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长明
窗外雨声极大，但谢晚风和吴疾二人睡眠极浅，因此谢昭在隔壁那么一叫，二人瞬间惊醒。
谢晚风脚步飞快，吴疾只来得及捞起外衣跟着。
谢晚风破开房门，快步走到谢昭的床边。
借着窗外淡淡的微光，勉强看到床上的谢昭侧着头，仿佛没有看到他们两个，双眼无神，却只望着内室隔断前的空地上。
不知在看什么，明明什么也没有。
但在谢昭的眼里，那里的确是站着一个人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
不，应该说，是江涣复活的这具身体。
“你是谁？”谢昭开口问她，也是在问这具身体的真实身份。
那个人动了动，张口嘶哑着声音，吐出断断续续一句话：“姐，姐……帮，我报仇，姐姐……报仇，帮我报仇，一定要报仇，不然就晚了，晚了！已经晚了！”
“什么姐姐？什么报仇？”
“一定要，报仇……”她身子晃了晃，“我不甘心啊，那人怎可如此，如此，丧尽天良……他怎敢！”
“说清楚！找谁报仇，报什么仇？”这几句话不明不白的，谢昭语气严厉了些，颇有前世江涣肃杀之气势。
那人忽然往前一栽，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停在半空。
冷不防地，又突然平移到谢昭的面前，一张鬼脸在谢昭眼前瞬间放大。这女鬼凄厉着嗓子，对着她疯狂叫喊：“晋王！北晋王！替我杀了北晋王！替我报仇！！！”
谢昭皱了皱眉，却并没有被她吓到，只是觉得此人的声音太过刺耳，震得她脑仁疼。
这女鬼八成就是原主的魂魄了，她占了人家的身子，此时被找上门倒也说得过去。
说起报仇，原主应当也是被北晋王害死的一个可怜人。
不过倒也巧的很，她重活一世，本就准备与那北晋王清算清算。
对她来说，顺手为原主复仇，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谢昭在自己的世界里与那鬼魂聊得畅通无阻。
但在谢晚风和吴疾的眼里，她却像是中了邪。
一张小脸惨白，躺在床上断断续续的哭泣，泪眼迷蒙，夹杂着哭嗝，嘴里叫嚷着让人听不懂的话，只有几个“晚了晚了”的词尚且能辨认清楚。
细弱的双臂不住的在空中乱挥，似乎是要抓住什么。明明睁着眼睛，但丝毫看不到他们二人。
谢晚风与吴疾不管怎么叫喊安慰，怎么拍打她，都不能阻止她嘴里说个不停的胡话。
谢晚风干脆拉过谢昭的胳膊，三指搭在腕间，凝神号脉。
他久病成医，对医术也略通一二。
可是指尖之下的脉象极为正常，没有任何不妥。
“吴疾，快去找个大夫，扛也要扛过来。”
吴疾听完起身要走，却又被谢晚风拦住，“算了，她脉象无异，怕是大夫来也无济于事。你去把白天那个店小二喊过来，看看他知不知道怎么回事。”
“是，公子。”吴疾转身下楼。
谢晚风虽然嘴上说着不信，但是眼前之人的情况分明就与中邪一般，他也不得不对鬼神之事动摇几分。
“你为何清楚是晋王害了你，可有证据？你又是如何被杀的？”谢昭的世界里，她还在追问那个鬼魂。
鬼魂踉跄着站直身体，眼泪不断的流下，她嘶哑的声音仿若破锣，“是我撞见了他的秘密，惊天秘密……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所以他要杀我灭口！这个秘密，不能被别人知道，不能！他要杀我，他为了这个秘密，所以杀了我！”
“什么秘密？不必隐瞒，现在告诉我！还有你是谁，为何要唤我姐姐？全部告诉我！”谢昭心下疑惑，一开始喊的那几声姐姐到底是叫谁？
吴疾带着那店小二狂奔上楼梯，一串脚步声从门外响起，那小二一边跑一边护着手里一盏晃晃悠悠地油灯，“我就说吧，你们还不听我的，这岳阳城阴气极重，我们祖祖辈辈夜晚都是要燃长明灯的！哎！其实平常也没什么事，你们也是倒霉，正撞见这下雨天，大晚上的阴气更重了！”
“你说中邪的是那小娃？那就对了，这小孩子体质就是这样的，容易招邪，今日又喝了那么多酒，必定体弱些……”
门外烛火渐亮，那小二捧着长明灯随着吴疾破门而入。
床边的鬼魂似毫无所觉，接着回答：“我，我在三清寺长大的，那是祭奠先皇的寺庙，我，我是凉国的……”
忽地，整个屋子被油灯照亮。
鬼魂怔了怔，先是哑了声，最后倏然化作一团烟雾消失在原地。
谢昭一直叫嚷的声音戛然而止。
三人再看她，只见床上那人已然睡熟，呼吸平稳且悠长，若不是脸颊上还挂着明晃晃的眼泪，还以为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场幻觉罢了。
“哎！你们看吧，没事了没事了！”那小二摆摆手，“只要燃上长明灯就行了，这种现象我们经常见的，老一辈都是这种方法解决的，你们信我的绝对没错！”
“吴疾，派人去查。”查谢昭的身份，谢晚风沉声吩咐。
油灯被放到桌子上，灯芯闪了闪。
谢晚风抬手，让吴疾和店小二都退出去。
他手里攒着披在肩膀上的外袍领子，轻轻地坐到谢昭的旁边，修长的手指在她脸上划过，为她拭去眼痕。
说来倒是奇怪，自己从前是并不喜欢与人亲近的，甚至连幼弟大多时间都是对他敬而远之，外人更不必说，根本不敢于他多说什么，那些有求于他的，更是常常阿谀奉承。
除了太子能与他称兄道弟，相处的自在一些，想来也是他从小与太子做过同窗的缘故。
可眼前这孩子着实有些与众不同，既不惧怕他，也不供着他。
每每瞧着那一双葡萄般通透的眼睛望过来，都仿佛能望进他的心里。
没有任何缘由的，并不讨厌他的亲近，甚至贪婪的想拥有更多。
谢晚风叹了口气，难道自己真的是想养儿子了？
他摇头失笑。
今晚之事的确是他大意了，先是纵着她喝了两碗烈酒，又忽略了那店小二的提醒。
虽然现在依然不信那些鬼神之说，但是看今日谢昭的情况，这孩子身上必定是有些问题的，就看吴疾能不能查出些蛛丝马迹了。
谢晚风脱下外袍挂在一边，然后单膝跪上床，连着被子，将手抄在谢昭脖颈和腿窝下面，把她往床里面送了送。
他脱了鞋，躺在外侧床边上，盖上被子，顺带为谢昭掖了掖。
今夜不大太平，还是守着这孩子睡觉，心安一些。
岳阳城郊。
一个劲瘦的男人匆匆拐上小路，身穿黑色武服，裤腿湿了一半，一手撑着油纸伞，一手握了把弯刀，满脸谨慎。
他踏上石阶，走到一座亭子内。
亭子里站着一个褐色华服的男人，体型富态，他背着手，看着走进亭子里的人，出声问道：“是她吗？”
黑衣人答：“是，主公，我去确认了一下，的确是她。”
“你不是说你已经把她杀了吗？！人不是已经死了吗？！”华服男人宽袖一震，怒声呵斥。
正在此时，一道闪电在空中骤亮，被称作主公的男人腰间有个铜制令牌闪了闪，上面正是一个‘晋’字。
“这……”
那黑衣男子低着头，有些无措，眼神飘忽不定，最后干脆抬起手作了一揖，语气诚恳的认错，“是属下办事不利，请主公责罚！”
“当时，属下还未下手，这孩子就死了，只是不清楚是何缘由死的……属下，属下当时仔细查看过，的确是没气了……”
“嚯！你都没下手，就跑回来告诉我那人死了，你看她死了你都不能再补两刀吗！笨死你算了！”那主公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那你现在告诉我，该怎么办，我该如何向上面交差？这孩子现在跟了一帮子厉害的，你有本事，你去将他们全都杀了？！”
提及此，黑衣男子眼神亮了亮，语气带了几分激动，“主公，还有一事，属下今日在查探之时，发现另有一伙人也在跟踪他们，现下已经跟着进了岳阳城，属下确认过，里面有杀手。”
“哦？你可知他们是哪里的势力？目标是谁？”
“这，是什么势力，属下还不清楚。但他们带了两男一女三个杀手，看样子是针对那领头的公子去的。”
“好好好……这样也好……”
主公摩搓着手掌心，原地前后走了两圈，“这样，你就跟着那另一伙杀手，他们现下跟的这么紧，应该是快要下手了，你等他们动手的时候，趁乱把那小娃娃杀了！”
黑衣人：“是！”
“这回你给我机灵点！记得多捅两刀，别再让我看见她又活了！”这位主公跳脚指着他，又不甘心的叮嘱了一遍。
“……是，属下明白！”
(https://www.ddbqglxt.cc/chapter/20033641_15177836.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www.ddbqglxt.cc。顶点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m.ddbqglxt.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