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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生死之交


周莲被关押在一个特殊的监房中。此处位于连排监房的“东北角”,是一个分成“内、外两室”的套间,与其他监房并不相连,甚为隐秘。

        套间“外室”有禁卫值守,可容五到七人,专门看押“内室”的囚犯。

        “内室”更为空旷、阔大。“监牢”的面积,只占得“内室”小半,仍比外面的普通监房宽敞许多,东、北两面是厚重石墙,西、南两侧皆为铁栅。

        如此布置,禁卫若在“内室”监看,可从西、南两面透视,确保牢内一个死角也无。若禁卫守在“外室”,里间就只是个“有铁栅的卧房”,囚犯可得私密。

        此间暖炉生得极旺,地板也非“太阴石”所铺,除了空气有些浑浊外,倒也勉强算得舒适。周莲一身素白囚服,坐在软床之上百无聊赖,枕边一本《闷葫芦》,一本《剃头匠》都已看完了,跟她自己的故事相比,也算不上有多刺激。

        忽觉额角有些瘙痒,轻轻一动,链上“银铃”叮咚作响。好在这银铃质料考究,碎石洒入泉池般的声音,并不特别刺耳。周莲手足之上,各扣了两副“精钢锁链”,脖颈也扣了一个“钢环”。“钢环”靠近咽喉的位置,一条“钢链”自胸前垂下,与双手“横链”相接,手上“横链”中央又垂下一条“钢链”,与双脚间的“横链”相接。

        如此一来,她双手可以活动的范围十分狭窄,断不可能绕到身后,去拔埋在腰背要穴中的钢针。只要背上的不拔,胸前的即使拔了,也挡不住禁卫合攻;即使全身的钢针都除了,“旱境”武者也撕不破“精钢”制成的锁链。

        更何况,只要银铃响动的时刻稍久,或连续响动的频次过密,都会引来外间七名禁卫的巡查。即便如此,叶玄仍不放心,要求禁卫每隔六个时辰,重新摸一遍她身上“三十六枚钢针”是否仍埋在穴道之中。

        周莲觉得叶玄有些可笑,堂堂枯荣城主,竟谨小慎微到这等地步。有时却也不禁会想:爹爹要是胆小如厮,是不是就不会死呢?她也觉得那些禁卫颇为可怜,整日在风声鹤唳的惊惶中虚度光阴。

        周莲终日独处,全不知外面情形。当她发现被抬入监房的人竟是鬼蛾,不禁目瞪口呆。

        “你……”

        叶玄完全是多虑了,周莲一上来便主动开口与鬼蛾说话。在监房中苦熬的这些日子,周莲心中最怕的就是再次见到鬼蛾,万没料想,她竟以这种情状出现在自己面前。

        躲在山野间“练气”的时候,周莲也曾很久很久不跟人说话,那时并不觉得怎样。然而这段时日,关在“灯火通明”又“不见天日”的监牢之中,身边分明有人,却谁也不肯理她,那又是另一番不同的滋味儿。她渴望有人能跟她说说话。“你这是…怎了?”周莲缓步走到鬼蛾所伏的“担床”近旁,蹲下身子怯生生问道。

        “你眼睛瞎吗?”鬼蛾被抬动时,伤口又开始作痛,嗓音颤抖着将气撒到了周莲身上。

        周莲给她一喝,吓得忙向后缩了缩,退回床上,不敢再言。满身银铃叮咚,又将禁卫惹了进来。

        “滚出去!”见七名禁卫鱼贯而入,鬼蛾心下怒极,只觉她们都是来瞧自己的笑话。

        “大人见谅,我等只是依令而行。城主殿下交代,银铃响动,需入房查探。”为首的禁卫“蔡九一”战战兢兢地回话道。

        “我就在这儿,你查探个屁!不唤你伺候就不要进来,滚。”

        “蔡九一”咬了咬牙,鼓足勇气低声道:“‘城主殿下’交待,今日……不,昨日起,‘刑院’中的禁卫受‘寒星大人’统辖,不再奉‘蛾大人’令,大人恕罪。”

        “我如将你弄死,你猜会打我几鞭?”鬼蛾越听越怒,越怒越痛,左手五指深深抠入担床的木檐之中。

        “卑职只是奉命,大人恕罪!”蔡九一单膝跪地,心中委屈之极。身旁六名部从也齐齐跪地:“大人恕罪!”

        见威胁不动,鬼蛾屈辱地闭上眼睛,不再理会众人。夜宫禁卫都是“玄青书院”出身,鬼蛾再如何,也不能真杀了她们。况且这个时候,她哪里还有胡乱杀人的胆气?

        “蔡姐姐,是我不好。我之后不再乱动就是。我没拔针,也没自杀,你若不放心可过来察看,原也快到了‘例行查检’的时刻,是吧。”周莲话音方落,外室“水钟”闷响,确是到了例行查检之时。

        “蔡九一”领着另外三名禁卫,打开铁栅走了进去。经过鬼蛾身边时,四人都远远绕开,仿佛一不小心,“无痕手”就会拂上自己脚踝。四人八手,探入周莲宽松的囚服内,迅疾而又仔细地摸了一遍。

        四人对望点头后,起身朝周莲浅浅一礼,退出了监房。按照叶玄的指令,如无绝对必要,禁卫不可与周莲交谈。没人知道该不该对鬼蛾行礼,“蔡九一”心中有气,也是害怕多做多错,索性避过头不去看她。

        “叫残影来!”四名禁卫已快要退到“外室”时,鬼蛾蛮横地命令道。

        “影大人……此时只怕不在宫内。”蔡九一诺诺应道。

        “去你妈的!‘莫问塔’在哪儿,你不知道吗?”不让辱周莲父母,鬼蛾只好去骂“蔡九一”这没娘的孩子。

        “是,卑职这就派人去请。”蔡九一心中,也回了一句“去你妈的。”

        半个时辰后,残影腰悬双刃,轻盈地走进监房。

        “怎么回事,这么久?”鬼蛾极不满地抱怨道。

        “三层有个雇主,我亲自接的,总要说完吧?”残影看了一眼周莲,没有理会,抱膝坐在了鬼蛾身畔。

        鬼蛾听了更加委屈:“三层的事也叫事?三层的事,都比我要紧?”

        “行啦,我这时来瞧你已是擅离职守。你有没有事,没事我走了。”残影心知,此时要是耐着性子哄她,今日只怕回不去了。

        “我……我想解手。”

        “唉,那就解呀,叫我有什么用?”残影怜悯又无奈地应道。

        “废话,我动不了!你装什么装,你不懂吗!”鬼蛾不愿给守在“外室”的禁卫听到,只好压着嗓子低声骂道。

        残影拔开鬼蛾的乱发,轻轻抚弄着她的耳垂,柔声道:“我懂,但我没法子。伤口在你身上,你只能自己受着。”她抬头看了眼坐在稍远处的周莲,将声音压得更低:“我那时如何,你又不是没瞧见。”

        “你给我把那些人赶出去,然后回来扶我。”鬼蛾小声说出自己真正的要求。

        “那些不是你的部下吗?”话在心头一闪,还没出口,残影已经明白了。“蔡九一”的武功在禁卫之中算得出类拔萃,原不在“刑院”执事。周莲被关押后,叶玄才将她调了过来。何况以鬼蛾现在的情形,只怕“夜宫”内任何一个禁卫她都指挥不动了。

        “行,我去说说。”

        为便于监看,内、外两室之间那扇“即不隔音,也不防盗”的轻薄木门从不关闭,也不允许关闭。残影脚步极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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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里间走出时,以“蔡九一”的功力竟半点也没听到,直到亲眼看着她朝自己走过来,走得越来越近,依旧没有声息。其余六人,更是根本没有察觉到“踏步无声”这个古怪,只觉得她跟走进来的时候相比,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样。

        “蔡蔡,你们能出去一小会儿吗?”残影轻轻拉着“蔡九一”的衣袖,走到“外室”一个角落,温柔、亲昵地求道。

        “蔡九一”已在“夜宫”做了近三十年的禁卫,残影与她并无交情,但也算得有几分熟络。

        残影的态度令“蔡九一”感到十分舒适,但说出的话却让她为难已极:“影大人,这恐怕不合规矩,换岗前我们不能离开监房。”

        “小蛾要解手,不想让你们瞧见,或者听见。这里有我盯着,放心吧。”残影劝慰道。

        “影大人,职责所在,恳请您…体谅一下卑职的难处。”不得叶玄或寒星的指令,蔡九一仍不敢擅退。

        残影扮出一副感同身受的神情,仿佛自己也经常夹杂几个上司之间左右为难,轻轻拍了拍蔡九一的手臂:“我懂,我懂。你看啊,小蛾这要求也在情在理,我现在去找少主说明,他必能允肯。只是这一来一回,小蛾憋得久了,难免会记恨你。你也知道,她那人做事……有些乱七八糟,咱们尽量还是别得罪她,你说呢?”

        “蔡九一”踌躇不知如何作答,残影瞧得出她已有些松动,继续补道:“蔡蔡,我说句不得体的话,你别生我气啊。要是我守着还能出事,多你们七个其实也……没什么区别。小蛾现在是囚,将来不定哪天又要跟你共事,送个人情给她,也是为了以后方便。就一小会儿,求你了。”

        “蔡九一”这才有些明白,方才残影为何要莫名其妙地在自己面前显功夫。她清楚残影品阶,却从不知她的能耐可怕到这等地步。眼见她行至身前一尺,自己分明看着她脚步落地,竟还听不见任何声息,真如鬼魅一般。有她这样的人在,自己七人确实与摆设无异。

        “影大人,卑职问个无礼的问题,如有冒犯请您责罚。城主殿下特意嘱咐过‘要防范周莲,更要防范蛾大人欺负周莲。’我若带人出去,您二位不会……”蔡九一话没说完,停在了一半,含义已十分明确。

        残影面上即刻浮出宽和而又清甜的笑容:“放心,不会的。我可不想一起被关进来。”

        “好吧,那卑职就在门外守候。恳请您稍快些,我们站在外边,给人瞧见也不太妥。”蔡九一恳切道。

        “嗯,我会尽量快些,不给你惹麻烦。若真有人问起,我亲自解释。小蛾这刚一进来,没少给你气受吧?我一会儿告诉她,你是担着风险在顾她颜面,她要敢不念你的好,我以后再不来瞧她了。”

        “可别,蛾大人以为我告她的状,就不好了。多谢姐姐体恤。”几个来回,蔡九一对残影好感倍增,只觉若能调到她手下当差,那也不错。她却哪里知道,“残影团长”在掌管“莫问塔”的时候,心有多狠,脸有多硬。近几十年间,“一层”以上几乎没有泄密之事,那又是多少鲜血换来的规矩。

        “安心吧,我知道怎么说。多谢你了,蔡蔡。”残影柔声道。

        回到监房内室,残影意味深长地盯着周莲,直到她面上渐渐浮出惊惶之色,噗嗤一笑,走到周莲身畔,俯身将床下便桶拎了出来,拿到鬼蛾所伏的“担床”近旁。掀开木盖,桶内细沙异香刺鼻,什么味道也掩盖了去。便桶每日晨间更换,此时尚没人用过。

        残影伸手轻拍鬼蛾肩头:“来吧,这一关,早晚要过的。”左手又自怀中取出一方手帕:“要不要?要就张嘴。”

        再次趴回“担床”后,鬼蛾已是满脸涕泪,几缕发丝被汗水腻住,软趴趴贴在额角。残影跪在地上,身子俯得极低,头脸紧挨着鬼蛾,在她耳边说着些安慰的言语。

        许久之后,鬼蛾喘息稍缓。残影终于将头抬起,变回了抱膝而坐的姿势,居高临下望着鬼蛾,轻声道:“你这也是自欺欺人,她们站在门外就不知是怎么回事吗?再说还有一百天呢,迟早不都得她们帮你?”残影说着,将鬼蛾口中棉帕取了出来,一脸嫌弃地扔在地上。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都这样了,你不每日来吗?还有,昨夜你干什么去了?今晨你干什么去了?我都这样了,你为什么不来瞧我!”听得残影漫不经心的语气,鬼蛾心中淤积的委屈全数涌了出来,顾不得伤口疼痛,抬起头对着残影哭喊道。

        “你别……你别动。”明知她有借故撒泼的成分,残影还是有些慌了神。“昨夜我在的,只是没打扰你。你觉得他那样的胆小鬼,敢将你一个真气未复的‘素鸡’独个儿扔在监房里吗?”

        听残影这样说,鬼蛾心里略微好受了些:“那以后呢,你每日来不来?”

        “别不知好歹,你是个囚犯。我没请示就来看你,已不合规矩了,还想让本座天天伺候你吗?”残影柔声训斥道。

        “你少跟我说这些,我不管!我受这些苦,还不都是你害的?”这两日发生的事情太多,又太过激烈,鬼蛾本已经忘了“祸根”埋在何处,这时突然想了起来,气势马上壮了几分。

        “这……这能怪到我头上吗?”对于此事,残影一直有些亏心,如今被劈面一喝,口齿也变得不那么伶俐了。正自为难、踌躇间,感觉一道幽深的目光似要望穿自己的背脊。回身看去,周莲与她眼神一触,忙将头低下。

        周莲一直坐在床边,默默瞧着鬼蛾与残影二人,瞧得好生羡慕。

        “不怪你怪谁,还有谁能想出那种下作主意?你自己摸着良心说,你是为了成全我吗?你就是想整青儿姐!”

        残影虽觉有那么一两分的冤屈,却也无力反驳:“行行,我每日来,每日都来。今晚我就去请示,还不行吗?”

        “不行!你现在就去请示,今晚就来伺候!”鬼蛾蛮横地指使道。

        残影深深吸了口气,忍住打人的冲动:“是,蛾大人。卑职这就去。”残影说着站起身来,忿忿地向外走去。

        “你对看管你的禁卫们,尤其是蔡九一,要客气些。寒星是个护短之人,欺负她的兵,惹得她对你公事公办,你往后日子也不好过,明白吗!”闭上铁栅门时,残影隔着栏杆对着鬼蛾厉声道,语气倒真像是衙兵训斥犯人一般。

        见残影忽然对自己凶起来,鬼蛾有些不悦,想到寒星那一双冷眼,又真的有点小小害怕,只得懒声敷衍道:“行啦,知道了。”

        …………

        “青儿姐,又没去‘城主府’执事啊?”在夜宫演武场的冰面上,残影寻到了叶玄和木青儿。

        “嗯。近日练剑多,去得少。”残影现在越来越确定,自胡亢一战后,青儿姐对自己说话,字数就是变多了,语调也比以前柔了些。这改变让她无比欣喜,也让她对那件事更感歉疚。

        “影大人,又没去‘莫问塔’执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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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玄学着残影的口吻讥刺道。

        残影急着回“莫问塔”,她愿意跟木青儿多闲聊几句,却懒得与叶玄啰嗦:“少主,小蛾不愿当着禁卫的面解手,以后我每晚去守她一会儿。我在的时候让禁卫出去,行吗?”

        “不行。派小蛾过去是为了收周莲,你整日陪着成什么话?还有,谁允许你去瞧她了?”叶玄不满道。

        “想收周莲,就更该让我去。你没见她看着我和小蛾相处时那副样子,羡慕的都快伸舌头的。你让小蛾去勾她,不如直接给她看她‘最渴望’的东西,叫她自己爬过来。”残影的口吻就像给“莫问塔”的部从训话一般,自信而又霸蛮,仿佛她金口一言,这事就已定下了。

        叶玄思忖片刻,点了点头:“嗯,说得有理。那你干脆在‘监房’住下吧,白天做血筹官,晚上演姐妹情。有能力的人就该一直干活儿,半刻也别浪费了。”

        “那是什么鬼地方,我才不住呢。”残影忿忿道:“你要是答应了,今晚前给禁卫下个指令,别再让本座低眉顺眼地求人家了。还有,蔡九一是个挺尽责的人,今日给我逼得没辙,在门外站了一小会儿。你要罚罚我,别找她的麻烦。”

        “嗯,蔡九一办事牢靠,我心里有数。周莲的事,你有几成把握呀?”叶玄对自己的心机、筹算很不满意。为什么小影说的事,自己没想到呢?

        “九成以上吧。”残影颇有些不情不愿地说道:“你把她弄进家里,真的好吗?虽然用她的次数可以变多,但你很快就舍不得送她去死了。不管你将来要做什么大事,一个可以‘兑掉’的棋子,会比小蛾、寒星更有价值。尤其是在你无子可兑的情形下。

        ‘雁子’本来是个可以兑掉的棋子,一起打了这许多年的雀牌,至少在我心里她已不是了。周莲怎么用,你想清楚。现在还来得及。”残影本不想当着木青儿的面讨论这个,话到口边还是没能忍住。

        “需要‘兑子’的时候,不是还有‘莫问塔’吗?”叶玄很不满意残影的说法和态度。这不是尊卑不分,不是没规矩,而是真真正正在教训自己了。

        残影低着头静默半晌,又抬眼望向叶玄,用比方才更加肃穆的口吻说道:“少主,今日既然话赶话碰到了这层,咱们索性说得透些。明知我要坑他还肯为我死的佣兵,有。但那几个人,我不想送他们去死。

        这些年,你一面重用我,一面担心我不够忠诚,这很有道理。假如对调个身份,我对你也是同样的想法。

        我是忠臣,不是忠犬,因此我对你的服从是有限度的。我们也莫要不清不楚地相互试探,明说了吧:我性命是你所救,本领是你所授,在这世上也与你相处最久、共事最深。不管论‘恩’还是论‘情’,我这副肉身,永不叛你!但若为了你的私欲,将我‘朋友’的性命一个个都填进去,我做不到。”

        叶玄如望着深渊一般,久久凝视残影毫不闪躲的双瞳,心中几般滋味,交融混杂。五分欣慰,三分失望,另有两分是“占有”和“掌控”的欲望不得满足妒恨。

        “我知道,这般说法十分混账,毕竟你才是‘莫问塔’真正的老板,我只是个掌柜。当年哭着闹着将你赶出去,只是单纯觉得‘没你捣乱能赚更多银子’。可是后来,慢慢就不一样了。

        一直没有勇气和你谈这个,一来不想你生气,二来我也实在舍不得这份差事。少主,你须明白:‘莫问塔’若一直让我管下去,迟早会变成我私人的东西。赚的银子是你的,但‘雇主’和‘佣兵’是我的。他们只认我,也只听我的。

        雇主与雇主的合作,佣兵与佣兵的合作,更是只能通过我。只要不断地、不断地接任务,派任务,我与雇主和佣兵,就会渐渐生出情分,甚至成为朋友。

        我们一起去谋划这世上最危险、最残忍、最下流的事。可你知道吗,次数多了,时日久了,这叫‘生死之交’。如果……”残影握着拳,狠狠下着决心:“如果随着‘莫问塔’的力量越来越大,终有一日会让你我离心,那这隐患……不如现在就绝了它吧!”

        “唉……我懂啦。”叶玄强压着心头的郁结,扮出云淡风轻的口吻说道:“有些人,你不舍得让他们为我而死。不就是这点事吗?搞出一副壮士断腕的模样。还想撂挑子不干?我告诉你,‘莫问塔’你必须给我管好。就算不能‘兑子’,它也还有别的价值,不是你说扔下就扔下的!

        还有,周莲的事,我意已决。以后只讨论如何做,不讨论该不该。禁卫那边,我会招呼,滚吧。”说罢有些疲惫地冲残影挥了挥手,做出驱赶的样子。

        残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一双灵动的眸子转着泪水,带着浓重的鼻音,委屈之极地说道:“少主,我心里难受,你能抱抱我吗?”

        “你这贱人,恁的无耻。分明是你伤了我,我还得安慰你吗?”叶玄嘴上这样说着,一把将残影揽进怀中。他以为残影会哭,残影也的确计划自己会哭,但她没哭出来。木青儿清冷的目光,让她这半真半戏的情绪,总也奔涌不出。

        默默抱了半晌,残影有些尴尬地从叶玄怀中滑出。她此刻无比后悔:青儿姐好不容易才对我亲近了些,干嘛要当着她的面说这个呢?青儿姐是何等质朴的性子,她能接受这种有瑕疵、有条件的忠诚吗?她会不会觉得我是个吃里扒外的叛徒,是条喂不熟的白眼狼?

        “青儿姐,我说了这样的话,你更不喜欢我了吧?不管怎样,我是喜欢你的。小蛾的事,对不起!”残影说完,手腕抵着鼻尖,真的开始失声大哭。这一次她没有演,却哭得停不下来。她也不敢求木青儿抱她,就只一个人站在原地,不住地哭。

        “你不跑,我就喜欢你。”木青儿的声音仍是淡漠中带着一丝丝温度,并没有变回如以前一样,或是更冷。这让残影感到莫大的宽怀,也让她哭得更加声嘶力竭。虽然她完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跑。

        叶玄对着木青儿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乱说。随后对着残影笑道:“你把鼻涕擦干净,师姐就喜欢你。”

        残影明知他在胡说八道,还是伸手去摸怀中棉帕,却不意摸了个空。那手帕从鬼蛾口中取出后,已被她扔在监房里了。叶玄见状,对木青儿使了个眼色。木青儿会意,取出自己的手帕,递到残影手中。

        残影接帕时,故意将手伸得过长了些,指尖轻轻在木青儿掌心滑过。残影对木青儿并无鬼蛾那样的欲念,但她从不放弃任何与她肢体相触的机会,以这样的方式,卑微地索取一丝温暖。

        流亡日记-节选(51)

        安涅瑟已经彻底“满了”,丹田、经脉,再没一丝缝隙可容纳新的东西。这次只用了不到三年。顾长卿有这么快吗?

        我告诉安涅瑟,给她一个月的时间适应。安涅瑟却告诉我,她不需要时间。

        “我说一个月,就是一个月!”我瞪着安涅瑟怒斥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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