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酒会和西狩

第五师团的司令部遗址在一片高粱地里，帐篷里折叠桌子上还摊着军用地图，炉子上铁壶冒着热气，咫尺处，一名肩挂绶带的参谋军官被农民的三股钢叉刺穿了胸膛，手里还握着打空的明治26式左轮枪。

        正在洗劫司令部的是当地民团与京城豪杰组成的队伍，他们纯属捡了个大便宜，鬼子的大部队各自突围去了，只剩下患有脚气病的上千伤兵，哪有抵抗之力，顷刻间就做了刀下鬼，豪杰们砍瓜切菜一般杀了一通，觉得一点意思都没有，杀没有抵抗之力的敌人没有成就感，便收了手只抓活的。

        等武卫右军杀过来，已经没什么仗可打了，这股民间义勇的领导者正是名震天下的大刀王五，但袁世凯不敢见他，谭嗣同的死这笔账得算在老袁头上，王五见面还不得动刀子。

        是一个姓曹的胖管带接待了王五，说俘虏了敌酋是大功一件，要重重赏他。

        王五才不理会，他是谭嗣同的挚友，被光绪皇帝接见过的人物，岂是你一个管带就能糊弄的，王五说我要将俘虏亲自献给皇上。

        胖管带很识趣，说那我就给您老安排上，您老记着我就行，我叫曹锟。

        ……

        第五师团四分五裂，各联队自寻生路，可是清军各路人马已经将周边围得水泄不通，步兵很难逃出生天，只有骑兵联队仗着四条腿才能突围出去。

        骑兵联队只剩下千余名骑兵，在冲破一道步兵组成的防线后，又损失了百余名，其余人马朝着东方狂奔，忽然前面有一支骑兵迎面而来，联队长拿起望远镜看过去，大喜道：“是友军！”

        对面打的是俄国双头鹰的军旗，是沙俄的骑兵来救命了！

        来的确实是一个团的哥萨克，不过并不是来救命的，而是来要命的，这些歪戴大檐帽，身披黑斗篷的骑兵手持长矛呼啸而来，一击之后丢弃长矛，拔出恰西克军刀劈砍，日军猝不及防，第一轮就被砍翻三分之一。

        第二轮对冲开始，这回日军骑兵打起精神，拔刀相迎，这才是真正的骑兵交锋，面对面高速冲击，你只有一次挥刀的机会，劈中敌人，或者被敌人劈中。

        日军的骑兵传统比哥萨克差远了，对冲了五轮，就没几个人在马背上坐着了，联队长愤怒地大吼：“为什么！”

        沙俄上校冲他喊道：“我军奉命武装调停日清之间的战争，你部不听劝阻，只能武装解决你部。”

        联队长气的差点吐血，说好的一起出兵，怎么我这边一败你就变成武装调停的中立方，你怎么这么无耻呢。

        第六轮对冲开始，恰西克刀锋落处，再无日本骑兵身影。

        ……

        大沽口海域，列强军舰云集，最多的是俄国军舰，毕竟旅顺口就在海的对面，其次是日本军舰，他们从朝鲜半岛过来也很方便，英美德法这些国家的军舰不远万里而来，数量也很有限，只起到凑数的功能。

        海军没什么仗可打，大沽口炮台已成废墟，岸上也没有清军，大夏天的，各国水兵闲来无事，就举办各种爬梯，交换本国的美酒佳肴，军官们乘坐小艇往来穿梭，参观友邦军舰，在铺着洁白桌布的餐桌上吃西餐，用戴着白手套的手偷偷摸人家的门槛和炮管子，看看有多少积灰啥的。

        小日子过的安逸，不代表危险不存在，一艘英国汽艇靠近日本巡洋舰吉野号，军装笔挺的军官上了舷梯，汽艇留在下方，谁也没注意到，汽艇下面藏着人，一枚东局子兵工厂造的海底龙王炮紧紧贴附在船底。

        等英国军官酒足饭饱离开吉野号不久，炸弹爆炸，这不是老式的黑火药，而是从白头鱼雷上拆下来的苦味酸烈性炸药，吉野号舯部被炸出一个十米宽的大口子，海水迅速涌入。

        紧跟着，春日号装甲巡洋舰也炸了，烈焰腾空而起。

        列强军舰纷纷放下小艇救人，最终吉野号和春日号上八百名水兵，有一多半获救，军舰进水严重，沉入海底。

        次日，大清北洋水师宣布对两舰沉没负责，是水师突击队进行的特种作战，属于战争行为。

        吉野号是甲午海战中大出风头的军舰，竟然落得如此下场，不禁令人唏嘘。

        列强军舰纷纷生火起锚，离开大沽口水域。

        ……

        天津，行宫二堂，光绪皇帝来回踱步，心情忐忑不安，作为大清皇帝，他即将迎来第一次胜利，这个胜利带来的各种后续成果会夯实他的权力，坐稳皇位，扬眉吐气，中兴大清……

        捷报频传，第五师团被打出北京，生俘山口素臣，吉野号沉没，光绪连连击节赞叹，男人的雄风和皇帝的信心同时雄起，大中午的忍不住回寝宫将俩宫女临幸了一遍，还封为贵人。

        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歼灭日本第五师团后，连列强的态度都转变了，变得似乎更加文明，更加理性了，英美宣布绝不支持日本的单方面军事行动，俄国更是直接开干，武装调停，其实就是借机解决日本人的有生力量，俄日迟早有一战，现在消灭一个师团，将来就少流一吨的血。

        列强公使纷纷请求觐见大清皇帝陛下，英国公使窦纳乐上校，德国公使克林德男爵，美国公使康格，法国公使奥古斯特.阿兰，奥匈帝国公使齐干男爵，俄国公使格尔斯，意大利公使朱塞培.萨尔瓦多.垃吉侯爵，西班牙公使葛络，荷兰公使罗伯，争先请见。

        蓝焱建议，干脆搞一个大型酒会，让他们都来，不需要繁杂的宫廷礼仪，就站着吃冷餐，喝酸梅汤，吃狗不理包子。

        皇帝的自信上来了，当即允了，但是在接见使节之时却迟迟不现身，把一群穿着华丽的公使和夫人们晾在客厅。

        光绪在见一个故人，正是大刀王五，戊戌变法那年，谭嗣同悄悄带王五进过一回公，在乾清宫里，王五向皇帝发誓，一定要保谭先生安全，但是他没做到，今日君臣再相见，未语泪先流。

        “万岁爷，草民有罪。”王五一个头磕在地上，砰地一声。　　“何罪之有，快快请起。”皇帝伸手虚扶了一把，王五顺势站起。

        “讲讲你怎么俘虏敌酋的。”光绪很有兴致。

        王五是个江湖人士，清末的江湖，武艺高低已经不太重要，镖局的营生更是如此，嘴比手更重要，江湖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王五会做人，也会说话，他将北京城全民抗击日军的事情叙述出来，光绪听的动情，泪水不禁流下。

        小厮奉上一壶酒，光绪斟了一杯，说道：“这一杯酒，先敬六君子。”说罢将酒洒在地上。

        王五也如法炮制，将酒洒在地上，洒泪道：“谭兄，你听到了么，你看到了么，皇帝亲政了，大清中兴了！”

        裕禄过来催促，说使节们都等急了。

        “让他们等着，朕和旧友有话说。”光绪眼一瞪，穷横穷横的。

        其实话也聊得差不多了，再聊下去两个人都没啥可说的，就该尴尬了，光绪拿出保留节目，赐王五巴图鲁勇号，黄马褂一件。

        王五磕头谢恩，目的终于达到，心满意足的去了，这辈子都有的吹了。

        皇帝这才回到宴会厅，春风满面，拿起一杯酒说道：“雷丁斯俺的尖头曼，围殴康姆to天津。”

        李鸿章也来了，白胡子得意洋洋地翘着，红光满面的，手一扬：“接着奏乐。”

        音乐响起，觥筹交错。

        与此同时，慈禧的车驾已经到了山西境内，这一路走的那叫一个急，生怕敌军尾追，没敢走大路，抄近路星夜兼程，连口热乎饭都没吃上，光吃干粮了。

        宫里带的干粮吃完了，就只能就地筹集粮食，越往北老百姓越贫瘠，就算地主家也只能过年吃白面，平时就是窝窝头，地瓜干，红薯稀饭，再穷点连糠都吃。

        有一回半路上太后饿的实在受不了，太监跑到玉米地了掰了几个苞米摘了一把豆角，捡了些柴火拢把火用陶罐炖了给太后果腹，结果吃完之后太后闹肚子窜稀，野地里有没有茅房，只能让宫女围成一圈，太后蹲中间拉野翔。

        可怜慈禧平素在宫中是最讲究如厕的，马桶都是檀香木镶金嵌玉而成，里面还要放松木屑、炒焦的干枣和龙涎香，拉一次换一遍，可谓奢靡至极。

        如今在野地里只能就地解决，苍蝇飞舞，酷热难当，最难过的是拉完了都没纸擦，只能摘几片树叶子胡乱擦一把，整个人一路上都是臭烘烘的。

        过了娘子关，总算是松了口气，慈禧一行人也能吃上喝上了，太后一顿尅了十五个煮鸡蛋，喝了半锅绿豆稀饭，幸福的眼泪都下来了。

        这一圈绕的老远了，又没有火车坐，马车颠簸不堪，进入太行山区更加艰险难行，还好不用担心追兵了，沿途山西州县也能供应上饮食，就这样来到太原府。

        山西巡抚毓贤是个狠角色，官场外号“屠夫”，曾经三个月内以治盗名义杀掉两千人，不分青红皂白，就一个字，杀！不但杀百姓，也杀洋人，他积极响应太后号召，在山西大杀洋人，巡抚衙门西辕门前，一口气杀了四十六个传教士，十二名意大利天主教主教修士修女，三十四名英国浸信会教士，其中还有十一个是幼童，全山西一共杀了一百九十一个洋人，二毛子教徒及其家属一万多人。

        在巡抚衙门，毓贤向慈禧表功，自己杀了多少多少洋人，慈禧听的直皱眉头，心说这个人真没谱，自己是要杀人么，杀人只是手段，并不是目的，你杀那么多干嘛，嫌洋人不够生气么。

        “京城有消息么？”慈禧问道。

        “回太后，天佑大清，各路勤王兵马汇聚直隶，打了个大胜仗，日本十万大军灰飞烟灭，皇上不日即将从天津回銮京师。”毓贤回道，太原府有电报线杆，消息灵通的很。

        明明打了个大胜仗，可太后看起来一点都不开心，嘴角又开始歪，这是憋气的表现。

        “哀家要回銮。”慈禧硬邦邦说道，“皇帝一个人在北京怎么能行。”

        慈禧高度焦虑，她意识到掌控了几十年的权力即将离自己而去，她又不禁想起，咸丰十一年七月，自己还是个二十五岁的少妇，就有胆魄手段发动辛酉政变，干掉权臣肃顺，从此将偌大一个帝国玩弄于股掌之上，迄今已经三十九年了。

        不，决不能轻言放弃，还有机会翻盘，朝中识大体的臣子们会向着自己，守旧派的官员和宗室会向着自己，甚至封疆大吏们也会明白，光绪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大清要中兴，要与列强平等对话，还得自己这个老太婆上才行。

        “发电报，告诉刘坤一张之洞他们，差事办的好，保住了大清的江山，哀家重重有赏，全都要赏。”慈禧心中有一笔账，朝中每个官员的头衔履历明镜似的，她开始大肆封官，太子少保，太子太保，大学士，公以下的爵位，不要钱般往外撒。

        现在就得抢时间，争人心，把输掉的一阵扳回来。

        ……

        天津，光绪皇帝迅速与各国达成一致，签订停战合约，条款与之前商定的差不太多，史称“天津议和”，是清末少有的外交加军事胜利。

        日方本来计划继续增兵，后迫于列强武装调停的压力，只能低头认输，清国宣布停止兑现马关条约中约定的赔款，向日方索取台岛，表现的极为强硬，却又以文明国家的姿态向日方交付俘虏数千名，其中很多原先染上脚气病奄奄一息的伤兵居然离奇痊愈，据说是服用了神奇的中药的结果，一时间造出不少神医就是后话了。

        皇帝迫不及待的回銮京城，必须回到帝国的中枢，回到紫禁城，才能真正掌握皇权，这也是历史上皇帝们极少离开京城的原因。

        在各路兵马的护卫下，皇帝乘坐火车抵达马家堡火车站，一场大战，八旗护军建制打没了，现在兼任御林军的是天下第一镇的骑兵，在浩浩荡荡的骑兵保护下，皇帝御驾回到了阔别已久的皇宫。

        光绪没在前朝逗留，穿过乾清门直奔后宫，他要找他的珍儿，诉说这段时间发生的奇闻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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