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生病
米亚不记得那天是怎么回到寝室的，她第一次对“行尸走肉”这个词有了切身的体会。
她后来又去找了斯内普几次，却一次次在他冷漠的目光下败下阵来。
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因为她知道他说得对。
虽然她是真心想跟他做朋友，但是她从一开始接近他，确是抱有目的。
如果这是斯内普的底线，那她完全不知道要怎么打破。
跟他全盘托出吗？
她做不到，而且就算他接受了，这也并不能抹杀她目的不纯的事实。
只不过是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就好像是在说——你看，我在做很重要的事，所以你就不要在乎其他小事了。
但米亚知道，有些事可大可小。
如果他在乎，那就是天大的事。
莉莉曾经跟她聊起过斯内普的家庭，在她简单的描述中，米亚已经在脑海中勾勒出了一幅残酷冰冷的画面——酗酒、脾气暴躁并有家庭暴力的父亲和性情乖戾，终日闷闷不乐，漠不关心的母亲。
在这样环境下成长起来的斯内普，缺爱，偏执。
得到他的信任是多么不易，失去他的信任就是多么简单。
寂静的夜晚，米亚将头埋在被窝里，脑中思绪纷杂，睡意全无。
破天荒的，米亚一夜未眠。
第二天早上去礼堂吃饭的时候，米亚脚步虚浮，仿佛又喝了满满一杯蜂蜜酒，一整天都恍恍惚惚。
米亚本来计划这周去找普里迪克教授询问占卜术的事，结果因为精神不济迟迟没有展开行动。
她诧异地发现，斯内普不跟她做朋友这件事，对她造成的影响，比她以为的还要严重得多。
来到这个时代以后，米亚有过迷茫，有过害怕，但自从遇到斯内普，她一直都是充满干劲，精力十足。
他就像是她的锚点，哪怕什么都不做，只要知道他在身边，她就有了面对未知的无畏与力量。
而现在，她仿佛失去了魔力来源的魔法生物，肉眼可见的地一点点枯竭。
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怀疑时空间法则选错了人，她连重要的朋友都留不住，又怎么会有能力去拯救这个世界。
应该让希亚来的——米亚头一次出现这样的想法。
如果是希亚，一定不会被这样的问题所困扰，她肯定会找到完美解决的办法，而不是像她一样，经过了一年，依然一事无成，像个废物一样。
而失眠这种事，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消极的情绪一旦滋生，便滚起了雪球，只会恶性循环。
等到米亚意识到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时，已经三天以后。
“米亚，你还好吗？”莉莉看着一脸倦容的米亚，担心地问。
今天她照例来到图书馆学习，却只在他们惯常坐的位置找到米亚，而不见西弗。
“没什么事，莉莉。”
米亚嘴上说着没事，脸上甚至扯出个笑容，但莉莉的担忧反而更甚了几分。
“是因为……西弗吗？”莉莉并不是喜欢刨根问底的人，但这次不一样，她只有知道问题才哪里，才有可能帮助她。
米亚的笑瞬间僵在原处，她避开莉莉的视线，装作漫不经心地说：“没……没有的事，只是我们最近都很忙，所以各忙各的……”
莉莉显然不信她的说辞，她抓住米亚的手，认真地说：“米亚，你不知道你现在的脸色有多难看，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告诉我，我才能帮你。”
过了许久，米亚缓缓转过头看她，眼底隐隐含着泪光。
莉莉心头一惊。
“嘿，红头发！”
一个高大的赫奇帕奇突然出现，他的声音浑厚，但因为在图书馆，不得不压低声音，于是只能哑着嗓子，发出气音，听上去十分诡异。
米亚本来没有认出这个声音，但由于他的形象及说话方式十分有特点，于是她很快就反应过来。
“你是……？”莉莉之前没见过这个人，好奇地问。
“这是……之前在圣诞晚宴上帮我和……西弗勒斯拍照的人。”米亚结结巴巴地解释说。
“对！”高大的赫奇帕奇欢快地说，“我是艾瑞克·亚克斯，五年级。”
米亚趁着这个功夫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她眨巴眨巴眼睛将眼底的湿润回流，再说话时已经看不出异常：“你好亚克斯，我叫米亚·特纳，这位是我的朋友莉莉·伊万斯。”
“你们好，”亚克斯友好地伸手，跟莉莉和米亚打招呼，然后问，“你的蓝头发呢？他不在吗？”
西弗勒斯……
米亚眼神一暗，勉强撑起笑容说：“他今天没有跟我们一起。”
“蓝头发？什么蓝头发？”莉莉疑惑地问。
“看来你一定没有参加圣诞晚宴！”亚克斯说，他的气音因为兴奋差点破音，“那天他们都穿了圣诞毛衣并染了头发，别提多么般配了！”
“亚克斯，”米亚开口阻止，她尴尬地说，“那只是因为圣诞的缘故，我们就是朋友。”
说完她心里一沉。朋友？他们还是朋友吗？
“那也很般配！”亚克斯并没有将米亚的话当回事，相反他突然想到什么一般，说，“对了，我这里还有照片呢！你和蓝头发一直都没有来拿照片……”
他打开自己的书包，边翻边说：“这些没人领的照片我一直都带着，就想着碰到谁的时候可以送出去，你看，这不就碰到你了吗！找到了！”
他献宝般地将照片拿出，摆到两人面前，说：“你们看，是不是很般配？”
魔法照片上是两个身穿圣诞毛衣的小巫师——女巫身上挂满圣诞灯和彩带，头上是红色的卷发，笑得十分灿烂；相比之下男巫要简单不少，同款的蓝色毛衣，干干净净，配着同色头发，他脸上似乎带着不耐，但如果仔细去看，就能发现他眼中的一丝宠溺。
一个热情似火，一个清凉似水。
完全不同的风格，搭配在一起却异常的和谐，让人觉得，本该就是这样的。
女巫带着爱心眼镜，调皮地从蛋糕上挖下奶油，点在男巫的鼻尖上，后者似乎有一瞬间的恼火，而后无奈地胡乱擦着鼻子，惹得女巫愉悦地大笑。
“这不是我送你们的衣服吗？穿着真合身！”莉莉高兴地说，她似乎也被照片上的氛围所感染，微微勾起嘴角。
“我说得没错吧！”亚克斯得意地说，正要再说些什么时，突然余光扫过几个拉文克劳，他跟两人挥挥手说，“我又看到几个人，先去送照片了，回聊！”
说完风风火火地走了。
莉莉看着来人一阵风一样，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她好笑地说：“这人好有趣。”
说完她才注意到米亚一直没说话，连忙去看她的表情。
印象中米亚一直是强大的，开心的。
她对魔法世界如数家珍，对许多魔咒手到擒来。
她喜恶分明，对喜欢的人真心实意，对讨厌的人从不手软。
所以莉莉从没有想过，她有一天会在米亚的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颓然，痛苦，自责，哀伤。
“啪——”
几滴泪水落在相片上。
她看到米亚眼眶里的液体终于不堪重负，争先恐后翻涌而出。
“米亚……”
莉莉轻轻揽过米亚的肩，后者一下子扑到她怀里。
压抑又细碎的抽泣声在莉莉耳边响起，不过一会儿就将她的肩头染湿。
她轻轻地拍打着米亚的后背，时不时地小声安慰。
不知道过了多久，靠在她肩头的米亚突然哽咽地出声——
“莉莉，他不要我了。”
——————————
第二天是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一起上的魔药课。
莉莉昨天在图书馆安慰了米亚很久，得知原因后她又好气又好笑。
气得是两人闹别扭这么久也不告诉自己；
好笑的是这两人因为这么点事，竟然可以闹得这么厉害。
然而气完笑完她又有些嫉妒，一定是因为将对方看得非常重，才会如此吧。
话虽如此，莉莉也认为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计，于是她打算等魔药课结束后，将两人聚在一起，好好把这个问题解决一下。
但是事与愿违，这个计划一开始就出了问题——因为米亚根本没有来上魔药课。
好不容易熬到结束，莉莉拦住南茜，焦急地问：“米亚怎么没来上课？”
“哎，别提了，”南茜耸拉着脸，虽然她并不喜欢格兰芬多，但知道莉莉也是关心，于是说，“米亚昨天淋雪生病了，烧了整整一晚上，还不肯喝药剂，非说睡一觉就好，劝都劝不动。”
“生病了？！”莉莉惊呼道，“为什么不去校医院？”
这时下课的学生人挨着人鱼贯而出，她的声音突然抬高，被周围的人听得清楚。
“药剂都不肯喝，怎么肯去校医院？”南茜一副心累的表情，她叹了口气说，“她最近晚上几乎都没怎么睡，不到天亮就起床，再这么下去，我都担心她要猝死了！”
莉莉惊得捂住嘴巴，她昨天就知道米亚受了打击，但没有想到严重到这种地步，她急急地问：“不能把她拖去校医院吗？”
南茜苦恼地说：“我倒是想，可是她拿着魔杖，我又打不过她，根本没办法硬来。其实她只要能够喝一副提神剂和安神剂就好了，我正打算回去看看状况。”
“谢谢你南茜，”莉莉感激地说，“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我在休息室门口等着就好。”
“这没什么，伊万斯，”南茜微微扬起下巴说，“米亚也是我的朋友，你想来的话就一起吧。”
人流的另一端，詹姆用手肘碰碰旁边的人，意有所指地说：“你不去看看？”
旁边英俊的黑发巫师步伐慵懒，醒目的灰色眼睛随意优雅，他似乎对这个问题不感兴趣，轻轻掀了下眼皮说：“再说吧。”
————————
莉莉跟着南茜来到地牢，等在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门口，好在南茜没有让她等很久并给她带来一个好消息——虽然米亚没吃药，但烧退了不少，比早上看起来好多了。
这下莉莉终于松了口气，她别过南茜，跟她说自己明天再来，而后离开。
然而没走几步，她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迎面而来，看清后她怒火中烧，小跑几步上前将人拦住。
“西弗，你站住！”
斯内普刚从图书馆归来，手里拿了不少书，他闻声将脸抬起，越过书本看突然出现的莉莉。
“莉莉，你怎么在这里？”斯内普惊讶地问。
“我怎么在这里？”莉莉气急败坏地说，“那还不是要问问你？要不是你把米亚气病了！我怎么会来这里？”
“她病了？”斯内普皱眉。
“是啊，烧了一整天了，你难道没发现她今天魔药课没有去上吗？”
斯内普的眼神暗了暗，他沉声说：“那是她的事。”
莉莉抓过斯内普的胳膊，怒冲冲地说：“米亚是我们的朋友，西弗！”
“是你的朋友，跟我没关系。”斯内普冷淡地说。
看着他一脸决绝的样子，莉莉突然气笑了，她松开手平静地看着他说：“西弗，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会这么在乎这件事？”
“什么？”
“你认为米亚接近我们别有目的，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莉莉认真地问，“这个问题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斯内普握着书脊的手紧了紧，他抿抿下唇，问：“什么意思？”
“朋友，本就是因为各种各样的机遇，经历或是目标而聚集在一起。不管最初是因为什么样的原因，只要真心相待，这份心意是真诚的，其他的重要吗？”
“西弗，”莉莉示意他看向自己，接着说，“如果你真的要去纠结目的，那我们也是一样，你跟我做朋友是想找到同类，而我也是。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反而，正是因为这些，才使我们成为很好的朋友……”
她注意到西弗的眼底不断翻滚的情绪，她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
“不是吗？”莉莉轻轻地问，想将他从死胡同中引出来。
“不，这不一样。”斯内普脱口而出。
“有什么不一样？每个人都可能有秘密……”
莉莉停顿几秒，继续说：“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至少米亚真心为我，真心为你，她……从来都站在你这边，难道这还不够吗？”
斯内普注意到莉莉话语里奇怪的停顿，但他现在脑子很乱，完全没有精力去想那些。
地牢的烛光突然闪了闪，莉莉这才发现斯内普此时的脸色出奇得差，只不过因为地牢昏暗，才遮掩了一二。
她不忍再逼迫他，于是叹了口气说：“西弗，你好好想想吧，不要错过一个真心待你的朋友。”
—————————
米亚从来没有逃过课，这是她第一次放纵自己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天。
这一天里她想了很多，尽管情感上她很想去找斯内普再好好谈谈，但理智却不断地在告诉她——算了吧，算了吧。
虽说斯内普帮助了她很多，但是她后面要做什么样的事，会不会有危险也未可知，他本就不应该被牵扯其中。
而如果她跟他继续保持如此亲密的关系，她迟早有一天会对他全盘托出，那样对他来说，真的好吗？
她不应该将自己的责任转嫁到他人身上，这是她的事。
米亚将时空间转换器从衣领中拿出，仔细地数着里面的流沙。
果然，流动的速度，越来越快了……
“砰砰——”
南茜敲了敲米亚的床板，她边吃着威尔克斯之前寄来的一大袋零食一边说：“米亚，有人找你。”
“是谁？”米亚将项链收好，缓缓撑起身问。
南茜没回答，反而神神秘秘地说：“你自己出来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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