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有裴怀绾圆场,加上处事周到的元嘉,宴席上大家有说有笑谈笑晏晏,吃茶吃的差不多了,裴怀绾便提议去御花园看看,姑娘家们自然是高兴答应了,进宫难得御花园更是,里面尽是精心打理的珍稀花草,有机会是要多瞧两眼的。
元嘉未来驸马的妹妹也来了,进花园没多久就拉着元嘉走了,元嘉不放心地回头看裴怀绾,裴怀绾笑着和她说:“姐姐就放心去吧,叶姑娘肯定是有事要与你说。”
裴怀绾也有自己的打算,她故意走得慢,等到了走在最后的容画,见她注意力不集中,便问:“容小姐有心事?好端端的美人皱了眉可不美观了。”
容画不想公主还会专门和她说话,怕自己说错了话,见裴怀绾含笑望着她,她心想永乐公主这美貌也太过分,一时红了脸,小声道:“回公主,容画是在担心兄长。”
“兄长?”裴怀绾想了想,明白了,“前几日的科举?”
容画点头,“正是。”
裴怀绾自然地挽上她的臂弯,“倒也不用太过担心了,当时我阿兄也在,他是监考官,说我父皇看到容公子的卷子很是满意。”
容画本还在紧张裴怀绾突然的亲密,听到这话眼眸亮了亮,“太子真这样说?”
“是啊,容公子之前是阿兄的伴读,与其他的考生相比自是不一样的,他多关注一下也是应该的。”
裴怀绾只字不提她为了问这个,在裴怀景面前问东问西拐弯抹角了一下午。
容画一扫之前脸上的阴霾,语气里的雀跃遮掩不住,“有公主这话,我心里这颗心也放下了,等我回府后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父亲母亲。”
见机会差不多了,裴怀绾开始引入正题:“过几日殿试结果便出了,三鼎甲便要整个京邺城骑马游街,这风光每三年才能有一次,我想着既是难得不可错过。我和父皇请了那日出宫,我打算在沿街酒楼订一个厢房,这样不仅方便视野还好,容小姐可否赏脸同来?我一个人多少兴致缺缺。”
容画爽快答应了,即便自己兄长没有中榜,公主说的也对,三年才有一次,她长这么大也还未见过三元游街这一壮观景象呢。
裴怀绾见她同意,计划已成,心中一喜,便约好了届时会告知她地点。
谢时柔走得快,她对花园里这些花不管兴趣,只当快走在锻炼身体了,想找永乐公主把还未说完的话说完却也不见她身影,她走了一圈了,才看到裴怀绾和一家小姐信步走着谈笑晏晏。她心里有些失落,原来这位公主和谁都能聊得这么开心啊。
裴怀绾也注意到了风风火火的谢时柔,“可是风景不合时柔心意?”
容画听裴怀绾称呼谢时柔如此亲昵,心想自己怎不知公主和这位将门小姐如此熟稔。
谢时柔暗叹自己真没出息,方才还在神伤,裴怀绾一喊她她又高兴了起来,“没有这回事,这里许多花我在边境都没见过,来一趟也长见识了。”
裴怀绾依旧是挑不出毛病的那副笑,“气候截然不同,能生长的花草也不同,时柔见过的那些我想必也没见过,不如时柔说一说?”
谢时柔也不了解花草,凭着记忆囫囵吞枣地大致说了一通。
回去路上,谢时柔大步走在前面,容画不由感慨:“当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谢小姐这份豁达爽朗在京邺城少见。”
裴怀绾再赞同不过,“确是极难得的。”
忙了许久的春日宴终于落下了句号,裴怀绾早早用了晚膳,洗漱完由着映荷给她绞干头发,干的差不多了直接躺上了床。
也不知道殿试结果如何,容琅能否拿状元。她想着想着,倦意让她昏沉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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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公主!”映荷小跑着过来,“结果出来了!”
正在服侍裴怀绾梳头的月潭瞪了她一眼:“干什么毛毛躁躁的。”
裴怀绾打了个哈欠,“说吧,什么事。”
映荷满脸喜色,小喘着气:“容琅容公子中了状元!就是太子殿下之前的伴读,公主您小时候还见过他,上一次射箭比赛您也见到了。没想到容公子不仅射艺了得,读书也一等一的厉害。”
耳边是映荷的惊叹与夸赞,裴怀绾又打了个哈欠,心道还真如梦境一般,容琅拿了状元,那她的计划也该继续了。
映荷问:“公主,等会容公子他们就要去面见圣上了,您是先去见容公子一面还是直接去百花楼的包厢。”
裴怀绾把玩着自己柔顺的长发,不明所以,“为什么要去见他?”
映荷讨好地笑了笑:“映荷只是觉得公主似乎对容公子特别一些,随口一说的。”
裴怀绾还真的陷入了思考,她现在与容琅接触太少了,等后面容琅有了官职公务繁忙,她想见她更难。映荷说的也不是不可行,在宫里她至少占了主场,不至于那么被动。
“我才开始梳妆,能不能见到再说吧,若是见到了是该恭贺几句的。”
没否认就是同意了,映荷一副了然的样子,“那公主您今日要穿什么样式的衣服?”
裴怀绾早就准备好了,说:“我记得尚衣局昨日送来了几件春装。”
映荷吩咐其他丫鬟拿了出来,摆在裴怀绾面前,裴怀绾打量了几眼,“就这件大红色的吧,今日是好日子,该穿的喜庆些。”
映荷打开梳妆盒,挑了几样钗环首饰,“月潭姐姐,你瞧这些如何?”
见裴怀绾点了头,月潭已梳好了发髻,从她手中拿起一个翡翠簪子:“难得你有眼光。”
裴怀绾对着铜镜打量了一番,满意地点了点头。
虽已入春,料峭的寒意仍不减一分,裴怀绾穿着红色大氅,迈着轻盈的步子,从映荷说出那句话开始,她心里就算好了出宫必经之路,吩咐人慢慢走。
她四顾张望,最终让人慢慢走到了那荷花池旁,她怕冷,即便步辇四面遮上了厚帘子,寒意也透过帘子侵袭了她全身。
她等了一会,反复搓着汤婆子,听见映荷小声说:“来了来了,公主您瞧那是不是容公子。”
裴怀绾掀开帘子看了一眼,下了步辇,背过身去活动了一下冻僵的五官,整理好表情,迈着小碎步到容琅面前,“恭贺容公子喜中状元。”
榜眼与探花早就看到了公主,这一身扎眼的红想不看见都难,两人与皇室宗亲皆无接触,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往旁边躲了躲。
明艳的一片红映入了眼帘,容琅喉头一紧,一些回忆出现在了脑海中,她这荷花池边笑脸盈盈地等他下朝,问他辛不辛苦,再给他递上一个装满零嘴的食盒。
他摇了摇头撇去那些画面,不知那些奇怪的回忆是哪来的。
裴怀绾还等着他,他彬彬有礼道:“多谢公主。”
那些回忆的声音还在耳边响起,容琅心里生出烦躁之意,“公主,我们三人还有其他事务,恕难奉陪,先行告退。”
榜眼与探花立刻跟上,行了个礼:“公主,先行告退。”
等裴怀绾到包厢里,容画已经到了,她穿着淡粉色的衣裙,脸上也是遮不住的喜色,行了个礼,“见过公主,终于把公主盼来了。”
裴怀绾拉着她坐下,“下次不用再行礼了,生分了。我方才出宫时正巧见到了容公子,便恭喜了两句。瞧你今日的脸色,便知你高兴得很。”
容画笑着说:“昨夜我与爹娘都未能睡好觉,早晨又早早醒来等结果,我兄长倒是睡得很好,报信的小厮传来及第的消息,我娘喜极而泣,我爹也连说了几句好好好,倒是兄长荣辱不惊,给了小厮赏钱,便来安慰爹娘,好似并非是他中了状元。”
“那你呢?小姑娘不会高兴地偷偷哭吧?”
容画也不遮掩:“公主不知,从小我与我哥跟着一个私塾先生读书,我便以他为榜样,后来他去了晋溪书院,师从游康良,我便知道我再也比不了了。我爹娘都是读书人,徒徒有个好名声,唯指望着我哥哥争取功名,光耀容家。”
容画叹了口气,“而且,我哥哥的仕途便决定了我嫁的好不好。我听到他考取了状元郎,不论为他还是为容家还是为自己,都是真心高兴的。“”
裴怀绾不想自己会听到这些,握住茶杯的手用了力,“女子总是不易的。”
她常想,男子最幸运的便是一开始别人就会迫使他踏上最艰苦但也最可靠的道路——求学走做官,而女子的不幸便在于一切都促使她走上容易走的斜坡——嫁人生子。人们非但不鼓励她奋斗,反而对她说,她只要听之任之下去,就会到达极乐的天堂。当她发觉受到海市蜃楼的欺骗时,为时已晚,她的力量已经消耗殆尽。
意识到了这一点后,裴怀绾却宁愿自己不知道,不知道就不会痛苦,不会痛苦自己难逃这样的命运。
她兀自想着自己的事,没注意到容画眼神闪烁,端着茶盏犹豫的样子。
半晌后,她听见容画问。
“公主,您觉得我的兄长如何?”
裴怀绾猛抬头:“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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