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格兰威特
松谷矢开着车到了偏僻的山间,蜿蜒向上的山道旁遍布着层层叠叠的红枫,倒也是有几分意趣。
“你想说什么都可以。”松谷矢轻车熟路带着黑泽阵往山上走去,“我不介意。”
“……”黑泽阵哽了一瞬,这种气氛当然是适合聊些家常的话题,但他一时还没有做好在年长者面前吟诵自己那些华丽词藻的准备——那实在是太尴尬了。再亲密一些的话语,又似乎不适合在他们之间出现。
“看上你还挺熟悉这里,”黑泽阵被松谷矢带着走得越来越偏僻,“别告诉我你真的是来祈福的。”
“还好。”松谷矢避开淤积腐烂在一起红叶,一步一步稳稳踏在青石上,“有段时间了,我来处理一个东西。”
黑泽阵心下到果然,又将注意力移回山道的枫叶上。被人踏过的枫叶的血色艳丽沉郁,让他感到不寒而栗的。
“我不喜欢这个地方。”黑泽阵加快脚步,“晚上有别的安排吗?”
“可以有。”松谷矢也没有跟着他加快脚步的意思,“我不喝酒。“
“真无趣。”黑泽阵啧了一声,“你上次不也喝了葡萄酒?”
“不喜欢。”松谷矢漠然道,“最近rum有事,少去他地盘上晃悠。”
黑泽阵哦了一声,眉尾飞扬,露出一个带着邪气的笑来:“我倒不觉得rum会在那种地方试探,他以为老鼠都是大街上晃荡尾巴的蠢货?”
“呵。”松谷矢没有过多谈论关于朗姆的兴致。再往山上,神社的轮廓已经显露出来,巫女站在石阶末端,身上是畸零落着红叶,瘦骨嶙峋,像鬼魂飘着一样。
黑泽阵对神社没有什么兴趣,见巫女将松谷矢迎进去,自顾自的在不大的地方闲逛。
这座神社显然并非热门,角落里挂着的绘马看上去都有些年头,十几块绘马稀稀拉拉垂着,被风掀地哗啦哗啦作响。
不知出于何种心理,他上前两步,拽住摇晃着的绘马,看到上面仅有的两字后不由一愣,又伸手去碰另一块。
松谷,松谷,松谷……
这些绘马,全都只写着松谷两字!
没有愿望,没有内容,连名字都不完整。
这是什么?
黑泽阵一时怔愣在原地,一时不明白这彼此敲击的绘马有何意义。
“走了。”身后传来松谷矢的声音,黑发绿眼的男人手上没有拿着什么绘马,身后瘦弱的巫女追出来,将一枚御守捧到松谷矢面前。
那双手的腕骨横突,只一层皮包着骨头,瞧着骇人。
松谷矢一手捉起御守,满不在乎地顺势往黑泽阵手里一塞,也没有看那些绘马,毫不停留地往山下走去。
黑泽阵只得将御守揣到怀中,没有再管神社的巫女,便要跟上松谷矢。
“平生一愿,如见飞蛾,心有戚戚焉。思已忘怀,徒留此身,若君之遗物……”巫女在身后吟着俳句,细弱的身子套着宽大的巫女服,身后是那一排排摇晃的绘马和铺天盖地的红枫,黑泽阵被这突如其来古怪的咿呀声音引得回了头,匆匆一瞥。
绘马似乎有点不对劲。
但他没有多看到什么,只踏着满道的红叶,一步步向松谷矢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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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还是没有去酒吧,只挑了个组织掌握的俱乐部。长冢朔星对台上的画面兴致缺缺,但念及邀请人的身份,还是走了这一趟。
黑泽阵倒是带着欣赏的心态看着美艳的歌星,松谷矢打燃火机,点上了烟。
“先生们,不来一杯吗?”貌美的女子款款走来,长发垂在脸侧,她拉开椅子,顺势坐到了松谷矢旁边。
“glenlivet?gin?”
她的话仿佛卷着一层浓稠的蜂蜜,酒名在唇间逗留片刻,仿佛几分暧昧的低语。若不是知道这是在场两人的代号,只怕要以为这确乎是美人无害的邀约了。
“sauterne。”松谷矢一点酒单,将其抵到中居佳乃面前,“有话直说。”
黑泽阵转过了头,十指交叠在胸前,并不掩饰自己打量的目光。
“是我打扰到你们休假了?我是来谈合作的。你应该也承认,是时候该清一清组织里的老鼠了吧。”中居佳乃一撩头发,“以前你可从不会闲着那么久。”
这话似乎意有所指,若是boss的意思,便是对格兰威特的任务情况有几分不满,若是朗姆的意思,倒像是利益交换的信号。
松谷矢向来懒于在这些事情上纠缠不休,对于这份试探也没有半分解释的意思。以他们在组织里的地位,稍微少做几个任务也并非大事,失败的那个任务,大锅还在朗姆头上。
“任务?”
“可别那么冷漠。上次那个公安的卧底虽然处理掉了,资料还是泄露了不少出去。放心,按照规矩,交到你手上的都不需要留命。”
中居佳乃凑到松谷矢耳边,一字一顿:“全,部,杀,掉。这是boss的命令。”
“当然,你能收住最好。可别像旅店那样,在地下室里大开杀戒,偏偏没有处理掉目标……”中居佳乃一顿,“当然当然,我们放跑了人,我认错,不过——”
“难道你会追不到吗?”她眼睛轻眯,这不再是无关利益与立场的普通交流,此时她代表着朗姆的派系,自然要拿出谈判的筹码。
松谷矢只送出了一个冷淡的眼神。中居佳乃叹了口气,耸耸肩,在黑泽阵腰侧一拍,闪身离去。
等中居佳乃离开后,黑泽阵才略微放松身体:“新任务?”
“嗯。”松谷矢应了一声,“你对她很好奇?”
“她和朗姆有点奇怪。”
“她和什么实验扯上了关系。”松谷矢给出了结论,“不是什么好路。”
基地里会传授给合格的人员们一部分关于组织成员地位的消息,但更多的还需要他们正式加入组织后才能知道。朗姆对外一向神秘莫测,看上去像个独身主义,但能成为组织骨干,所拥有的势力绝不弱小。
哪怕是格兰威特这种孤狼性子,出于组织内对强者的崇敬与恐惧,多的是人送上门来求他收下不菲的好处。只是格兰威特行踪莫测,难以遇到罢了。
“先生,这是那位女士为你们点的尼克罗尼,请慢用。”
松谷矢眉头微拧,对这红亮透彻的酒品毫无兴趣,黑泽阵也不可能碰或许过了中居佳乃手的酒。两个玻璃杯就这样摆在桌上。
黑泽阵手探到衣兜里。中居佳乃在走时借着疑似搂腰调情的动作向他的衣服内放入了一张纸条。大抵是让他背着格兰威特看的意思。
犹豫片刻,黑泽阵还是觉得没有向松谷矢必要提起这件事——松谷矢又不会在意。要是有什么挑拨离间之类的话,说出来就更没必要了,如果不是,之后再提也没有什么影响。
“没喝过还是不喜欢?”黑泽阵摇了摇手中的酒杯,脑子里又想起了上午白衣巫女身后那写着了松谷的旧绘马。
“试过基酒。”松谷矢见黑泽阵对这类艺术活动还算有兴趣,勉强忍住了直接离去的欲望,此时台上的歌声嘈杂起来,要听清低声的话语并不容易,“勉强能接受威士忌。”
看在降谷和诸伏的份上。
这其实是很危险的环境,无论是难以察觉的危险还是投注出去的关注,但如果黑泽阵想,现在的他还可以放纵一会。
年长者支起手,目光似是漫不经心游离着,实则在可能危险的地方反复逡巡,等待着意外的降临。
“琴酒?”黑泽阵闻言反问,眼间是少年特有的稚气与属于琴酒的占有欲。
长冢朔星目光在某个角落定格一瞬,看向黑泽阵绿宝石色的眼睛,意味深长叹道:“也可以算之一吧。”
台上有些嘈杂,他的声音又刻意压低,黑泽阵没有听清说了什么,只凭着嘴型推测了一下。
应该是说的,也算?
灯光忽然熄灭,在人群恐慌的惊叫下,重物坠落带来的风声如此难以觉察。
“啊!”
黑泽阵正欲闪躲,便被人向后一拽,年长者一手护住他的后背,挡住飞溅的碎玻璃,同时后退开半步。
“走。”松谷矢将他推开,手腕抬起,向着某个方向点了一枪。
黑泽阵一顿,明白松谷矢在灯光熄灭前记住了可疑人士的方位,这才在敢在熄灯时盲打一枪。
他猛然察觉到几分不对劲,侧身避过袭来的利风。手肘一提,那人显然没有料到被袭击者有这样的身手,被逼退半步。黑泽阵没有追击,往混乱的人潮中退去。
这种程度的敌人算不上难缠,但在这个地方闹出大动静,难免可能引起不必要的关注。更何况要是卷入了这群人的什么愚蠢计划,不知道后续还会有多少麻烦等着。
长冢朔星开完一枪后便抽身离去,混到慌乱的人潮里掩盖身形。那一枪并不会要了作恶者的命,只是能确保他难以逃离罢了。
他准备从俱乐部里隐秘的出口,这时场上的灯光忽然亮起,身边有人拽住了他的手。
“找到了……原来你真的会在这里啊。”
“sak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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