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惊鸿三式

惊梳苒并非是毫无基础，不如说，她的基础非常扎实，驭气的筑基书本《气理内经》中记载有十八法，而她都已经熟练掌握。
  但也仅限于此，对于更复杂的技巧，她显然一无所知。
  龙时觉得，惊雷的意思应该就是让他来教授惊梳苒一些更复杂也更有效的技巧。
  “不愧是老师的孙女，看样子，你有非常牢靠的御气功底。”龙时先是称赞到。
  “谢谢。”她淡淡的回了一句，语气温和。
  龙时知道，这或许才是她平日里正常与人交流时的语气。
  “惊姑娘，《气理内经》的十八法我看你已经都掌握得很熟练了。但要将驭气运用到实战，这十八法就显得有些不够了。”
  “那还有哪些方法？”惊梳苒问。
  “驭气的技巧本是每个人根据自身情况自行探索，但有些人就可以从自己探索出的经验中总结出可供所有人参照的法子来。比如，老师的惊鸿三式。”龙时道。
  “惊鸿三式？”
  惊梳苒疑惑着，却看到龙时将腰间的系带拉紧了，然后双腿分开而站，他表情凝重，额头上开始泛起细密的汗珠，随后一掌猛地击出，不远处数丈外的一棵大树像是被重击了一下，狠狠的晃了起来。
  “看出些门道来了么？”龙时收招，转头问惊梳苒。
  “并没有调动外界的气，”惊梳苒的表情有些微微的惊讶，“刚才那一掌，靠的全都是你自己体内的气。”
  要通过驭气来做到刚才龙时所演示的并非难事，因为外界的气远比一个人体内的气浓厚，所以他们只要调用外界的气，就能轻易做到。
  但同样的事情，如果只用体内的气，难度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没错，《气理内经》有言：‘取三存七，驭气万法之基。’意思就是，我们每一次调用体内的气，最多只能占用全部气力的三成。”龙时道。
  “但是你刚才用出的那招，看样子，应该已经超过了你体内气的三成了。”梳苒道出了让她惊讶的一点。
  “的确。”龙时说到，“这一招能够突破这一限制，让人可以调用体内的气力最多达到四成。”
  惊梳苒低头沉思了一阵，随后问：“那代价是什么？”
  “世间万物皆有法，突破常规的限制就必然意味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天道如此。看来惊姑娘，你深谙此理。”  龙时点了点头。
  随后，他抬起头看向天空。
  “使用这一招式的代价，就是会极大削弱体内气的恢复。换言之，在施展此招之后相当长一段时间，无法恢复到气的巅峰。如果此时被敌乘虚而入，那后果不堪设想。”
  “这一招有名字吗？”
  “它的名字很美，叫做惊鸿一瞥。”龙时答到。
  “的确，它真的很像爷爷的招式……”惊梳苒若有所思道，“那我该怎么样才能使出这招？”
  “要用出它其实不难，只要将气汇聚在心脏处，冲击心门，就能激发出超过体内三成的气。”龙时说到。
  “听上去的确很简单……”惊梳苒按照龙时的说法试着做了一下，但随着气逐渐汇于心脏，她可以很明显的感受到自己开始喘不过气，她勉强着继续汇聚气力，随即开始感觉四肢乏力，头昏脑涨，她继续咬牙坚持着，心门中已经汇聚了体内近七成的气，但此时，她只感觉到自己的每一寸肌肤都在剧痛。
  她最终因过于疼痛而放弃了。
  剧痛一直持续了好一阵，才终于消散。
  等到惊梳苒已经好转过来，龙时才问，“如何？你感觉自己的极限是多少？”
  “八成……”她喘息着回答到，随后又迫不及待的反问，“所以，惊鸿三式你都学会了么？”
  龙时摇摇头，“我只学会了两式。”
  惊梳苒低下头，有些失神。
  她和龙时年纪相仿，但是龙时在驭气上已经走出了这么远，她充其量也只能算是刚刚起步。
  “老师教的早，学会这两式也花了我不少时间。”察觉到了惊梳苒脸上的失落，龙时于是赶忙补充道，“其实，只要能够成功用出来一次，以后再用这一招，痛苦便会要减轻很多。不过那种刻骨铭心的痛苦，的确是会记上一辈子就是了。”
  惊梳苒点了点头。
  “但是我得提醒你，如果你打算尝试的时候，千万要确保周围的环境是安全的。学会第一式的那一天，我昏迷了整整一个早晨。”龙时继续说到，“你一个女孩子，要是不分场合的昏迷两三个时辰，指不定会出什么岔子。”
  惊梳苒听后，皱起了眉头，警惕地看了龙时一眼。
  龙时从眼神中读懂了她的心思，立刻回答到，“你是老师的孙女，如果刚刚你在这里昏迷，我会保证你的安全的。不过，如果你不放心的话，大可以找个四下无人的地方。”
  “那还有另一招呢？”惊梳苒不再追究，而是想到龙时说他学会了两招，第一招尚且如此煎熬，那第二招会如何？
  “这一招要等你练好惊鸿一瞥之后才能学会。”龙时不紧不慢地答到，“它可以让你调动全身五成的气力，使出的方法同样听上去很简单，你分三成气汇于印堂，剩余七成还是汇于心门，就能做到。”

  龙时继续道：“这一招的名字，叫做惊鸿一顾。老师说，这是惊鸿三式中最难练习的一式，因为在承受气力汇于印堂的剧痛之时必须还要保持清醒，将七成气力引入心门。而且使出它的代价更大，会让人失去恢复气的能力，如果没有人帮忙，那就没法再驭气了。所以，一定要慎用。”
  惊梳苒点了点头，很快又问到：“你刚刚说，第二式就已是三式中最难练习的了，那为什么你已经学会了第二式，却还没有学会第三式？”
  “因为第三式怎么样老师都不肯教，连名字都没有告诉我。”龙时摊了摊手，“或许是时候还没有到吧。”
  “但只是前两式已经足够了，不是么？”惊梳苒想了想，说到。
  “的确，体内之气是调用天地之气的引子。”龙时赞同的说到，“这第一式，虽然只多出了一成的气，但是能引动的天地之气会多上一个台阶，能够形成的攻势更是远超之前。”
  “那……你是怎么做到这么快就掌握这两式的？”惊梳苒问了出来，在她看来练习第一式就已经需要不少功夫，而龙时这么快就已经掌握了两式，这样的速度不可谓不快。
  “可能是因为我的气相对比较浓厚吧。老师很早就训诫我，练气摆在首位的是锤炼生自骨血的气，让它变得更精纯，更深厚；其次才是驭气的技法。”龙时道。
  “可是，我也有一直练习，为什么会和你差这么多？”惊梳苒问。
  “老师的确是没有告诉我加深自身气力的具体方法。不过，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可以用这种方法来练习。”龙时温和地笑着，又补充道，“这是我自己想出来的法子，我感觉还是有些用处的。”
  惊梳苒目不转睛地看着龙时。
  只见整个院中像是忽然受到了什么指令一般，从四面八方飘来些泥土、沙石、水，最后都汇聚在龙时周身，在气的驱使下相互混合、振荡，变为泥浆，与此同时几块石头从远处飘来，在空中相互敲打、摩擦着，最后变为了一块又一块方正的石砖，粘上些方才混合而成的泥浆，又一块接一块地垒在地上。
  很快，就垒成了一堵不高的墙体。
  惊梳苒不由得一惊。她知道，这一切都是龙时驭气做到的。只是稍微看一眼，她便可以明显的感到这一道道工序，无论是对气的强度还是驭气的技法都有着极大要求，而龙时不仅能做到，甚至还可以同时进行。
  她不由得好奇自己能做到什么程度。
  脚边的土壤开始缓缓升起，她模仿着龙时的样子，让土壤在周身旋转起来，直到这一步，她都游刃有余，可一旦开始引动水源，便开始无法控制浮起来的土壤，她勉强地让水源和土壤混在一起，很快就无法控制住力度，在空中炸裂开来。
  一阵烈风刮过，将溅起的泥沙吹开，虽然还是不可避免地让少数泥水溅到了她身上，但是无伤大雅。
  显然是龙时出手相助。
  “这样是不行的，你太快了。太快了，就容易出现这种情况。”一旁的龙时道。
  “你之前也遇到过吗？”惊梳苒看了看自己裙角的星点泥水，有看向龙时，问到。
  “当然，不过没人帮我挡住泥水，都溅到脸上，狼狈得很。”龙时摊了摊手。
  惊梳苒脸上原本淡漠的表情温和了许多，“那我应该怎么办？”
  “只能从最简单的动作开始，像这样。”说着，一丝土壤从他脚下升起，不同的是，这些土壤并没有环绕着他的周身旋动，而是静静的浮在空中。
  随后，一小股水源也缓缓升起，同样悬在了空中，接着，土壤继续保持着不动，水源开始缓缓地向土壤移动，最后和土壤混在一起在空中缓慢地上下震荡，过了一会儿，才最终变成了泥水。
  这样的动作和龙时先前相比显得呆滞了不少，但也更容易做到。
  “原来是这样，但和你现在做的看起来很不同。”惊梳苒点点头，随后也学着他的样子开始小心翼翼地混合泥土。
  “一开始自然只能这样，但是熟能生巧，等你做多了也会了。”龙时紧盯着惊梳苒，一边注意着她的动作，一边说。
  不一会，惊梳苒的额头就开始冒出细密的汗珠。
  “这样，对气的消耗似乎相当大。”惊梳苒坚持着继续混合着泥水，一边说到。
  “正因如此，练习才非常有效。”龙时道。
  “嗯……只是你是怎么想到要这么做的？”惊梳苒问。
  “因为，街坊四邻总有人要修补房屋，他们的墙倒了，屋顶塌了，又没钱请装裱匠，只好来找我帮他们了。说来可笑，我自己这院子里的围墙也总是垮塌。想来这些事情做起来枯燥无味而且浪费时间，便想起这种法子来顺便练一下气。”龙时淡笑着，“如果嫌脏的话也可以御气做点别的事。比如爬树、游泳、做饭、钓鱼、拿东西都可以。毕竟，驭气本身就是为了方便日常的，那只要平日里习惯驭气做事，不就相当于时时刻刻在练习气吗？”

  “聪明的办法。”惊梳苒恍然地点点头。
  “我能教的就这么多了，关键还得靠勤练。”龙时道。
  “我知道了。”惊梳苒回答。
  经过一下午的相处，龙时的耐心和细致，让她对龙时的态度好转了不少，但想到龙时有过前往风月场所的劣迹，哪怕最后知道了是一场误会，她也依旧无法消除自己语气中的冷漠。
  “惊姑娘，时候不早了。出院子左拐，有一家面馆，他们是主打晚膳的，你可以到他们店里用完餐后再回去。”在说完这些后，龙时松了口气。
  “多谢。”惊梳苒听后，转身就要离去。
  “身上有银两吗？”
  龙时感觉到惊梳苒和夏惟一样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闺秀，那多半会有些不食人间烟火，又得知她只身一人在此，所以才确认的问了一句。
  “爷爷只给了我这个。”惊梳苒停住脚步，取出一小块红色的玉片。
  龙时一眼认出那是穹隆最有名的玉石，堑山红斐玉，这种玉石哪怕是最下品都是千金难求。即便只有一小块，放在典当铺里起码也是一千两银子起步。
  “这个……你知道该怎么换成银两吗？”龙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还要换成银两吗？”惊梳苒皱了皱眉，“我记得那天晚上，爷爷是直接把它给店主的。”
  一块堑山红斐玉……用来吃一顿饭？龙时心中发问。
  他有些哭笑不得，这一幕他似曾相识，他想起，是自己初遇夏惟时，带她逛坊市时，她打算将自己的名贵发饰用来换木偶……
  这种事，龙时已经见怪不怪了。
  “你先用我的吧。”龙时取出身上所有的银两，一并交到她手中，“改天我帮你找个地方把这东西换成银两后，你再还我。”
  惊梳苒犹豫着接过银两，与那红玉一并收入囊中，又一次道了一声：“谢谢。”
  “不客气，你快点去吧，如果速度快的话，还能赶在入夜前回到家。毕竟女孩子，走夜路……”他瞄了一眼惊梳苒，回想起那天交手的场景，收回了想要说出口的话，“总之，今天已经劳累了一天，早些回家歇息吧。”
  惊梳苒轻轻的嗯了一声，标准而优雅地行了个礼，便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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