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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麟首阁


千岛国,由数十个大小岛屿组建而成,坐落于茫茫琴海之上。它民风开放,遗世独立,不与大陆上任何国家相连。十二支训练有素的千水十二师,缜密的分布在岛国的四周,使这个国家固若金汤,世世代代骁勇善战的水上军队也使之成为这片水域上绝对的强者。

        六年前千岛国的皇帝骤然离世,太子泰岩文湑顺利继位,取国号为光昭,尊封其母为贤明太后。这贤明太后与先帝少年夫妻,夫妻伉俪二十余载,以至于先帝崩逝后,无法承受悲痛而一病不起,自那之后便深居简出。当今陛下还有一个同胞姐姐,那便是炽芸长公主,泰岩丁宁。若说此女为千岛国第一贵女,也不为过。她不仅身为陛下唯一的同胞手足,她的夫君更是千水十二师之首,千水一师的楚家嫡二公子,楚柯。不仅如此,先帝在世时也对其极为宠爱。据说长公主降生之前,大雨连绵下了许多日,海上风浪不止,巨浪滔天眼看便要淹没周边的小岛。可就在长公主降生的那一刻,大雨骤停,海浪平息,空中黑云散尽,天边红霞纷至沓来,聚于皇宫之上,映的整个皇宫斑斓一片。先帝大喜,认为这是天降祥瑞。待见了襁褓中的小公主时,更是欢喜非常。不为别的,单单是那不同于普通婴孩干巴巴的样子,小公主刚生下来就长得水灵可爱。先帝当时还当众宣称,公主定然是哪个神仙转世,才会伴着祥瑞降生在千岛国。

        有着帝后的宠爱,亲弟又是一国储君,小公主渐渐长大成为佳人一个,到了适婚的年纪,也觅得了如意郎君,与年少成名的楚家二公子,楚柯喜结良缘。二人自成婚就恩爱非常,是一对千岛国内无人不知的神仙眷恋,长公主的前半生算是十分顺遂了。只是谁也没曾想,这一段佳话却在如今的第十年出了岔子。然而就在一个月前,这长公主竟然和离了?!

        一时间,千岛国上下对这对曾经的眷侣和离的原因众说纷纭,有人说是驸马楚柯在外金屋藏娇,被炽芸长公主发现了。也有人说炽芸长公主这些年一直偷偷养着面首,虽说公主养面首本来十分常见,不过这长公主在大婚的时候便承诺过,自己要与驸马爷一生一世一双人!而如今公主食言,驸马爷自然不乐意了。更有人猜测,十年来两人一直没有孩子,是因为长公主不能生!所以驸马爷,哦,不,前驸马爷为了有一个自己的孩子,所以在外面找了别人。其中种种猜测,一下子将这些年被高高捧在云端的长公主拉下了凡,这一个月来,一直被人作为茶余饭后闲谈的谈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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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子脚下的锦帆城中最热闹的街道上,矗立着一座三层高楼。这楼横占了近乎半个街道,通身琉璃瓦在阳光下闪着流光溢彩,无人不感叹一句其磅礴的气势。这便是千岛国第一花楼,麟首阁。在这楼里,吃的,玩的,用的,只要是你想得到的,都能在这里找到。哪怕是你想不到的,麟首阁也会将其摆到你面前,燃起你的欲望。在这楼里,只要你拥有足够的筹码,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

        今日的麟首阁内,可是比往常还要热闹,因为一场拍卖会正在热闹的进行着。高台上展示着各类珍奇异宝,楼下的看客们盯着自己中意的物事争相竞价。拍卖会接近尾声的时候,台上又被推上来了一个一人高的方正箱子,箱子被红布罩得严实。麟首阁的管事亲自走上台,伸手扯下了箱子上的红布,铁笼里,一个半身赤果的男子背对着台下站着,他的头发呈浅金色,腰细腿长,略显瘦削的身子使他的蝴蝶骨变得尤为明显。台下众人瞬间兴奋起来,大堂内再次人声嘈杂,因为这便是他们今日来此的目的,这场拍卖会的重头戏,异人。

        管事笑着拍了拍手,待人声平息后,管事伸手在笼子上‘咚咚咚’的敲了三声,而后开口道:“转过身来。”

        笼中的背影微不可查的瑟缩了一下,随后听话的缓缓转过身。

        “呵!是金瞳!真的是金瞳!”

        笼子里的男子终于露了脸,是一个绝美的少年。一双金色的眸子格外显眼,他的五官突出,鼻子高挺呈现出十分好看的角度。浅金色的头发带着微卷披散在肩头,他垂着眼,面无表情,不去看台下任何人。

        “美!美美美!不错不错,估摸着也就十六七岁吧?正是好年纪呢!”

        “看那皮肉,真白啊!”

        还未等管事开口,台下便开始了竞价。

        “我出十金!”

        “呵!十金!可是不少了!”

        “我出十三金!”

        “十五金!”

        “十八金!我出十八金!”

        管事背着手,微笑着看着台下乱哄哄的叫着价钱,他知道,这又会是一个不错的买卖。

        “五十金。”二楼的包厢内突然有人出声叫价,是个女子的声音。包厢的窗子从里面打开,下面的人纷纷抬头去看。叫价的是这麟首阁的常客,千水十师家的嫡小姐,常箐箐。常箐箐将胳膊往窗沿上一搭,向着楼下探出头来,含笑着看着笼子里的男子,而后一脸满意的点头。

        “五、五十金。。。这也太高了!都能在偏处买个宅子了。。。”

        “五十五金。”旁边的包厢也叫了价。窗户打开,另一个女子从包厢里探出头来,笑着看向一旁的常箐箐。

        “肖晴!你又要与我抢!”常箐箐怒道。

        “还不是你的东西呢,怎么叫抢?价高者得罢了。”肖晴掩唇回道。

        “六十金!”常箐箐继续叫价。

        “七十金!”肖晴从容道。

        “八。。。”常箐箐还未说完,便被身后的随从拦住了。只见随从小声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常箐箐立刻便像泄了气一般闭了嘴。她恨恨的朝肖晴看了一眼,哼了一声后,便关上了窗户。

        “这千水六师家的小姐就是财大气粗啊!”楼下有人感叹道。

        “可不是。。。不过啊,听说这位肖家小姐手段厉害,惯爱用些磨人的法子对屋里人。”

        “你也听说了?我还听说,这肖家小姐当众说过,自己这辈子都不嫁人的。也是命好,家大业大的,不嫁人也能悠闲的过一辈子。”

        肖晴轻笑了一下,而后慢慢站起身。她的眼睛像是盯着猎物一般,锁定在笼子里的人。只不过,笼子里的少年从始至终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刚刚被卖出去的并不是自己。

        就在台上的管事准备拍板之时,头顶突然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十颗。”

        众人伸着脖子去看,两个人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四楼的走廊上。众人的目光全被二人中那个身穿红裙的女子所吸引,只见她一只手肘抵在栏杆上,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臂虚虚的搭在栏杆上。长长的裙摆托在地上,那红色如天边的云霞,娇艳似火,美的绚丽,却又美的从容。乌黑的秀发有几缕垂在栏杆外,她一双美目微阖,嘴角带笑的俯瞰楼下。透过栏杆能看见,她的脚边,一只金色带黑纹的豹子正懒洋洋的卧在那里,长长的尾巴从栏杆的缝隙垂下来,优哉游哉的一摆一摆。女子垂着眼,目光没有落在笼子里,而是落在了台上管事的身上。站在她身旁的高大黑衣男子冷着脸,好似不情愿般再次开口,他的嗓音低沉浑厚:“十颗,琴海紫螺珠。”

        “嚯!十颗!紫螺珠!”

        “那女子是谁?!”

        “瞧着,瞧着像是、是。。。”

        “没看见那大猫吗!这千岛国里除了长公主,还有谁有豹子!那是炽芸长公主!”

        “怎么会?长公主怎么回来这里?还、还买人?!”

        “看来长公主偷藏面首的传闻,是真的!”

        一时间,楼下的骚乱比竞价时的动静还要大。

        丁宁并不理会楼下的骚动,她红唇轻启,清脆好听的女声传来:“荷管事,这人本宫要了。给他穿好衣服,送来公主府。哦,还有,不要用笼子,用轿。”

        荷管事向着楼上拱了拱手道:“遵命,长公主大人。”

        丁宁点了点头,而后站直身子,抬手拍了拍黑衣男子的肩膀道:“卓燃,去付钱吧。”

        卓燃身形高大,丁宁的脑袋顶才堪堪到他肩膀。他低头看着丁宁,深深的叹了口气,最后还是转身下了楼。看着卓燃别扭的走下楼,丁宁偷偷的笑出了声,她踢了踢脚边那一摊昏昏欲睡的大猫,开口道:“一条,走吧,回家了。”只见那豹子先是张开大口,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而后竟真的站起身跟在丁宁的身后,消失在众人视线。

        长公主养面首的传闻得到了证实,消息一时间飞速的传开了,这下,锦帆城又要热闹起来了。

        ——

        马车向着长公主府缓缓行驶,丁宁脱了鞋子,盘腿坐着塌上,一条继续懒洋洋的卧在她脚边。她一边吃着桌上的瓜子,一边偷偷去看卓燃的表情。良久,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坐在马车入口处的卓燃听到了马车内的笑声却不为所动,双手抱着一柄黑色长剑,始终目视前方。

        丁宁继续笑着,随手朝卓燃丢了一个瓜子皮:“好啦好啦,不就是买了个人回来,这有什么好气的嘛!”

        卓燃没有回头,单手接住了空中的瓜子皮,抬手便丢出了窗外。

        “好啦,快别气了。”见卓燃始终不理自己,丁宁突然放低了声音,期期艾艾的开口道:“怎么。。。我就这般惹人厌,一个两个的,都要弃了我么。。。”

        卓燃闻言心中一痛,连忙转头:“公主何出此。。。”

        然而在看清丁宁脸上得逞的笑意时,卓燃立马就住了嘴。卓燃知道自己着了丁宁的道,尽管从小到大,这一招她用了无数次,可是每一次,他都心甘情愿的被她捉弄。只是这一次,卓燃心里真的有气。不,那不是怒气,是心疼。

        丁宁看到了卓燃眼中的心疼,她收起脸上的笑意,语气轻松道:“整个千岛国都在传我藏了面首,说十个的有,说一百个的也有,可我却一个也没有,那样岂不是太亏了,白白叫他们编排。不若借此次落实了这个传言,有了定论以后,传闻才会更快平息,我也落得清净了。”

        卓燃叹了口气,开口道:“公主,何苦污了自己的名声!”

        “什么名声不名声,你还真当我仙女下凡,在乎一个贞洁的虚名?”丁宁说着又笑起来:“我堂堂一国公主,真的养个面首又如何?从前是我自己不愿意,如今我一个自由身,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实在是太自在了!”

        卓燃沉下脸:“可那毕竟是外面买来的人,来路不明的异人,如何配近公主的身?!”

        丁宁眯起眼,笑道:“不是叫他们用轿子送过来么?若是他想逃走,随他去好了。若是不跑,或是逃跑失败,依旧顺利入了我的府门,那他合该是我泰岩丁宁的人。到时候再去好好查一查就好,不是有你在吗?我怕什么。”

        丁宁说罢,从小桌上抓了一把瓜子,单脚踩着一条的身子倾身放进卓燃手里。一条仿佛习以为常一般,只微微睁了下眼,便又继续睡过去了。

        马车继续行驶,不一会便到了长公主府。卓燃第一个掀开帘子走下来,而后单手握拳将手臂递给马车上的丁宁。丁宁扶着卓燃结实的手臂,纵身跳下马车。一条随后懒洋洋的从马车走出,轻轻一跃也跟着下了马车。站稳后,丁宁便看到了门口停着的轿子。麟首阁的荷管事,今日竟然亲自护送轿子来到了公主府。荷管事对着丁宁行了一礼后,伸手将轿帘掀起了一角,示意丁宁,人已经被毫发无伤的送到了。待荷管事离开后,丁宁便吩咐着人将轿子抬进府门。可轿子刚一离地,就听身后传来一声喝止。

        “慢着!”

        丁宁回过头,只见楚柯紧绷着脸向她大步走了过来。丁宁看了一眼便知道,此时的楚柯是怒极了的。楚柯走的很快,衣服下摆被踢的扬起,像是急急赶过来的。他的眼睛瞟向一旁的轿子,眉毛随之蹙得更深。他索性不再看那轿子,转头直视着丁宁走了过来。

        丁宁看着越走越近的楚柯,心口腾腾的跳了起来。这是和离后,她第一次见他。他好像瘦了些,眼窝更深了,看着好像很疲惫似的。可是这些如今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想到这里,丁宁瞬间整理好心情,她在脑海中迅速过了一遍自己今日的衣裙和配饰,在心里满意的点头。正当她准备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甜美笑容时,脚边噌的一下蹿出去的金色身影打乱了她的节奏。只见一条以闪电般的速度两步跳到楚柯身前,它直立起身,站起来比楚柯还要高出许多,硕大的爪子撒娇似的扒在楚柯肩头。若不是亲眼所见,没人会相信这只整日睡觉的大猫,动作可以如此敏捷迅速。

        楚柯被一条这一拦,也停下了脚步。他双手托住一条的两只前爪,表情逐渐柔和下来:“一条乖。”一条听到了楚柯的声音,更是兴奋的用脑袋去蹭楚柯的脸。楚柯紧抿的嘴角终于露出一点笑意:“一条乖,我也、我也很想念你。”

        站在不远处的丁宁听到这话,却再也笑不出来了。她冷下脸,对着那缠人的大猫吼道“一条!回来!”

        一条被吼的一愣,随后有些委屈的扭过头,不解的看向丁宁。此时的府门前,慢慢聚集了看热闹的百姓。丁宁只觉得胸口的怒气越积越多,她极力压着心火,指了指自己脚边,咬着牙道“丢人现眼的东西,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回来!”

        楚柯看向丁宁,沉声道“宁宁。。。”

        丁宁出声打断了楚柯的话“一条!现在!滚回来!否则你就再也别回来了!”

        楚柯叹气,放开了一条的爪子,对着它的头拍了拍,随后轻轻将它推向了丁宁的方向。此时的一条也感受到了自家主子的滔天怒意,再不敢耽搁,夹着尾巴回到了丁宁身边。丁宁瞥了垂头丧气的一条一眼,下一刻便头也不回的转身往府门走。

        “宁宁!”

        见丁宁要走,楚柯还要追。然而这一次拦着他的变成了一把黑色剑鞘。卓燃单手举着长剑,横在楚柯面前,将他与丁宁隔在了两边。

        “卓燃,莫要拦我!”楚柯沉声道。

        “回吧,驸、世子。我家殿下不愿见您。”

        一声‘世子’,立刻撇清了彼此的身份。楚柯不愿放弃,还要上前。‘呛’!长剑出鞘,卓燃向后退开一步,将剑尖对准了楚柯“世子大人,念你我曾经主仆十载,卓某最后劝你一句,莫要再上前了。”

        丁宁在听到拔剑声后也停下脚步,她侧过身,对着楚柯道:“我知道你今日为何匆匆赶来,如你所见,我确实买了一个面首。可是那又如何?楚柯,你别忘了,你我如今都是自由身。你想娶妻纳妾,我不管。而我想做什么,你也管不着。你走吧,即使你贵为千水一师家的公子,我这公主府也不是你能闹的地方。”

        “宁宁,再给我些时间,你信我。。。”

        “楚世子,和离那日,我问过你,你是否明白,过了那日,你我便重归路人。你可还记得你如何答我?”

        楚柯闻言沉默了。

        “看来你是记得的。那便好,那便好。。。你走吧,别叫旁人看了你们楚家的笑话。”

        丁宁说罢转回头,片刻后便消失在了府门里。楚柯怔怔的望着大敞的府门,他曾经也是这座府邸的主人,他对这里是如何的熟悉,脚下玉石砌成的台阶,还有那扇漆红大门,他曾在这里走过万千次。楚柯呆立良久,终是转身离开了。

        卓燃看着楚柯落寞的背影,还有那微微向下垂着的肩膀,那再也不是他记忆中人人称赞的名门公子,那曾经在他眼中,唯一配得上自己主子的潇洒儿郎。卓燃收回目光,挥剑入鞘,随后也转身进了门。大门嘭的一声关上,闹剧戛然而止,围观的众人渐渐散去,一切仿佛从没发生过。

        偶尔补个人物背景:

        一条:从内陆运过来的豹子,七岁大猫,按丁宁的话说:又懒又馋。关键时刻战斗力爆表,通人性。

        楚柯:千水一师家的二公子,二十九岁,年少时候就名满千岛国,是个帅逼。十九岁时与十六岁的丁宁成婚。成婚十年。

        卓燃:黑高壮,二十六岁,武力值max。世代服从许家(许太后母家),高级家仆,从小跟丁宁一起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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