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回府
回公主府的马车上,卓燃抱着剑坐在门口,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丁宁对着朝旭使了一个眼色,然而朝旭却只回给她一个带着疑惑的微笑。丁宁轻咳了一下,正要开口,就见卓燃递了水杯到她面前。丁宁接过杯子喝了一口,觉得味道有些不同,低头一看才发现这并不是她平常喝惯了的茶,而是添了蜂蜜花的香茶。
卓燃低声道:“母亲说这个她喝着最好,晚饭后喝一些,能睡得安稳。”
丁宁低头看向手中的杯子,心中对卓燃的愧疚之感更深了。她想了想,偏头对一旁的朝旭提醒道:“你不是说。。。有话要对你卓大哥说吗?”
朝旭看看丁宁,又看看卓燃,最后笑着将目光停在丁宁脸上,开口道:“来的路上已经说过了。”
丁宁点了点头,抬头看向卓燃,正好对上了卓燃的眼睛。卓燃微微笑着,目光沉静“殿下怎么不好意思了?”
其实丁宁心里知道,卓燃无论何时都不会怪自己,从小到大始终如此。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卓燃最多嘴上唠叨几句,但却永远站在自己这边。可自己呢?自己做到与他一般吗?想到这里,丁宁再也忍不住开口道:“卓燃,我错了。”
卓燃笑了笑“殿下无需自责,若是发一发脾气,殿下就能开心一些,臣倒是愿意殿下常发脾气。”
丁宁抿了抿嘴,有些说不出话。
卓燃看着丁宁,继续道:“可是殿下不爱发脾气,也不爱哭。明明小时候不是这样的,小时候殿下爱哭着呢。摔跤了会哭,裙子脏了也会掉眼泪。臣记得,那时候殿下一哭,只要臣背着殿下在皇宫里走一走,殿下就好了。可后来殿下长大了,就爱把心事憋在心里。可惜臣是个武夫,是个粗人。臣没有那灵活的心肠,殿下心里不痛快,臣却什么也帮不上殿下。臣,很没用。”
一番话说完,马车里变得安静非常。卓燃重新靠回马车门口,丁宁静静的喝着手里的茶,朝旭也乖巧的靠坐在一旁。回程的途中,只有一条偶尔发出哈欠声。马车继续前行了一会,终于停在了长公主府门前。卓燃第一个下了马车,紧跟着的是一条与朝旭。丁宁缓缓从马车走出来,卓燃伸出手臂递给丁宁,然而却迟迟等不到丁宁伸手过来。卓燃抬头,就见丁宁立在马车上,微微鼓着嘴巴。
“殿下?”
丁宁犹豫了一下,缓缓开口道:“今天好累,去了好几个地方。”
见卓燃并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丁宁又道:“去了好几个地方,脚都走累了。”
卓燃抬头看着丁宁,脸上终于露出一个笑,他转过身,宽大的后背呈现在丁宁面前。丁宁也不犹豫,如小时候那样,俯身环住了卓燃的脖子。
“殿下想去哪?”卓燃低声询问。
丁宁把下巴抵在卓燃的肩头,将身体的重量全部在呀卓燃身上,边想边道:“想先去院子里走一圈,然后去池塘看看,看前几日放进去那几条鱼还活着没有,再然后去浴房沐浴,最后再回房!”
“好,好,好。”卓燃笑着,脚下已经动作起来。他微微向前顷着上身,想要尽量让丁宁舒服些,他步子很稳,不疾不徐,一步一步稳稳地向着大门走去。
丁宁这一天确实很累,进了一趟皇宫,哭了一场,出了皇宫见到穆廷之,又哭了一场。可等她终于被卓燃背着送回房后,却还是没有睡意。丁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心想着,是不是真的要传太医过来瞧瞧了?
“公主?”
床幔外传来朝旭的声音。丁宁掀开床幔,朝旭就屈膝坐在一条的毯子上。他一头金发披散在肩头,还带着些许湿气,柔和的烛光下,他的脸美的不似凡间男子。朝旭仰着头看着丁宁,一脸天真的开口道:“我来陪公主睡觉。”
丁宁“。。。”
对于朝旭嘴里能说出什么,丁宁好像已经能够完全接受了。她伸出手与朝旭的手交握在一起,刚要退回床上,却被朝旭拉住,朝旭有些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公主,让我去床上睡,好不好?”
不等丁宁回答,他又继续道:“一条晚上总是踢我,我睡不好。。。”
丁宁看了看毯子上已经睡死过去,但还在蹬着腿的一条,又看了看一条旁边,抱膝而坐的单薄少年,最后还是点了头。朝旭欣喜的爬上床,丁宁的手始终被他暖暖的握在手心。二人的手交握着放在床中央,丁宁看着身侧合眼而卧的年轻男子,不知是不是因为一条对他表现得格外放心,又或是自己从他身上看不出一丝邪念,丁宁觉得,这个人躺在身边,并没有让自己感到别扭。她盯着朝旭看了好一会,直到朝旭也睁开了眼睛。
朝旭偏头看过来,与丁宁对视道:“公主也该累了,不睡吗?”
丁宁目光直视朝旭金色的眸子,小声问道:“朝旭,你会骗我吗?”
朝旭没有立刻回答,他想了一会才道:“人都是会说谎的。”
“也是,也是。。。那、你会害我吗?”
“我不会害你,公主。”
“这次为何这么肯定?”
“我始终无法理解想要害人的心情,如果只是为了得到什么而选择伤害,那样真的快乐吗?”
朝旭说话时,金色的睫毛一扇一扇。丁宁忍不住伸手去触了触他的睫毛,下一刻就被朝旭捉住了不安分的手。朝旭这时也侧过身来,两人双手握在一起,面对面躺在床上。朝旭对着丁宁笑,弯弯的眼睛里有着微弱而柔和的光。丁宁觉得,眼前的少年就该一直这样笑着。
“朝旭,若是有一天你忆起了自己的来历,一定告诉我,我送你回家。”
“公主不想留下我,或是。。。卖了我吗?”
“你若有其他想去的地方,必然会日日夜夜的想,我若强留你,你不开心,我看着也会心烦。若说卖你,更是没有必要,你看看我,像是缺钱的样子吗?”丁宁顿了顿,又继续道:“但现在还需要你留下,我、我还是有需要你的地方。”
朝旭笑了笑,问道:“是帮公主入眠吗?”
“嗯。。。差不多吧!总之,你慢慢回忆,慢慢想,最好想个三五月,若真想起来了,我亲自送你回去!”
朝旭笑了笑,答道:“好啊,那就像公主说的,就好好想个三五个月好了。”
丁宁得了朝旭的回答,满意的点了点头,她松开了一只手重新躺回床上,缓缓闭上了眼。脑海里没有了纷乱的喧闹声,她凝神去听,耳边又响起了昨夜里细微的海浪声,伴着徐徐海风,温暖的将她包裹起来。这一次,她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片白色的沙滩,沙子看起来细腻柔软,叫她好像踩上去感受一下。
朝旭依旧侧着身看着她,看到她在睡梦中逐渐勾起嘴角,朝旭也跟着笑起来。
“睡吧,我的公主。也许有一天,公主真的会见到这片海滩。”
一觉醒来,丁宁只觉得神清气爽。她转头看向身旁的朝旭,发现他早已先一步醒来,正侧身看着自己。见丁宁看向自己,朝旭对丁宁微微一笑“公主早安,昨晚睡得好吗?”
丁宁放开朝旭的手,伸手揉了揉眼睛,诚实道:“好,睡得太好了。你什么时候睡醒的?”
“醒了很久了。”
“怎么没起身?”
朝旭换了一个姿势,回道:“就这样躺着也很好,难道每日都一定要出门吗?”
丁宁想到昨日离开麟首阁时,穆廷之说的话,于是道:“不是每日都要出门,但今日是一定要出门的,而且还要早!”
说罢,丁宁便催促着朝旭同他一同起身,简单梳洗一番后带着一条与朝旭出了房门,开门就见到卓燃一如既往的守在院子里。卓燃见到丁宁神采奕奕的样子,心中宽慰。丁宁不等他问便开口道:“昨夜睡得很好,定是卓妈妈的花茶起了效,下次见面要好好谢谢她。”
卓燃欣慰一笑,轻声道:“殿下用着好便好。”
朝旭站在一旁看着两人说话,他并没有插话,只轻轻笑着。
“我们今日不在府里用早饭,趁着穆廷之来之前,我们去外面用,如何?”丁宁问道。
卓燃有些无奈道:“殿下怕不是唯一一个这么想的。”
“哦?”
卓燃继续道:“惊月世子一早便来到府上,现在正在前厅候着呢。”
“他们三个这么早来府上?”丁宁惊讶道。
卓燃摇头“二位亲王没有同来,是惊月世子独自一人过来的,说是要带着殿下去‘尝鲜’。”
丁宁带着狐疑来到前厅,果然见到水惊月一席浅蓝长衫,端坐在椅子上默默地饮着手中的茶。
丁宁走进来,问道:“你怎么来得这样早?另外两个人呢?”
水惊月放下手中杯子,站起身来回道:“我今日想带宁宁姐去一个地方,那地方早起去最好。不过太早了,他们二人还没起身,就没叫他们。”
丁宁想着,对于锦帆城中好吃好玩的地方,她确实没有他们几个熟悉。既然有人带着,何乐而不为?于是毫不犹豫的跟着水惊月出了府。只不过这一次,丁宁没有带一条,因为水惊月告诉她,他们此去需要步行穿过闹市,带着一条难免会惊到百姓。等他们离开不久,穆廷之也如约而来。他不过是被事情耽搁了一会,等他到了长公主府,丁宁几人已经出了门。
“水家二世子。。。水惊月。”穆廷之脸色有些沉“真是。。。太不可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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