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盟友
“姑娘,公子怎么不上轿?”珍珍进了轿子,一脸疑惑。
倪璠此刻并不在意这些。一想起吴贝狼狈的模样,她就不由得心情大好。遗憾的是,自己没能大显身手就被权临搭救了。片刻后,她发觉珍珍的声音,才敛住笑容。
她答道:“兴许是轿子太闷了。”
权临那若有所思的模样浮现在眼前。想必他注意到她的异样,这才没跟进来。
她与权临认识不久,在他面前却自在无比。平日里不会对他人说出的话语,都与他倾诉。封闭多疑的内心,走入了他的影子。轻轻浅浅,痕迹却深。倪璠这才意识到,他改变了自己许多。
“随心而活。”新婚之夜,他旁击侧敲。来去便是在提点她,教她凭心做事,别委屈了自己。他故意惹她,激出她真性情,让她自然而然以真面目示他。权临良苦用心,她这才发现。
为何这般?
倪璠回过神来,见珍珍的大眼睛直直朝她望来。她心跳如鼓点,像是做了亏心事一般垂下头。这丫头又嘀嘀咕咕说了什么,可她已无心理会。越是想要断开莫名的心绪,与权临相处的点滴愈发清晰。她实在心烦,掐了自己一把。
一阵颠簸,才回了权府。
倪璠急忙下轿,有许多话想要对权临说。千万思绪堵在喉头,愣是说不出一个字。只见男子下了马与她道别后便走远了。那抹挺拔的身影渐渐化成一个点消失在她的视线。
心里含着何种感情?
“我心只有亡妻。”他的话飘渺又坚定。
她自心如明镜。
虽害怕受伤,但想要靠近,理解的心情十分强烈。倪璠暗下决心。
珍珍与她一前一后走回院子。小丫鬟此时是累坏了,跟上倪璠的快步可费了她老大力气。在珍珍眼中姑娘一直都温婉优雅,何时像现在这般风风火火。在轿子上也好生奇怪,心不在焉的。
她倒了两杯茶,先喝光了自己的。又发觉倪璠坐立不宁,欲开口却不吐一字。
“珍珍你的话本还留着么?”
总算听见她的声音。珍珍瞥见她面红耳赤的,以为她中暑了。
她回道:“早不见了,姑娘怎么突然想看。以前你还叫我少看”珍珍向来话多,又想接着说下去,被倪璠拦住话头:“一时兴起罢了那话本里的故事可否与我说说?”
她怔了一下,露出古怪的笑容,马上答道:“那些都无什稀奇的,怕姑娘听了不喜欢。”倪璠见她神情诡异,羞于再问转过话峰:“珍珍,你觉得我怎么样?”
珍珍愣了一下,马上就露出骄傲的神情,双眼放光,道:“姑娘自然是极好的!才貌双全,温婉知礼。还有,厨艺精湛”
倪璠极认真地听着,手指敲着台面,待珍珍说完后递过去一杯茶水。此时她心思活络,勇气大增。待让珍珍回房后,倪璠走到镜子前打量自己。原本清瘦的脸颊变得圆润,乌发红唇,眼睫微微颤动。她来回踱步,心里却始终想着权临。索性摊在床上,两眼一闭,不再去想。
凛冬将至,在此之前商队的一切事宜秋盼都要打点妥当。权利交代无论人货牲畜都要仔仔细细,绝不可有纰漏。秋盼经验不多,慢慢摸索好在有了心得。让原本停滞不前的组建进程,又向前迈进。
为了防止此次行商出现变故,任何账目变更,他都要亲自过目。黄昏时分,从窗外望出,袅袅炊烟缓慢爬升。先前无比热闹的庭院,人去茶凉。只剩山猫一人跳来跳去忙着捉秋虫。
秋盼又低下头,小心地翻着名册。他,山猫和其余伙计忙了一天记录商户名册,核查身份。先前使绊子的王家也派人来录名,只是他们要运去的货物过多,如此一来原要留给其他散户的位置就会被占用。他本想一口回绝,碍于王家与权家先前的关系,迟迟拿不定注意。
他用笔墨留下记号,将这一页翻过。正聚精会神之时,山猫跑进来了,手里拎着瓷盒。
两人相视,各有所想。
“秋盼,这就是你背着我偷偷吃的东西!怎么舍得在这儿吃了?”山猫笑着把瓷盒放在台上后,又道:“难道是你良心发现了想要”
他话没说完,秋盼抬起头,插道:“何人送来?”山猫一愣,半晌才支支吾吾:“这我光接过盒子就跑进来了,没,没留意。”
秋盼撇了一眼瓷盒,不自觉一笑,继而皱眉正色道:“应是府上的人你回去罢,跟在那人后面护着,天色不早,恐有歹人作祟。”
山猫不情愿地答应后,眸子发亮,用手指了指瓷盒:“我能尝尝么?”
“这个不成。我带你吃酒楼。”秋盼低下头,又翻起名录。山猫满脸幽怨,拖着步子走出庭院,去追送菜的人了。
倪璠将瓷盒交给那人后看夜色不早,便匆匆离开。自从那日她冒失开口后,和权临就没再说过一句话。倪璠不知权临在忙些什么,只想他是在刻意避开自己。就连他不再回府在商铺里住也是从丫鬟口里得知。她寻不到机会与他相处,只得更加用心关照他的生活。
见天色渐渐昏暗,街上的人越来越少,她不由得加快脚步。
不知自己做的菜,他有没有吃过。会不会给别人了?
那日回门过后,她的心绪变化极大,整日惴惴不安。不见到权临还好。当他盈盈笑着,乌眸对上她的时候,心里就咚咚个不停,像是病了。
她抛开思绪,意识到身后有脚步声。那声音极其轻,不仔细留意还真听不出来。倪璠从发髻摘下簪子握在手中,怕那人图谋不轨。听着声音渐近,她聚精会神。须臾间,一切声响都消失了。倪璠不敢掉以轻心,迈开步子就跑。
一路上,冷冽的空气扑面而来。夹杂着桂花的清香。
突然,她撞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不多想,倪璠捏着簪子就是一刺。那人影一闪,喊道:“别别别是我!”闻言,她才微微抬头一望,却没放下簪子。
男子神情严肃,皮肤黝黑。她这才想起刚才是他接过了自己的瓷盒。
倪璠与眼前人拉开距离,道:“如此,多有得罪你怎么追来了?”
男子拱拱手,回她:“秋权公子见天色已晚,命我送你一道回府。”
山猫觉得眼前的女子十分熟悉,才记起她之前来过秋盼的院子。这是秋盼新娶的娘子,倪家姑娘!不知怎的,他又想到了许婉儿那张娇媚至极的面庞,心里发凉。于是,他退到女子身后,两人一前一后,没再说话。这才回到了府里。
倪璠正同男子告别,却听见一阵子咕噜声。她抬眼望见男子面庞异样的红,心里便知是他饿了。她想起留在火房的菜品,看他送了自己一程,便道:“我多做了一些吃食怕是要浪费了。如不嫌弃,可去我院中用晚饭。”
山猫本欲拒绝,想起那个瓷盒,又听见她说菜是她做的,实在好奇。就去一次!他自我安抚。然后他佯装思考片刻,才答应下来。倪璠眉眼弯弯,似是看穿了他。他见她明眸皓齿,清新可人又禁不住面上一红。
倪璠领着山猫进了院子。院子不大,花草繁复,被人精心呵护后散出微微清香。一个女子坐在树下的石台,手撑下颚。见他们来了,便跳起来迎接。
珍珍见倪璠身后跟着一个男子,便拘束起来,先打了招呼,后互通姓名。然后倪璠带着两人来到偏厅自己却跑去火房了。她不由得紧张起来,想说些什么缓和气氛,却六神无主。珍珍好容易抬起头,却见山猫淡然一笑。他就算坐着也高出自己不少。皮肤虽黑,但可见出他俊朗的容貌。
两人默默不得言语。总算,倪璠端着菜品走上来了。懒惰凝固的气氛才动起来。山猫见到了美食实在拘不住了,目光炯炯。而珍珍盼来了姑娘,正想起身帮忙,却被倪璠的眼神制止。酸甜可口的糖醋排骨,在烛火的光照下表层的酱汁晶莹剔透。正当时的莲藕佐以红椒香葱和倪璠的特制秘方后香气扑鼻。
拢共五道菜,珍珍仅仅留意了自己喜欢的两道。三人原先互不言语,只是低头吃饭。几杯桂花酒后,不知是谁开了话头,三人来来去去竟聊了起来十分投机。然而这话里总离不开美食。
尤其是倪璠,她叫山猫来自是别有用心,想从他嘴里套出权临密事。可她不胜酒力,不出两杯就已经头晕脑胀。她勉强撑着头,克服醉意,趁机发问:“山猫,权临的伤可有痊愈?”
山猫捻住酒杯,笑呵呵地说:“伤?什么伤”正要说没有,他突然想起什么,精神一震连忙补上:“唔,你说腿上的伤啊还没好呢”
差点就把秋盼装瘸的事情抖了出去,他头上渗出了一点冷汗。秋盼做事总有自己的道理,他不能坏了秋盼的事。
倪璠摇摇头,要甩掉晕阙感,柔顺的秀发顺着颈滑倒身前。半晌,她傻傻地露出笑容又道:“我见你喜欢我的菜,你若帮我一个忙,你什么时候想吃,我就做给你行么?”
山猫心情大好,正欲一口答应,又觉得不好。他想了一下才道:“倪璠你先说说是什么忙,我才好定主意。”这三个人因美食结缘,十分投契,此时已经可以互道姓名了。
倪璠嘿嘿笑了一声,说:“告诉我一些关于权临的事情,成么?”然后,她抬眼看山猫,见他面有难色。她抿了一口酒,嗓音清澈:“他喜欢什么?这个总可以了吧。”
山猫眉眼舒展开来,倪璠还是留意到他面上稍纵即逝的忧伤。一瞬间的表情转换,那副悲痛欲绝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呢?这在她心里留下了疑问。
他沉默好久,望了一眼醉倒趴在桌前的珍珍。
自从秦氏逝世后,秋盼就很少回府上。在倪璠入了权府后,他本以为她会被冷淡,没成想秋盼开始每晚都回府里。这才又见他难得露出真心笑颜。
可好景不长,两人不知又生出了什么嫌隙,秋盼又住回徳兴行。他心里不装事,可实在放不下秋盼。心想倪璠如此,也许是个好机会
下定决心后,他才说:“我会留意”
醇酒落肚,他沉吟片刻,又道:“你对秋盼有意,我会助你可你会受伤的,想好了么?”
女子眼若流星,透露出坚定。她握着拳头伸到山猫面前。山猫当下闪开,半晌才尴尬地笑笑和她击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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