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要说上一世慕琴什么时候察觉自己盘动了黎唐这块磐石，应该就是见到唐宁远的那晚。
那时她刚进ty没多久，黎唐没通过她的微信好友请求，在拒绝理由那里回她：有事工作群里说，我看得见。
她哪里是去谈工作的，点了拒绝下面的回复：谈恋爱也能在群里谈吗？
黎唐没再回她，选择了冷处理。
然后她就强行创造私下接触的机会，拿着慕扬的手机把人骗到了酒吧。
一贯面无表情的男人在酒吧看到她时，脸上露出了一抹愠色，冷声问她：“慕扬呢？”
“他过会儿就到，你先坐会儿。”
黎唐没坐下，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架势问：“你知不知道慕扬从来不来酒吧？”
“我知道啊，可你不还是来了？”
“我是想跟你说清楚，不用在我身上浪费功夫。”
“为什么？你不是单身？还是你不喜欢女的？只要你是个单身且性取向大众化的男人，我为什么不能尝试争取？”
黎唐一刻也没多留，为了甩开她还绕去了酒吧后门。
再等她跟过去，正好撞见唐宁远带着几个人把黎唐堵在后门。
她没有立即出去，躲在门后想听听什么情况。
唐宁远无所顾忌地对着黎唐进行言语上的羞辱，说私生子这个称呼太客气了，叫杂种更好听，还说他不配给唐家做狗，威胁他收拾东西滚出ty。
话说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可黎唐却无半点回应，任其言语侮辱。
酒吧后门的墙壁上有一盏灯，罩着蒙尘的灯罩，只能透出暗沉的光线。她站在门后，从虚掩的门缝看着那个站在斑驳光影下隐忍不发的男人，整颗心都好像被人揪了起来。
她推门走了出去，厉声打断：“我听到现在了，你除了会说他私生子就不会说话了是不是？哎呀，不会是除了这个就找不到别人的缺点了吧？你要是这么在乎这个，要不要找个机构给你也搞一个血统证书，以后相亲的时候随身带着？”
说完，她也不去看唐宁远什么反应，拉着黎唐就走了。
她就这么拽着黎唐走了好远，可还是越想越气，最后连黎唐也不放过：“你怎么回事啊？被人骂成这样都不知道回嘴？拒绝我的时候不是会说话吗？要不别去做什么ty的总经理了，我给你找个教堂去当神父，用宽恕和爱净涤世人的心灵算了。”
她把自己的脾气说上来了，连个正眼都没给黎唐，拦了辆出租车就回去了。
第二天，她又像个没事人一样，依旧锲而不舍地申请添加黎唐的微信。
这次，好友申请通过了。
她反复点开和黎唐的聊天框，看着那句“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越看越高兴，就连那个tylogo的头像都顺眼起来。
慕琴揣度他同意的动机，善解人意地主动说：『黎总放心，昨晚的事我已经忘了。』
黎唐回她了：『谢谢。』
慕琴没当回事，想着不就是张嘴说了几句话的事嘛，何况她还是无差别扫射，怎么还跟她客气上了？
现在她知道了，黎唐是对自己的身份太敏感了，所以才会对一个不在乎他身份的人郑重其事地道谢。
要是唐宁远当着徜徉员工的面曝光黎唐的身份，黎唐还能在徜徉待下去吗？这样是不是就可以离开她的生活了？
她走进财务的大办公区，找到财务主任，微笑着说：“乔主任，刚刚惠惠姐说周五财务有团建是吗？”
乔主任点头：“给黎总和你接接风，我们也互相熟悉一下，你是主角之一，可不能推脱啊。”
“怎么会呢？都是主任和同事的心意，我却之不恭。”
“那慕助理特意跑这一趟是？”乔主任想她不会无缘无故地过来。
“前两天我才来，对工作不大熟悉，辛苦主任和其他同事分担了，我心里过意不去，想说周五吃完饭大家如果不介意，我请大家去酒吧放松放松？”
“哎哟！慕助理太客气了！这吃饭我们向来都是aa，酒吧你请的话会不会太破费了？”
慕琴坚持道：“喝点酒大家放松了不是更有助于熟悉吗？我在群里说一声，麻烦主任也帮忙说两句，还请同事们一定赏光哦！”
“一定一定！”
中午吃过饭后，慕琴在群里说了周五请喝酒的事，除了几个对酒吧文化排斥的婉拒了以外，还是有人愿意饭后转场找个地方喝酒聊天的。
正当她把一切都计划好后，下班前乔主任却告诉她：“黎总说他周五有事不能来，慕助理你看这……”
慕琴笑言：“黎总他，向来不喜欢这些场合，改时间他还是没空，不如就我们自己去玩呢。”
在她看来，黎唐去不去都没影响，只要唐宁远的嘴会说话就行。
“也是，有大领导在同事们反而放不开，那就我们这些人去吧。”
从这天开始，一直到周五，慕琴都没见到黎唐。
不在也好，她其实也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人。
抱着一丝期待，她去向慕扬打听，也许这人辞职了呢。
慕扬翻了个白眼，轻弹她的脑袋：“你就不能盼着点好的吗？他只是有点个人私事要处理，请假了。”
“这样啊……”不是想象中的答案，她很失望。
周五晚上吃过饭，慕琴一行人到了酒吧，一进场就看见舞池里那个扭得跟八爪鱼一样的唐宁远。
想起自己被车轮碾过去的右手，她的目光变得冰冷无比，眼刀如果能具象化，现在唐宁远早已是个满身插满刀的刀靶子了。
酒吧相熟的营销一早就留好了卡座，见她带着人来了，忙迎上来，推荐完酒水又熟练地带起了气氛。
慕琴伺机把营销叫到一边：“麦克，手上有扣了走珠的黑桃a吗？”
麦克盯着慕琴看了半天，眼珠子转了又转，有些迟疑：“慕慕，我们这，不卖假酒。”
“不卖是吧？那我四处转转，看看你们店里的真酒。”
“慕慕，慕慕，有有有。”麦克拦住了她，去取了一瓶用在免费台上滥竽充数的黑桃a。
他多嘴问了句：“你今晚是摆鸿门宴啊？”
慕琴笑笑，不置可否。
“你们那桌有没有懂行的啊？这太假了，被发现了掉面子。”
“谁说是送到我那桌了。”慕琴朝酒吧中心的最佳位置扬起下巴，“你帮我送到那一桌去，酒算原价。”
“我丢！你痴线嘅？”麦克把酒死死地抱在怀里，“给那边的人送假酒，我还不如现在去给店长送辞职信。”
“放心啦，我肯定不会让你丢工作的，你就说是一位黎先生叫你送过去的，他要是生气你就把我们这桌供出来。工作你肯定不会丢的，相信我！”
在慕琴的一番软磨硬泡下，麦克再三确认自己不会丢掉工作后，决定为这个熟客铤而走险：“我今晚要是没了工作，你可得负责。”
“ok的ok的，我养你啦～”她目送着麦克把酒送到唐宁远那桌，全然没注意到身后靠近的人。
“你要养谁？”
黎唐的声音悄无声息地从背后响起，吓得她一个激灵。
“没谁。”一听到这个声音，她面对麦克时的笑脸荡然无存，低着头，转身绕开黎唐，准备回卡座。
“琴琴！晚上结束，我们谈谈。”擦肩而过的瞬间黎唐伸手抓住了慕琴的手臂，克制已久的情意不再隐藏，连称呼都换回了从前。
他不藏了。
从让慕琴去美术部看新项目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被发现的准备了。
暗地里吃醋的滋味真的太难受了。
慕琴生日加其他男人的微信，酒醉后魏明淮的照顾，电竞广场上的搭讪，这一切都让他意识到，再继续藏下去，慕琴怕是要彻底离开他了。
他不满足于当下的状态，不喜欢只能在慕琴酒醉后才能重温过去的滋味，就像小时候租光盘，再喜欢，到时间了，还是要还回去。
这声久违又陌生的称呼成功叫慕琴停下了脚步，手臂上也传来黎唐手心的温度。
“你放开我，这样抓的人很痛！”她下意识去挣脱抓着自己的手，别扭、委屈、怨怼，一时之间全在心里炸开了。
她力气本就没有黎唐大，又顾忌着所站的位置离卡座不远，动作太大会被同事看见，一时半会没挣得开。
最后还是乔主任看到了黎唐，喊了声“黎总”，手臂上的力道这才卸了去。
她和黎唐一前一后地走回卡座，尽兴的乔主任仍然没忘记今晚聚餐活动的目的，把她和黎唐安排着坐在了一起。
她有意识地把腿往黎唐的反方向挪去，和另一边的几个同事掷骰子喝酒，借此来转移注意力。
可人不顺心起来做什么都不顺意，掷骰子掷了多少把就输了多少把，她愿赌服输，喝了一杯又一杯。
“别喝了！”黎唐看不下去，伸手来夺杯子。
慕琴躲开他的手，故意唱反调，也不看他，又灌了一杯酒下肚。
桌上的气氛一下变得微妙起来，有眼力见的同事连忙出来打圆场：“还是黎总会心疼女孩子，你看你们几个男人也不知道让着点慕助理。”
慕琴扯了下嘴角，拿起酒瓶又要倒，这次却被黎唐按住了酒杯和酒瓶。
“放手！”
“你喝的不少了。”
“不放是吧？”慕琴站起来，“这么大个酒吧我难道会找不到酒喝？”
就在黎唐拉住她不让她离开时，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在强烈的音浪中由远及近——
“啧，我说你是瞧不起我还是离开ty混不下去了，连瓶黑桃a都要送一瓶假的过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顶着浮夸奶奶灰大背头的年轻人带着几个人走了过来，把卡座团团围住。
唐宁远那刻薄鄙夷的狰狞表情和非常规的穿着打扮，在忽闪忽暗的彩色激光灯下，活像个五彩斑斓的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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