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分歧

一行人提着灯一直往前走，军营的灯火很快便在他们视线中消失。一群人都疑惑任务的具体内容是什么，却只听龙时小声道：
  “把灯火都熄灭了。”
  “灯火都熄了，这大晚上的，我们怎么看路？”陈壮很快针锋相对道。
  他不知道龙时是为什么突然又得到了校尉令，但他觉得，龙时是特意想要将他拉到这次任务中来，好用校尉的身份好好打压一番他。那他又怎能轻易屈服？
  “对啊，你又不告诉我们到底要干什么，就这么把我们带出来，现在还要熄灯，莫名其妙的。”一旁几个对龙时不服气的士卒也叫唤了起来。
  “你们几个，听龙校尉把话说完行不行？”很快，张飞扬就出来替龙时打抱不平。
  “哼！张飞扬，你改口改得还挺快。”陈壮轻蔑地瞥了一眼张飞扬。
  但他又看了看龙时手里的校尉令，极不情愿地出了口气，“确实，规矩不能坏。他是校尉，我们该听就得听。”
  一众人于是重新安静了下来。
  他们的不服从似乎早在龙时的意料当中，他还是一如往常的心平气和道：“我想告诉大家，这次我们的任务不是普通任务，而是事关这次剿匪的关键秘密任务。”
  此话一出，一群人顿时面面相觑，一听是秘密任务，他们也顿时面色严肃起来。
  “如果任务能够顺利完成，在场的各位，都能得到应有的奖赏。比如陈壮，你现在是三等士官，任务完成后，不出意外可以直接晋升至一等士官，如果表现突出，晋入尉官也不是不可能。”
  话罢，龙时看向陈壮，他的表现却出乎意料的平淡。在龙时印象中，陈壮平日里对军衔非常在意，今日却显得满不在乎，与他截然不同的，其他人都开始摩拳擦掌，在黑夜中哪怕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也能知道他们此刻定然是兴奋的。
  龙时没有去管陈壮，他的目的已经达成，想必有这些奖励，那些即便是不服自己的人，至少在任务期间也会听命于自己。
  他提高了一个声调：“但是，如果有人在任务期间不听从我的命令，擅自行动，导致任务失败，我必会上报给将军。到时候，自然是按军法处置。大家都听清楚了吗？”
  “听明白了。龙校尉，你就给大伙直说吧，到底是什么任务？”人群中，又是张飞扬道，带着几个人也附和起来。
  龙时抬手，指了指远处的某个方向，“现在我们要做的，是赶路。到达目的地之后，我会告诉大伙下一步要做的事。”
  “这……”
  见众人有些迟疑，龙时立刻正色道：“听不听令？如果不愿听令，现在可以立刻离开！之后，如果再不听令，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众人虽然疑惑，却也不敢怠慢，便立刻答道：“听令！”
  见陈壮也不情不愿地喊了出来，龙时满意地点点头。
  “很好，我们即刻动身。”
  ……
  在山林中走夜路绝非一件易事。为了不被敌人发现，又不能打灯，因而极容易走失。龙时便索性让所有人都用一根麻绳连在一起行走。
  长而粗的麻绳被龙时拉得绷紧，摸上去坚硬而粗糙。但在这一片漆黑死寂的夜里，抓着这根绳子却让所有人都感到安心，从麻绳中透出来的暗劲让他们每个人都相信，哪怕自己真的失足落下，也一定会被这根绳子另一端的龙时死死拉住。
  不知走了多久，山寨的火光渐渐浮现在眼前。他们所在之处，正好处在山寨的后方略高处，能勉强看到山寨的一部分。
  “龙校尉，前面就……”漫长的潜行终于来到尽头，面前的火光就代表着赫赫军功，几乎所有人都莫名的兴奋，而最耐不住性子的张飞扬自然是第一个开口。
  但他话还只说到一半，就被龙时一把捂住嘴，死死摁在地上。
  一个手势，所有人都立刻趴伏在地。
  紧接着，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显然是从山寨而来的巡逻山匪。两人的对话声在近距离下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你听说了没，外面已经被包围了。”
  “你怕了？”
  “能不怕么？那可是沙城铁骑，当年杀南边那些个什么什么国的官军跟杀鸡一样。我们只是群山匪，依我看啊，趁现在人家还没打上来，我们俩趁早逃命才是上策。”
  “哼，那你逃吧。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你这种人，就活该被饿死。”
  “你，你不要命了？”
  “命？反正烂命一条，现在这个世道，回去最多当一辈子农民，被狗官差和狗地主欺压一辈子。但是跟着余大当家的，好歹能吃上一顿饱饭。要是干得好，指不定还能玩一玩那些平日里瞧都不敢瞧的娘们。”
  “你说的是先前被吴大痦子抢来的那个小娘们？她不是被送给余大当家了吗？”
  “送是送了。但余大当家当晚就给送回来，说是赏给吴大痦子了。唉，你是不知道，那娘们今年不过十七，长得是真水灵。他吴大痦子是什么人？原先就是个地痞流氓。放以前，别说是碰，他敢摸人一根头发丝么？”

  “那，余大当家真的送了？”
  “那可不？听说给丢到吴大痦子房里一刻钟，被拉出来的时候身上没一块地方是好的。只不过我听说啊，是还没完事。余大当家说人已经没跑了，剩下的，要等熬过今夜之后再给。”
  “这……余大当家说人人有份，敢情这事不假啊。那吴大痦子，他进来的明明比我还晚。”
  “余大当家的本事可大着呢。就你说那沙城铁骑，半年前就和余大当家的打过一场。那阵仗可不就和今天差不离，但你猜怎么着？”
  “余大当家现在还活着，那是给沙城铁骑放跑了？”
  “什么叫放跑了？那是人家余大当家的自己杀出的一条血路。那个时候他手下才几百号人，愣是带着十几个兄弟杀了出来。现在我们足足有几千号人，有什么好怕的？”
  “有道理。跟着余大当家，吃香的喝辣的。”
  “这就对了嘛。这里也没啥好看的，天天就是这些草啊，树啊。我带你去看看那小娘们。指不定哪天，就轮到我们了，是吧？”
  两人谈话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似乎已经走远。但他们谈话的内容却是真真切切地被龙时一行人听得一清二楚。
  “这群畜生。”一路上一直默不作声的陈壮第一个出口，语气中已然是咬牙切齿。
  话罢，抬脚就要追上去。
  但绑在手上的麻绳僵硬无比，硬生生地将他拉住。陈壮看向绳子的末端，龙时此刻仍旧面无表情地看着远处的灯火。
  “你……你们都听到了？又有一个姑娘被人污了清白，我们现在就在这里，难道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
  其他人都没有说话，只是不约而同地看向龙时，他们何尝不想去救，但谨遵军令始终是他们最大的约束，只有军令下达，才能执行。
  龙时面色冰冷，他没有回答陈壮的问题，只是用平淡得近乎冷酷的语气道：“大家都冷静下来，我们到这边来的目的是完成任务，而不是其它的。现在我来说明一下这次秘密任务的目标……”
  “什么狗屁目标，人命关天，我们沙城铁骑的目标，不就是救人么？”陈壮被龙时那副平静的表情彻底激怒。
  “陈壮！你忘了你之前答应过我什么了吗？”龙时低喝道。
  “我答应你，是相信你能带着我们干对的事。现在我看出来了，你只是想着你的军功，我们这些百姓的命在你眼里就和杂草一样，你根本不配带领我们。”
  “好！既然你不听我的命令，那你就不再适合执行这个任务。我再给你个机会，我以校尉的身份命令你，立刻原路返回。若有不从，以军法论处。”龙时一字一顿地道。
  “你！”陈壮恶狠狠地指着龙时，又看了看周围的人，“你们都看到了吧？他龙时空有一身本领，却见死不救，这样的人也配做我们的校尉么？”
  “壮！你冷静下来，我们这是在执行任务。龙校尉做的没错。”一旁张飞扬拉住陈壮，小声道。
  “张飞扬，我以前以为你是个有种的。没想到只是输了几场比武，就让你做了人家的狗腿子。你现在还有脸和我说话？”陈壮瞪了张飞扬一眼，一把将他推开。
  陈壮抽出手中长刀，斩断了绑在手上的麻绳，“有人想要和我一起去救人的，现在就和我一样，切断这根麻绳。”
  龙时只是继续静静地看着陈壮，他脸上没有了往日平易近人的淡笑，因而看上去就让人感到冷冽非常。
  无声便是最大的警告。所有人显然都感受到了这种警告，因而最终没有一人斩断手中麻绳。
  而一边的陈壮怒意更甚，看着这群以往和他称兄道弟的同营，他眼中只有失望，“你龙时可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我陈壮不能。既然如此，我一个人去救人。你们就去做你们那个什么狗屁任务，去讨你们的军功好了！”
  他转身要走，却被龙时忽地一掌拍在后颈，晕倒在地。
  周围顿时安静了下来。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龙时重新回到原位，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般，淡淡道：“现在，我来说明本次任务的目标。”
  这一次，在看到龙时那无甚表露的脸，都选择了认真的听下去。
  “我们的目标，是斩杀敌首领，余山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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