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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剑湖山庄


剑湖山庄,坐落于“剑湖”东岸偏北处。名为“山庄”,左近却是一马平川,目力所及,一座小丘也瞧不见。

        确切说来,此处就是一个竖有“围墙”的兵器工坊。围墙很矮,只为阻住不时南下侵扰的小股草原游骑。

        工坊中是否住着“顾长卿”,游骑兵可未必分得清楚。即便知道,也未必就不敢来抢。草原缺铁,对于宝刀、宝剑,“草原人”有着比“中原人”更加狂热的痴迷。若无围墙阻隔,不定只抢得更凶。

        与“夜宫”相较,几经扩建后的“剑湖山庄”,大着十倍不止。

        初时“顾长卿”归隐于镜湖之畔,“顾大侠”变成了“顾铁匠”,只盼带着几个徒弟,打造些稀世神兵出来。后渐渐感受到做生意的乐趣,“顾铁匠”又变成“顾老板”。

        他此时的野望,已不光是制出绝品刀剑,同样也很在意“剑湖庄”今年又赚了多少银子,比去年增了还是减了。至于赚了银子要做些什么,倒在其次。他认为,银子是世人对自己另一种才能的认可。摊子铺得越大,这种认可与他“杀人的才能”关系就越小。

        当他在镜湖之畔制出第一件兵刃时,市面上给出几万两银子的要价,可能是因为“顾长卿”这个名字;当他制出第一百一十六件时,仍能卖到几万两,大概是因为东西本身真的不错,可那毕竟还是抹不去“顾长卿”的烙印。

        然而,当由“剑湖庄”的“普通工匠”们打造的数十万柄铁刀、钢剑,卖到了北地大大小小数百个城邑、门派,甚至连天河以南的“航帮”弟子,腰间都挂上了“剑湖庄”量产的凡品,他心头升涌的欢愉,似比亲眼目睹“冰河之战”时犹有过之。

        “你杀了我最大的买主,这还有脸来见我!”见到叶玄,顾长卿劈头就是一顿数落。

        “所以现在,我是你最大的买主。骂跑了我,你今年的账目只怕更难入眼。”叶玄狡黠地回呛道。

        “哼,就是那把刀杀了胡亢?给我瞧瞧!”指着叶玄握在左手的“雪脏”,顾长卿显得有些急不可耐。他已不好杀,对兵刃的痴迷却丝毫不减当年。

        “现在不行。我有事求你,这是诱你的筹码。”叶玄直言不讳,将自己的小心思袒露出来:“顾老板要是不睡午觉,不如就把正事办了吧。这是冥烛。”

        “见过顾前辈。”冥烛上前两步,盈盈拜倒。

        女子行跪礼,并不会以额贴地,她只能尽量将头埋得更低些,盼掩住目光中难以抑制的失落。天下武人莫不敬仰的“顾长卿”顾前辈,怎个生得如此丑陋呢?

        这人瘦得像根竹签,个子比叶玄整整矮出一个头,眉眼口鼻十分随意地堆砌在一张狭长马脸之上,瞧着根本不是一套,倒像从不同的人脸上拆下来拼凑而成的。两只眼珠也对不齐,左眼端正盯着前方时,另侧黑瞳却歪向右边。

        面色倒是颇为红润。只是这一抹潮红晕染在他脸上,更增出几分猥琐。若是一脸干枯蜡黄,兴许还显得正派一些。冥烛看戏不多,上一次是两个月前,再上一次是七十四年前,但她只望了“顾长卿”一眼,脑中就浮出戏台上的“小丑脸”和“奸佞脸”叠在一起的样子。

        “见过顾老板。”鬼蛾也随着冥烛上前见礼。却不跪拜,也不称前辈。

        顾长卿伸左手将冥烛扶起:“不要拜我,不吉利。学她一样,叫我顾老板。”说着朝鬼蛾笑了笑:“那鞭,还合用?”

        鬼蛾面上一红:“嗯,合用的。”

        “小烛,稍后可能有些尴尬,忍一下就过去了。”叶玄在旁叮嘱道。

        “啊?”

        见冥烛一脸懵懂之相,顾长卿不满道:“怎么现在才告诉人家,你这是故意的不成?”

        听得顾长卿如此说,又瞧鬼蛾也是一脸奸坏笑容,冥烛心下更是无措。

        “总之,不许打人。”叶玄不理会顾长卿的责难,对着冥烛命令道。

        “是…少主。”

        约莫一盏茶时分后,鬼蛾与冥烛被叶玄遣了出去。只剩他与顾长卿二人,在一间不怎么隔音,还大敞着窗子的小室中,一面下棋,一面闲谈。鬼蛾不愿让人相陪,问“顾老板”拿了腰牌,与冥烛一道在“剑湖庄”内闲逛。

        “他那样,真的不是在…非礼我吗?”冥烛回忆方才的情景,对“顾长卿”这位传说中的古侠,更增幻灭之感。

        鬼蛾一脸无所谓的样子:“那又怎分得清呢,他是铸剑师,也是男人。”

        “可是…有必要吗?”

        “反正他摸过我之后,给了我这个。我想不出能有更好的。”鬼蛾抚着缠绕在自己小臂上的绳鞭。“当然了,可能他不摸我也是一样。”

        “就算是这样,可是他…他……”冥烛总觉得像吃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观她神色,鬼蛾便知她心中在想什么:“如果‘触摸’是必要的,那‘腰胯’一带摸得多、摸得久,就有道理。毕竟那一带是身体的枢纽。他摸叶玄的时候,也是如此。这样能安慰你吗?”冥烛的窘迫,令鬼蛾心情十分舒畅。

        “你们…全给他摸过吗?”冥烛不甘心地追问道。

        “不啊。青儿姐只让他摸了手。寒星更是连指甲、头发都不让碰。后来‘墨节’和‘裁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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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们也挺满意的。”

        “那……”

        “所以我说不知道啊。”鬼蛾不等冥烛说完,截断了她的话头。“除非你有本事叫‘青儿姐’和‘寒星’去给他摸一遍,看能不能打出更合用的。”

        “你说,他会打个什么给我呀?”想到不久便有专属于自己的兵刃,冥烛倒是满心期盼。“也没问我会什么。”

        “他才不管你会使什么呢。”鬼蛾轻笑道:“他给你的,就是最适合你的。练就是了。”

        “嗯。真有那么神,就最好了。”冥烛想着顾长卿脸上那一抹潮红,实在觉得此人不怎么可靠。

        “鬼裁-顾长卿。”鬼蛾看着冥烛的眼睛,一字一顿说道:“他看过冰河之战;杀过蝗灾‘宿穆’。如今被人记住的却是这么一个诨号,你还对他没信心吗?”

        “好,那就等等看。”冥烛悠悠说道。

        衣服是“贴在身上”的,兵刃是“挥向别人”的。裁出合用的兵刃,比裁出合体的衣衫难上千万倍。因此“顾长卿”被一众江湖名宿称做“鬼裁”。

        “老规矩,四万两。输了免,赢加倍。”顾长卿说着将第一枚白子落下。

        “顾长卿”亲铸的兵刃分为两类:一类是凭自己偏好所铸;一类是为雇主量身裁订。前者多拿去“镜月城”拍卖,后者则统一要价四万两。叶玄赌徒心性,有次找“剑湖庄”订购兵团刀、甲时提出此议,之后便成了惯例。但凡他亲自来谈的生意,都要赌上一局。

        “好。还是三局取二,免得你凭运气。”叶玄随手将黑子按到木盘之上,发出悦耳的轻响。

        “哼,深藏不露啊,叶老板。可别说你棋下得臭也是装的。”两个臭棋篓子,都觉得对方不如自己。然而“顾长卿”此言另有所指,讽的是他奇袭“胡亢”之事。

        “怎还念叨这个?‘航帮’帮众数万,我只杀了一人。卖刀剑的事,你跟新帮主谈不也一样吗?”

        “柳成荫?他连屁股底下那张椅子都坐不稳,哪有心思理这等闲事?”顾长卿忿忿道。

        “只要‘航帮’不散,该采买的东西,总要采买的,至多不过缓上几年而已。柳帮主现在如此艰难,你若能帮他一下,即便只是口头上给些虚伪的支撑,还怕他日后不买你的东西吗?‘航帮’不缺银子,只是他现在可能使不动那些银子。”

        顾长卿皱着眉,连连摆手:“卖刀就是卖刀,我可不掺和你们武林那些滥事。”

        叶玄一脸无趣地摇了摇头,又落下一枚棋子。

        “为何撺掇我干预‘航帮’的事?”顾长卿忽然警醒:“刚说有事求我,就是这个吗?”

        叶玄轻笑一声:“我还没能勾搭上柳帮主。‘谷节’过后,‘刀剑大会’又该办了,想邀你去瞧瞧。”

        “哼。你这一去一返,惹了夕霞,杀了胡亢,将‘南人’得罪个透。要借我这张丑脸帮你缓和,是不是啊?休想。”顾长卿当即回绝。

        “你只露个面,虚伪几句就成,又不是与我结盟。来日若真有‘航帮’残党或者其他什么人找我寻仇,你袖手旁观便是。”叶玄继续劝诱道。

        “我说了,不掺和你们武林那些滥事。我是个匠人。”

        “匠人?那你让小烛叫你‘顾老板’?你分明是个商人。我跟你谈的,也是生意。”顾长卿假装想棋,没有回应。

        叶玄只好自己接话:“枯荣城‘野战、治安、禁卫’三个兵团,用的已是‘剑湖庄’的刀、甲。但‘刑律司’还有三千衙兵,手上尽是些便宜家伙,我这一趟发了财,他们也该换换新了。顾老板去枯荣城,是为了谈这桩生意,恰好赶上‘刀剑大会’,瞧个热闹而已。”

        实际上枯荣城的“衙兵”没有三千,他是连“文吏”也算了进去。实数并不重要,这是贿赂。

        “哈哈,你安排得还真妥当。”顾长卿气得饮了一大杯茶,嚼着苦叶怒骂道:“少来这一套!我若不去,‘雪脏’就不给看,是不是啊?还有没有别的筹码,一并堆上来罢。”

        “砰”一声响,“雪脏”重重横放到棋盘之上,盘上黑白震得散乱,这一局算是掀了。

        “叶老板,这是何意?”顾长卿的语气愈发不善。

        “去不去,都给你看。”叶玄淡淡说道。

        顾长卿疑惑地望了叶玄一眼,左手迅疾将“雪脏”抄到身前。他是个率真之人,不去就是不去,想看就是想看,断不会为了“骨气”之类可笑的因由让自己难受。

        顾长卿看刀,也不似旁人那般“端举到双目之前,凝视着刀身缓缓褪鞘。”他右手捏住刀柄,一把便即抽出。像个初进暖阁,伸手就撕人衣裳的莽汉般,粗鲁而又急切。

        “雪脏”的刀鞘几经更换,此时已改成了“致密、温润且颇沉重”的“灰梨木鞘”。经“酸叶”浸透后,那灰色…已腐败得有些接近叶玄身上的纯黑。

        “灰白肮脏”的刀身自“灰黑腐败”的木鞘中滑脱的一瞬,顾长卿再度确认了那入手时便已察觉的异样:这刀…实在轻得有些不像话。

        “就是这雪片一般的东西,硬抗了‘水龙吟’十几下?”他毫不掩饰心中的惊诧。如今天下皆知,叶玄用一柄“灰白的柳叶刀”斩杀了胡亢,却极少有人知晓这“雪脏”握在手里是什么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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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叶玄很满意顾长卿的反应。

        “罗摩家的东西?墓中取的?”顾长卿又问。

        “是。”他懒得去辩解说那是山洞,自己不是盗墓贼。

        灰芒一闪,如削豆腐般,将趴在木盘上的黑白棋子薄薄切分成上下两片。“不怎么锋利呀。”

        “嗯,以她的硬度而言,是钝了些。我猜想,罗摩家的刀,大概不是杀人用的。如仅供把玩,太过锋锐只徒增凶险。”

        顾长卿叹了口气,没再理会叶玄。左手抚着刀身,将“雪脏”灰白污秽的胴体仔仔细细、一寸不落地摸了个遍。摸过一遍,又摸二遍。然后左手捏住刀身,又开始猥亵“护手”和“刀柄”。

        叶玄坐在对面瞧着,心中好生不是滋味儿。过了约莫半盏茶时分,“灰白雪脏”终又重新安睡于“灰黑木鞘”之内。

        “如何呀?”叶玄轻问道。

        “以工艺论,算得出类拔萃,难说巧夺天工。关键在这料材……唉,当皇帝,也不是全无好处。”顾长卿眼中满是妒意。

        “哈哈哈…哪有人当皇帝是为了铸剑的。遣亿万臣民归集天外飞石,去寻这世间原不该有的料材,那只是罗摩家一次小小任性罢了。”叶玄轻笑道。只觉得“顾长卿”泛起“匠人心性”的样子,倒颇有几分童真。

        “小小任性?哼,这小小任性所得,我只怕再过几百年也求不来。”顾长卿的神情有些落寞。他毫无疑问是古今最好的匠人,却制不出古今最好的刀剑。“你为这‘脏东西’弃了‘腥芒’不用,那也怨你不得。”

        “这样的东西,还有一件。”叶玄爱怜地望着回到手中的“雪脏”,悠悠吐出一语:“青儿为它,弃了‘墨节’。”

        正自有些郁郁的“顾长卿”霍然抬头,盯着叶玄的双瞳泛起异样的光芒:“我说你怎的如此好心。用‘雪脏’诱我,原来是这个意思!”

        “正是。出席刀剑大会,‘暗水’就给你瞧。”叶玄的语气有些得意。

        顾长卿望着黑白散乱的棋盘,两颗眼珠朝不同的方向乱转着。叶玄第一次见此情景,也是吓了一跳。后才明白,那是他思考时独特的样子。

        冥烛只瞧了“顾长卿”一眼,后一直低着头避免与他目光相接,却是高估了他的丑陋。“顾长卿”两只眼珠并非真的对不齐,只是与常人相较有些特异。他的双瞳,可以同时望向两个不同的方位,脑中却毫不混乱。冥烛抬眼瞧他时,他正一眼看着叶玄,一眼打量着鬼蛾的左臂。

        “我只去,不说话。”眼珠转了良久,直看得叶玄有些发晕。顾长卿心中的“匠人”终于踹倒了那个扬言退隐的“宗师”。

        “不说话,但要坐我身边。”

        “三千衙兵,每人三副刀、甲。”匠人顾长卿被诱,商人顾长卿开始锱铢以较。

        “那绝不行!刚发了横财,一口气买九千副刀、甲,旁人会如何想我?顾老板,你就别再讹我了。镜月城中,我已照顾了你一万多两的生意。‘镜阁’是你开的吧?”此行最重要的目的已经达成,叶玄不愿再被敲诈,忙转了话题。

        顾长卿闻言笑道:“你去过‘镜阁’了,都买些什么呀?”

        “哼,果然是你。卖给我的东西,以后能不能别让人仿啦?”叶玄抱怨道。

        “兵刃卖你,图可没卖你。”顾长卿断然拒绝。“‘镜阁’这主意,是我小徒‘南孙’想出来的,也由她一手操办。不纯为赚钱,她跟我说:‘世上恁多朋友想仿咱的东西,总要给人行个方便不是?’仔细一想,确是这么个道理。我打造出的好东西,有大半到了买主手中后,就再不露面了。实在有些可惜呀。”莫南孙,是唯一一个“顾长卿”归隐之后才收的弟子,也是七徒中唯一的女徒。

        “可你这么干,时日一久,有心人凭着兵刃的模样,就能辨出执者身份。日光下行走的还好,阴影里那些怎么办?比如……硕硕。”叶玄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支没有护手的钢刺,扔到棋盘之上。

        “你买了‘鼠胆’?这东西可不大好仿啊。”顾长卿浑不在意叶玄的控诉:“我从没说过‘会对兵刃的形貌保密’,一个刺客若死于此节,那是他自己不周。”

        “这些东西,是谁仿的?”叶玄好奇道。

        “庄里的工匠,谁愿意仿都可以。过了我眼,就入‘镜阁’。”顾长卿漫不经心地说。

        叶玄随口道:“你若盼着别人仿,干嘛不直接把‘图’散出去呢?”

        顾长卿一脸嫌弃地摇了摇头:“你这人,真是一点儿风雅也不懂。”

        “哼,那我们…就把这‘风雅’事做完。”叶玄轻笑着将“鼠胆”收入怀中,随手抹落了被切成薄片的黑白棋子。

        流亡日记-节选(56)

        今日来了个面相凶恶的壮汉,他告诉我:在这儿干活,需每月给他三两银子。

        这个好说。我付了银子给他,他又说要我陪,一副无赖模样。那有什么不行,谁都一样。

        临走时这壮汉告诉我他叫姚二,以后若有人欺负我,可以提他的名字。

        “我叫小玫,多谢姚二哥。”我感激地说道。这样挺好,近段日子应该不会有麻烦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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