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第4章-不问归期
chapter4:「不问归期」
从此刻起我每次照镜子,都想对乔伊说声对不起,我抄起剪刀来,及腰的长发剪去一半,高高扎起一个精精神神的马尾,整张脸的轮廓光明显露,我拿起眉笔,把乔伊温婉可人的弯弯眉硬生生画出英气的剑眉的样子,精致薄削的嘴唇被我毫不客气起涂上了浓烈的红,嗯,这才像是我林栀。
所以对不起了乔伊姐们儿,我可以帮你过你的人生,但也请你允许我多多少少活出自己的样子。
“我的姐啊,你这是要去相哪门子亲?!”小佩妹惊得贴过来左瞅右瞅,“还是要参加什么选美?!”
“拉倒吧快!”我捏了捏她的小肉脸,“帮姐个忙,会不会刺绣?”
“会啊,”她眨了眨眼睛,“不过要等晚上训练回来——”
好的,真是巧,我暗暗欣喜,我心灵手巧的舍友果然是热心肠,白布黑线,我找她绣了三片印着名字“嘉德妮娅伍德”的小胸牌,可爱的姑娘又热心地帮我缝在每一套军装的胸前,这片黑黑白白在土褐色的背景下倒是很抢眼,我开心地在床上翻滚到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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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蝉鸣一样聒噪,利威尔还是会一如既往地在训练过后“路过”实验室,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那样,木门打开,傍晚的风轻轻吹起我的发丝,我头也没抬,“大哥请坐。”
他有时不会有什么回应,淡淡地杵在那里观摩乔伊这忙忙碌碌的背影,我放下改锥转过身去,那个人的额头上渗着若有若无的汗水,手里还提着搏击训练用的木刀。
“大哥怎么不坐?沙发被我打扫n次了,已经没什么灰了。”
他皱了皱眉,目光滑落到我胸口,“衣服上挂了个什么玩意儿?”
“名牌啊,也就是胸牌啊,”我佯装无辜,“哦对了大哥,别的长官我都报备过了,为防止隔墙有耳谁叫了声乔伊给谁听见弄得我有生命危险——我缝个胸牌在衣服上这样知情的不知情的都叫我「嘉德妮娅」就是了,所以,要不你以后也改口叫我嘉德?”
他依旧不满,“乔伊,你胡闹些什么?”
“啊——抱歉大哥,你又叫错了!我是嘉德妮娅啊!要不假使您不嫌土,以后叫我「栀子花」,我也是乐意的!”
我已经做好了他扔给我“你若不是乔伊就赶紧滚蛋”之类的话,然后那人只是回复了我一个相当无语的表情,又转身离开了,门没关,外面是新兵老兵们纷纷扰扰结伴路过,又不见了他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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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型发电机问世之后,我所用来验证“电”这种东西存在的方法是接上一个小电灯泡,橡胶里包裹着的导线是昂贵的金丝,但我觉得最成功的是灯泡——简直是上帝的眷顾,方圆五里以内菲利普商会名下竟然有一片钨矿,没有什么比钨丝更加适合电灯。
这晚,发电机与电灯的商业介绍会,我作为军方研究人员亲自参与了讲解,台下的观众一半是周围各种工厂主——军械厂,生铁厂,包括服装厂,算是调查兵团的各种合作商,我有些紧张,还是带上了宽檐帽。
“天空中的闪电是自然放电的表现形式之一,我们所能做的,就是把这一自然现象利用起来,让「电」为人类工作。”我打开开关,首先展示的是导体尖端放电现象所形成的击穿空气实验,两个端点之间的空气劈劈啪啪地形成几路蓝紫色的电流,几位华服女士惊讶地捂住了嘴巴,我把手伸入其中,“这点儿电流不会对人体造成任何伤害,哪位想上来感受一下?”
“啊啊啊我我我我!”
最兴奋的是韩吉分队长,埃尔文和利威尔都不在台下,此刻她激动得如一只寻见玉米的刺猬,那女人窜上台来,刚一伸手又是一阵振奋的尖叫,“噢噢噢噢噢噢噢噢!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妈耶!好神奇!”
我从人们的目光里读出了赞叹,便示意马布里特灭了煤油灯,一片突如其来的黑暗里,我压下闸刀开关,高悬于屋顶的炽热小灯泡让整个屋子瞬间亮如白昼。
“哦——简直像太阳一样明亮!”
“天呢!你看,这像是墙壁女神的杰作!”
“我觉得我可以拿它看报纸,这样不管多么小的字都不再累眼睛——”
人们对这一新事物的出现,毫不吝惜自己的赞美,微型发电机发出嗡嗡的工作声响,这是我目前觉得最美的旋律——真好,真想让现在在外进行巡壁工作的他也看看这幅图景,他的乔伊,能做到么?
“啧,依老夫看来,不过是一个亮得刺眼睛的劳什子——能有什么大用处?”人群里出现了违和的声音,是刚进来的一个秃头胖老头,提起他我就来气——若不是他手下零件加工厂的工作效率太过低下,我这发电机的制造,也不会拖这么久!
“先生,它可不只是亮这一点。”我稳了稳声音,“这只是电的用处之一:电能转化为光能。电的出现就像是一个婴儿的降生,我们都无法预言一个婴儿的未来,不是么?我可以预言,电的出现具有划时代的意义,它会为我们的王国带来一场工业革命!”
“啧,口气真是不小,唔!你这讲解员竟然是个丫头子,调查兵团没人了么?”
“丫头子怎么了?换个男人来,未必比我讲的好!”
“嘉德!”马布里特赶紧捣了捣我,“别这样说话!”
“呦,大家瞧瞧——这个丫头子什么样子?!竟然出来揽男人的活,还嚣张得很,怎么,不把各位放在眼里?”
“丫头到底怎么了?!”我甩开马布里特的手几步走下了台子,“老头,我送你一句话,如果你指出我工作上的不足,我心服口服,可你如果单单拿性别这点攻击我,我也想问问你,没有你所瞧不起的女人你该从谁哪里钻出来?!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么?!”
“嘉德妮娅!”韩吉一把拉开了我,镜片后的眼睛有些恼火,“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她又赶紧扭头,“那个——林肯勋爵,这姑娘她……她今天脑子有点儿不正常……”
老头倒是没恼怒,而是绕有意味地抹起了自己灰色的小胡子,“姑娘,我是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不用你管——我只知道,你这灯丝是从我老弟菲利普家的钨矿里蹦出来的,你们军团的立体机动也是从我的工厂里蹦出来的——我有权把你们这伙人统统拉黑,解禁期是两年,诸位,做个见证——”
“林……林肯勋爵!”米凯也急了,然而那老头潇洒地挥挥衣袖头也不回地走了,各种外来的观众在议论纷纷中也统统起身离座,马布里特慌了,“韩……韩吉分队长,这……大家先坐!我们的发布会还没结束——”
“行了!”韩吉吼了出来,“马布里特,把今天发生的事一字不落地报告给埃尔文团长,嘉德妮娅伍德,我奉劝你还是尽早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吧!”
所有人都走了,我呆呆立在原地,眼瞅着空旷无一人的礼堂,被白炽灯照得亮如白昼,整个房间只剩我以及滴答不知所云的钟,小小的发电机声嘶力竭地嗡嗡直响,我的脑子里盘旋着一句话——林栀,你闯了大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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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就凭你美你就可以对我们的供货商人身攻击?!乔伊,你冷静想想你有什么资格膨胀!就凭砸了那么多科研经费造出来的那个亮得刺眼睛的小灯泡?!还说什么为女性维权,谁给你的底气让你拆供货商的台子?!你丢掉不光是他们对我们的信任,还有一个军方研究人员的职业操守!”
“我的错,团长,请惩罚我。”我木木地杵在那里,埃尔文身边的韩吉也没在看我,怒目的团长把策划案砸在桌子上,“乔伊,我给你三天,你不管用什么公共资源也好私人手段也好给我把这件事挽回来,否则立马收拾东西滚蛋!调查兵团没理由做慈善收留各路来历不明的通缉犯!”
“是!我一定努力!”我低下头,深鞠九十度的躬里没有人看到我眼里滚动的泪水,不对,看见了又能怎样——反正我只是一个逃犯,一个来路不明的通缉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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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德,在马车里等吧。”
“不了,你留在这里,我下去,就在台阶上等他。”
莱茵镇里的圣彼得舞宴厅,今天好不容易打听到了林肯勋爵的行程,今晚他将从此地回寓所,我站在阶梯上,这是我头一次浓妆艳抹,blingbling的耳环是我让佩妹帮我借的,黑色鱼尾裙来自莱茵镇的二手市场,这灰白色建筑的外围用七彩的灯罩套着煤油灯,钟楼上传来了铛铛的报时声,十点了。
又一群人散场,我的样子一定很狼狈,午夜冰凉的风吹得我瑟瑟发抖,我缩着身子,怕眼泪冲掉了妆容,硬生生地想把它们倒回去。
“怎么,这位小姐,在等人?”
低沉稳重的男中音从身后传来,未等我回头,一件浅卡其色的宽大西装外套搭在了我的肩膀上,然后我就看到了那个人,他长得有一种不怒自威的肃穆感,让我想起那些一看就是正派角色的各路演员,不过三十五岁的年龄卷发确是奇怪的青灰色,很魁梧的样子。
“啊……是啊,在等人……”我有些局促,不知该不该立马把衣服还与他,谁知那人却摸摸下巴,蛇一样的眼神盯着我的脸看着出了神。
“怎么?需要帮助?”
“哦,不,小姐,你有一双非常美丽的眼睛,让我想起一个人来。”
我的心怦怦直跳,但还是尽量稳住,“哦?是友人?”
“不,是个美丽的漏网的鱼儿——小姐,请允许我自我介绍,在下沙威弗朗茨,之前一直任宪兵团巡警队的队长,前两年我曾负责一个反叛家族的案子,您看起来,跟某个贵族逃犯,真是像。”
“沙威警长,我可以把这理解为您对我容貌的赞许,我先感谢您,但是对一个素不相识的姑娘说她长得像逃犯,我不知道是不是您的职业素养过重了——哦对了,在下嘉德妮娅伍德,隶属调查兵团军方研究部。”
“哦,原来是伍德小姐,”他抱起手臂,“伍德小姐伶牙俐齿,在下早有耳闻,毕竟能把林肯勋爵怼到跟调查兵团急眼,也是个人物呢。”
“你……”我被气得说不出话来,脸上一定一阵青一阵白,那人似乎冷笑一声,“夜色很美,伍德小姐慢慢欣赏,顺便给您个友情提示——林肯勋爵马上就要散席了,可千万别看漏了眼——”言罢,那人潇潇洒洒地走下台阶,留那件衣服在我的身上,我顿时松了一大口气,好险,刚才那个职业狂肯定在试探我——我若表现出一丝的慌乱,那现在,可能已经被扭送到宪兵团了!乔伊啊,你的身份,太危险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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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才知道,我那句“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火了多久,更可以说是广为流传,可惜了我一直没说明,这并不是我原创。
沉重的钟声终于到了午夜,我毫无姿态子缩着身子,却一直没等来那个老头,不多时出来一个侍者,我眼尖,一眼认出了,这是林肯的随从。
“伍德小姐,请——”
我直起身子,马布里特也跳下了马车,叮叮咚咚的高跟鞋声响一直提醒我自己还走在地面上,太久了,我的双脚就要没有知觉了。
有些幽暗的包厢,马布里特被拦在了门外,我走进,那胖老头正背对着我撇出一句话来,“坐,丫头子,我让杰克一直数着,你足足站了有六个小时,算是好汉了。”
我默不作声地走近,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圆桌上摆着十几个各式各样的酒杯,大波斯风格的地毯很软。
“勋爵大人,一切都是我的错。”我的目光不敢抬起,“所以,您开条件吧,只要能挽回,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对方在冷笑,“丫头,你能拿出来什么?”
我没言语,木桌上一圈圈奇怪的纹路让我的眼睛有些发晕,这不会在做梦吧?
“杰克!”
年轻的跟班走了进来,打开了陈列着各种各样酒品的橱柜,六瓶红酒在我面前一字摆开,老头又摸了摸那撇小胡子,“喜欢哪个杯子?”
“……”
我指指面前的那个,眼看着侍从熟悉地开塞,倒酒,嘀嗒声里飞溅出一些小小的泡沫,破碎在木桌上。
“请吧——前代王时期的好酒哇!”老头欠了欠身子,“喝完后,能走出门去,一切听你的,走不出去——一切听老夫的。”
好漂亮的高脚杯,上面还印着精致的壁教花纹,如果这是在我和张伟的婚礼上,我该多么开心地去痛饮,去一醉方休,可我现在除了那份莫名其妙的骄傲之外,一无所有——我一无所有,或是说,我即将一无所有。
端起酒杯,一个仰头,第一杯,感觉还好,这酒是好酒,淡淡的苦涩感让我突然想起一句话,“苦荞麦茶,你还会做吗?”哦,我不会做苦荞麦茶——但你为什么不问问别的?我会做草莓味的酸奶布丁,会做蒸出来的双皮奶,会做珍珠奶茶——你为什么偏偏问我会不会做苦荞麦茶?
一杯,两杯,三杯,狂饮过的人都知道,无论一开始多么抗拒喝酒,到后来都会忍不住一杯接着一杯狂灌自己,醉酒带来的快感可以媲美性交,所以大城市的各种会所,灯红酒绿中年轻男女在酒精的麻痹下各种狂欢各种挥霍——又在每个宿醉的凌晨懊恼自己断了片儿,懊恼自己灌了太多太多——可我的左手一直在掐着我自己的大腿,我在跟自己一遍遍重复,林栀,哦不对乔伊,你不能醉——你不能醉,你若是这么一醉,乔伊的人生,就彻底完了……就可能再也挽不回来了!
劈劈啪啪掉落在酒杯里的是我没出息的眼泪,我一手抹着泪,又拿起那被重新倒满的酒杯——三瓶了,乔伊,你撑住,快了——这就快了!
“还挺能喝。”老头懒洋洋地笑,“杰克,见没见过酒量那么好的丫头?”
“老爷,您真是忘事了,”侍者笑了,“休谟家的乔伊小姐,曾经不也是一喝成名么?”
“好你个后生啊,还不闭嘴!”老头伸着胖胳膊打了他的脑门,“人家波特曼太太的成名史,是你能多嘴的?”
“是、是,怪我多嘴——我该打!”那后生还是很皮,此刻我几乎被满腹的红酒胀满了肚子,手上黑乎乎一片,一定是泪水冲花了眼妆,哦,我该是多么满脸狼狈——
“哐”得一声,包厢的木门被一下子踹开,那个人即使未曾言语,只是走进,屋子里就像是凉了三个度,他的目光扫过我,没开口,自顾自坐下,尾随在后的马布里特和詹姆斯关紧了可怜的门。
我还要喝,他却一把抢过了我手里的酒杯,砸碎在了可怜的木门上。
“大……大哥……”我不知道自己在哭还是在笑,“大哥啊……你再等等,我马上就要喝完了……”
他没理我,双脚却搭上了桌子,那老头也没变色,“呦,小痞子来啦,怎么,你的人?”
利威尔脸色阴沉到能冰死一只鸟,“刚刚巡壁回来得知了一个准确的数字,老秃子先生,知道这次远征死了多少人么?”
“死了……很多很多人不是?”老头又抹起了胡子,“那两成人口为国家做出了巨大贡献,就算远征失败,我们都应该铭记每一位无名英雄。”
“你是不知道谁害死的他们?”利威尔冷笑了一声,“如果哪天,一纸提案送到军事总统面前——林肯机械厂故意用残次钢铁打造兵器而导致远征惨败,你说,会不会为他们粉饰这场阴谋战提供了新思路?”
“开什么玩笑?”老头尬笑了两声,“我们那兵器——”
“你们那兵器就在壁外插成一大片,调查兵团每年都出去好几次,你说想要多少来作证,我亲自帮你捡。”
然后是吓人的沉默,这是一场博弈,终于,老头自嘲地挠了挠秃脑门,站起了身子,“行啊你这位兵长,算了,谁都知道老夫我大肚——毕竟从女人肚子里钻出来的家伙心都是软的,哪有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心肠硬?”他饶有意味地瞥了我一眼,“丫头,解酒药在右边橱柜里,哦不,解酒药会从橱柜里蹦出来——回去转告埃尔文,合作继续,不过以后的科研会,他亲自来开。”
胖老头伸了伸老腰,带着杰克懒洋洋地出去了,还连打了几个哈欠,我再也忍不住了,几乎是嚎啕大哭了起来。
“好了!”利威尔拿起餐布在我脸上抹了一气,直接横抱了我起来,稳稳地走出门去,返程的马车上马布里特自己驾着辆回去了,我缩在座椅上,詹姆斯一句话没开口就扯起了缰绳,良久,利威尔才扔出一句话来,“以后不管科研发布会这回事也好,王政那副德行有什么新发明都要死盯着,你要是因此暴露了,得不偿失。”
“嗯,”我好不容易在酒精的扰弄下勉强平复了情绪,“大哥,你说我还能留下吗……”
“说的什么屁话,”他明显心情不好,“埃尔文是个聪明人,你好好动动脑子想想,他没理由赶你。”
嗯……那就好……多么熟悉的场景,只不过现在我是满身酒气,裹着一件别人留下的浅卡其色西装外套,又歪倒在了座椅上——大哥,真好,有你的地方,不管在哪里,都能让人放心睡着……利威尔……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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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的处境变得局促了些许——随和的马布里特虽说不会甩给我脸看,韩吉和米凯也忘得快,可埃尔文对我的意见貌似更大了一些,期限已经过去了四分之三,刚刚打造出来的四冲程发动机在院子里停放着,可是问题来了,并没有汽油或柴油。要怪只能怪这个时代过于落后,这方圆十几里内我几乎都骑马转遍了,军团旁边大片的拓荒地里劳作的有很多小孩子,这让我觉得很奇怪,后来我才知道,那些都是难民的孩子,是没有参加远征的玛丽亚之壁的难民。
经过一片树荫,大榕树下缩着三个小小的身影,金色短发的男孩子一脸痛苦躺倒在地,我下马,“他这是中暑了。”
“中暑吗……果然是!”棕发的男孩子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都跟他说了不要强行赶上我们的进度……爱尔敏他就是不听!”
主角三人组,真是幸会。
我蹲下身子,爱尔敏这个时候不出十岁,个头还很小,“帮我把他送上马背,我们去调查兵团的医院。”
“可……可是,那边的监工不会愿意……”爱尔敏有些局促,我强行扶他起来,“都这个时候了,别管那么多了!”
我一路牵着马,后面那两个小孩子,沉默寡言的三笠以及热血的艾伦一路跟着,兵团里的医院此时并不紧张,那个叫艾伦的小孩子自从进来那一刻起,眼里就全是自由之翼。
“怎么了这是?”
我没曾想在这里遇见了利威尔,便实话实说,“拓荒地里的小孩子,身子有些不舒服,我就把他带到这里来了,那个,我知道,不是士兵,他的医治我自费。”
他伸手,捏了捏那小子的头皮,“不过是中暑了,带进一楼病房,补充点盐水就是了。”
他说话的时候,艾伦一直盯着那绿色的披风——医院的走廊里明明没有风,可在他眼里,这自由之翼,一定是飞舞着的。
“看够了么小鬼?”利威尔抱起手臂来,“怎么,你们两个也是中暑?”
“啊……不是!”艾伦紧张得有些结巴,而那个小小的护夫狂魔三笠小丫头赶紧拉了他一把,把他放在了自己身后,一双深不见底的黑色眼睛直直地瞪着利威尔,不带一点儿自卑与慌乱。
“麻烦的小鬼。”利威尔转身,“乔…嘉德,闲的没事就继续干你的活,还嫌事儿不够多么?”
那一声“嘉德”我反应了好久才意识到真的是在叫我,我突然恍惚了——这是他第一次叫我嘉德,我知道,他是顾及到有外人在,哪怕是小鬼,无一丝疏漏的习惯让他自然而然改了口,可这一声,给了我一种我还是林栀的错觉——
不,我一直都是林栀,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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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德妮娅姐姐……”爱尔敏恢复过来后怯生生地和我谈天,我伸手揉了揉他柔软的金发,“这样叫就不合适了,我比你大太多了。”
“那,我该叫你什么?”
“你叫我……”此刻艾伦也抬头看我,那双翡翠色的眼睛瞬间击中了我的心,多少日子里我还是忘不了托尔的眼睛,我垂下眼眸,“叫我嘉德姑姑,可以么?”
“嘉德姑姑……”金发男孩子渐渐熟悉了这个称谓,他冲我痛痛快快鞠了一躬,“谢谢你!”
医院的走廊里依旧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气息,不是壁外调查后的时期,这个时候的病号倒是很少,但还是会有穿着自由之翼制服的护士路过,前方的轮椅处,利威尔看似跟伤员有一搭没一搭地谈天,但我知道,他会在注视我。
我以一种不熟悉的姿势,还给了那个男孩子一个心脏礼。
棕发男孩子兴奋地叫出了声,名叫三笠的冷漠女孩也微微睁大了眼睛——孩子们加油好好长大,这个时代的主角,一直都是你们啊——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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