕。
认识她的人自然是说一些两家的是非,不认识的就说她死皮赖脸在大街上抱男人,最终被人抛弃了,怎么难听怎么说。
耳边全是一些骂自己的难听的话,还回荡着聂司原说自己是毒妇的那些话,她不是的,她白娉婷是高高在上的白家千金大小姐。
她原本有更好的人生,她可以嫁给聂司原,当聂家的少奶奶,而不是嫉妒得要去买凶杀人,都是陆南萱的错,不是她的错。
白娉婷受不了这个落差,受不了被聂司原就这样抛弃在大街上,还有街上这些人围着自己指指点点,她本来是无声地流泪,可是现在却想不管不顾大声哭出来。
那些人看到她哭成这个样子,有一两个心地善良的大妈想要上前去扶她起来,却被其他人制止了,“你扶她干什么,万一她反咬你一口怎么办,这可是白家的千金,要是得罪了人家,我们这些平民小百姓也不知道怎么死的。还是快走吧,不要留在这里了。”
白娉婷想反驳,为自己辩护,可是她伤心难过不知所措,根本就没有力气去管别人怎么样议论自己了。
哭着哭着,围观的人眼看就越来越多,不过天色却越来越阴沉了。
本来停了雨像是和白娉婷作对一样,竟然再次哗啦啦地落了下来,豆大的雨点滴在大家的头上,衣服上,本来在她身边围着看热闹的群众都跑开避雨去了,只剩下她一个人趴坐在地上大声地苦着,似乎要和雨声比赛,看谁的声音更大声。
有一个大妈实在看不过去了,便撑着伞过去劝她起来,“这位小姐,你快些起来吧,这样淋雨是要生病的,不要让你的家里人担心。”
白娉婷仍然呜呜地苦着,那个大妈想去拉她起来,却被戒心极大的白娉婷用力推开了,只见人家大妈一个趔趄,就崴了脚。
旁边在躲雨的人又开始骂起她来,说她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浪费人家大妈的一片好意。
白娉婷恶狠狠地看了那些人一眼,竟然从地上爬了起来,她全身湿透了,冲着雨水,流淌在脸上的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雨水,就这样一步一步往白公馆走去,围观的人看着她那个凄惨的样子,也沉默了,没再说什么。
阿牧开着车就这样和聂司原离开了,总觉得有些忐忑,而且车子还没开到聂公馆去,就下起了大暴雨,他其实还是有些担心白娉婷的,就这样被自家大少给扔在街上了,想来还真是蛮绝情的。
不过他可不敢造次说他绝情,爱情这东西,他不懂,自然没有资格发言。
雨越下越大,车子回到聂公馆的时候地上已经积了许多水。
阿牧不知道聂司原怎么在这个时候要回来聂公馆,洋行那边还有一大堆事情呢,他聪明地没有问,不然真有可能殃及池鱼,聂司原上车之后一直冷着脸不知道在说什么。
刚才他被白娉婷抱住的时候,就因为自己没有及时上来‘保护’他,这已经让他受到冷待了。
阿牧停车,急急忙忙拿过雨伞准备给聂司原撑伞,家里的佣人看到是聂司原的车,也举着伞走出来,只是,还没等他们过来,聂司原直接走进了雨里,阿牧惊呼一声,要给他伞,都被他推开了。
他三步化作两步跨进了聂公馆主楼,聂正邦和聂夫人还有聂筱雨正在客厅等着吃午饭,几个人正在聊天,就看到聂司原满身风雨一般从外面走了进来。
虽然从车里下来只有十几步路,只是雨实在太大,聂司原一下子就被淋湿了,看上去有些狼狈。
阿牧追在身后进屋,赶紧让佣人拿干毛巾来,看到他这个样子,总觉得聂公馆的大战又要开始了。
聂夫人首先回过神来,急急忙忙开口,“阿原,你这是怎么了,那么大雨怎么也不撑伞,来人,快些给大少爷煮姜汤,拿干毛巾还有毯子过来。”
聂正邦看到他的样子,本来也想关心他几句,只是聂司原冷着脸好像自己欠了他债的样子,让聂正邦有些恼怒,“舍得回来了,这一回家就给老子摆脸色看,干什么?”
聂司原挥开阿牧和佣人递过来的毛巾还有毯子,不顾自己身上滴滴答答还有滴着水的衣服,看着聂正邦和聂夫人沉默了半霎,这才幽幽地开口,“爸妈,我要和白娉婷解除婚约,本来我早就应该说的,不过考虑到连城才刚离开上海,不好说,现在,也是时候了,我不会和一个不喜欢而且心狠手辣的女人在一起,也不会让她成为我的太太。”
他的话虽然没有说得很大声,可是听在耳边却是异常的坚定还有决绝,让在现场的众人好一会儿都没有回过神来他在说些什么。
最先反应过来聂司原在说些什么的聂筱雨已经在心里拍掌叫好了,早就应该解除的婚约何必再拖。
聂正邦火冒三丈,“逆子,你胡说什么,婚期都要订好了,你现在给老子说解除婚约,你让我老脸往哪儿放,白家怎么会放过你?”
聂夫人张了张嘴,没敢说话,只是一脸担心地看着身上湿漉漉的儿子,不顾丈夫的恼怒,走过去给他披上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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