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倾尽一切

从医生办公室离开后，莫褚寻的心，忽然空出了一个大窟窿。

        他不知怎么回到病房的，不知自己如何蛮横粗鲁地从护士手中抢走她的工作——给叶明珠脱衣敷药，他不知道在掀开她的衣服，看到触目惊心的伤口疤痕时，自己是怎么忍着给她上药的。

        他在心底，喊了她的名字，让她赶紧醒过来。

        没人知道，他在心里喊了多少次，每一道心声，都用尽了力气。

        衣服下，横七竖八的伤痕密密麻麻，小腹、腰侧、脊背……蜈蚣形状的伤痕乌黑狰狞，弯弯曲曲，疤痕丑陋难看。他轻轻在伤口上擦拭着作用不大的药液，指尖不小心碰到凸起的疤痕，顿时一僵，灼烧的痛仿佛也传染到了自己身上。

        医生的话犹在耳畔，他说她曾遭到暴虐，遭到惨无人性的虐待。

        他其实不信，叶家的大小姐，高傲又嚣张还狡猾的叶明珠，怎么可能被别人虐待？她不虐待别人就该烧高香了，怎么能被别人欺负成这样？

        谁干的！

        许行和卫煦进来的时候，莫褚寻已经给她敷好药，替她掖好被子，坐在床边怔怔凝望她的睡颜。这一幕让两个男人都感到震惊。

        许行清清嗓子：“老板，罗一繁追到医院来了。”

        “让他滚蛋！”莫褚寻英俊的脸上翻涌起汹涌的杀意，他看了许行一眼，说：“从现在开始，没有我的首肯，任何人不得接近这间病房！”

        许行错愕，旋即点头退出，老板的命令，无论是什么他都必须遵循。

        留下卫煦一人，面对情绪明显不对劲的莫褚寻，卫煦都有点胆寒，想了半天，都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他知道叶明珠逃跑不成又被抓回来，但不知道他们怎么跑到医院来了？

        “卫煦，帮我去办一件事。”不多时，莫褚寻出声说道。

        卫煦颔首，他被莫褚寻一个电话叫来时，就知道他肯定有要事委托。

        “去找最好的肾脏临床医生。全国、全世界……我要最好的医生，你去找来，我不能看着她死，就算阎王爷要把她带走，我倾尽一切，也要把她从阴曹路口拽回来！”

        卫煦被他的话吓得不轻，再看看他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他迟疑了瞬，说：“寻哥，你真的要救她吗？”

        “不然呢？”他猛地回头瞪他，眼神闪动着疯狂的痛苦和戾气，“你让我看她就这样死去，看她因为我的原因远走港城被人折磨成这样后死去吗？”

        他承认了。

        承认了，叶明珠是因为他，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卫煦愕然，心里堵着好半晌才说出话来：“寻哥，你别这样，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她或许遇到什么事，那又不是你做的。”

        “把她逼到悬崖的人，是我！”

        莫褚寻呼出一口浊气，脸庞埋在掌心里。他也不想承认，不想承认是因为他，她如今才会奄奄一息躺在病床上，不想承认，因为自己当年的一念之间，导致她背井离乡远走港城足足五年。

        他一直以为她是受不了监狱的苦日子，所以才选择逃狱。以她自由不羁的性格，监狱那种鬼地方，怎么可能困得了她？

        是他逼她无家可归，是他逼她退无可退，也是他，让她在港城再无立足之地。

        “去把医生找来，其他的事，我派别人去处理。”复杂的情绪淹没他的理智，但现在没有太多时间让他自责或者愧疚，当务之急该做的事，他永远捋得最清楚。

        卫煦不再多说什么，应了声好就马上出去。他走后，莫城就进去了，一脸苦恼：“老板，那小鬼在外面闹着想进来，你看？”

        莫褚寻手一挥，“让他进来。”

        叶潇然进来后，就趴在床头看着睡着了的妈咪，刚才还哭哭啼啼的他，这会儿又变成一副沉默寡言的模样。莫褚寻难得没有嫌弃他烦人，任他在旁边小小声的说着一些他压根听不明白的话。

        ——

        叶明珠病情的事，终于还是让安易晨卫煦等人都知道了，莫褚寻也没打算瞒着他们，得知真相时的诧异震愕惋惜，最终都化成了一声声叹息。

        安易晨是个一根筋的，还没发现莫褚寻的不对劲，惊呼了一声后就看向莫褚寻，眼神饱含赤裸裸的责备和质疑，“寻哥，不是说她逃狱了吗？就是在监狱，也不至于落得这个下场。你确定她是逃狱，而不是被人禁锢进来惨遭虐待了？”

        “易晨，你闭嘴！”

        卫煦吓得手一抖，夹在指尖的烟蒂掉在大腿上，疼得他龇牙咧嘴，还不忘狠狠瞪了安易晨一眼。他这语气，难道是在责怪寻哥当年把叶明珠送到监狱吗？

        之前听到叶明珠时还欺负鄙夷她来着，结果一听到她重病难治后顿时就变脸。卫煦朝他比了比中指，表示深深的鄙视！

        安易晨脸一红，捎捎头发，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尴尬无比，“寻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觉得奇怪，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莫褚寻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就看向卫煦，“上次你说唐家的唐寂，最近还有什么消息？”

        “我有段时间没和他联系了，唐寂那人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我这就去跟他联系。”卫煦显然也恨不得马上从唐寂这里得到有用的信息。像莫家、卫家和安家这些，全部都是生意场上的佼佼者，论生意上的尔虞我诈很在行，可在调查和搜索这方面，却远远不如那些专业人员。

        莫褚寻想了想说：“把联系他的事交给易晨，你全力给我找到最好的医生就行。”

        “好。”反正安易晨和唐寂也算有过一面之缘，卫煦毫不犹豫把这活交给他，起身准备买张机票到国外到处寻找名医去。

        走到门口想到什么，还是绕回来跟莫褚寻说：“如果……我是说如果，她救不回来，怎么办？”

        莫褚寻看着他，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找出伤她的人。给、她、偿、命！”

        男人脸色阴冷，说这句话时的凛然杀意绝对不是装出来的。卫煦打了个寒战，开始脑补出罪魁祸首被他抓到时，会落得怎样一个悲惨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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