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跟想象的不一样啊……
言慎还没反应过来。
门外的侍卫倒是机灵得很，听到景玉寒的话，动作迅速地搬来了一条长凳摆在了院子正中间的位置。
一旁的吴伯看到这情形哪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想上前求情，却被一边的侍卫拉住。
他望向言慎，言慎朝吴伯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多管。
随即步下台阶，干脆利落地趴在了长凳上。
“二十下。”景玉寒抚了抚腕上圆润的佛珠，淡淡开口。
“是。”
侍卫接到命令便开始动手。
第一板子下去，言慎头上就渗出了冷汗。
他本来还存着一丝侥幸，从小到大他都比较活泼，所以没少被揍。
更何况他的武功也不是花架子，区区二十板子应该能够扛下来。
现在看来小时候因为皮得太过被爹打时，爹还是手下留情了的……
听风阁的院子里，厚实的木板撞击在皮肉上的声音不断响起。
吴伯早就偏过头去，不忍再看。
小侯爷是他看着长大的，这板子打在他身上，就和打在自个儿心里似的。
可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默默祈求老侯爷和夫人在天上保佑小侯爷。
二十板子很快结束了。
吴伯立刻上去把言慎从长凳上扶了起来。
言慎却摆摆手，轻轻推开他，往前走了两步跪在景玉寒面前。
景玉寒明白他的意思，薄唇微弯。
“好了，赶紧回去敷药吧，你身边的人本王这次就不追究了，不过你记住……”
景玉寒微微弯腰，伸手抬起言慎的下巴。
“没有下次。”
温凉如玉的修长手指触在言慎的皮肤上，那上面带着的微微的凉意却让言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点了点头。
景玉寒笑了笑：“安心回去养伤吧，英国公那边本王会帮你处理好。”
等景玉寒一行人走远了，吴伯才敢上前扶住言慎。
“哎呦我的小祖宗，老奴扶您回去。”
言慎呲了呲牙：“吴伯，真的好痛啊！原来我爹打我的时候真的没使全力啊……”
吴伯听到了又心疼又好笑。
“老侯爷哪里舍得真打您，不过就是做做样子罢了……倒是您，明知道靖王殿下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人，还总是要惹他。这下可吃了大苦……”
景玉寒出了侯府的门，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
“林彦。”
“属下在。”
“把这封信送去英国公府。”
林彦犹豫了一下，接过信。
“是。”
幸好观雪斋和听风阁离得不远，吴伯虽然年纪大了，还扶着个人高马大的言慎，也不用走多久就到了。
他刚把言慎扶到床上，阿杨就领着郎中进来了。
“吴伯吴伯，我把郎中找来了！”
阿杨把郎中引到床边：“您快看看！我们主子的伤势如何？”
言慎趴在床上没动：“说你小子笨，这会儿倒还挺机灵，知道提前去请郎中。既然如此就算你将功折罪了，继续留在本侯身边伺候罢。”
阿杨傻笑着挠了挠头：“我在听风阁门外听到殿下要打侯爷，就立刻跑出府去请郎中了。”
阿杨请来的郎中须发已经全白，但腿脚看上去依然十分利索。
看到言慎惨兮兮地趴在床上，他眼底迅速闪过一丝兴味，却被无意间回头的言慎看了个彻底。
言慎皱眉思考了一瞬，嘴角抽了抽，没说话。
“血把衣服浸湿沾在了伤口上，老夫只能把这衣服撕开才能给侯爷上药，过程大概会有点疼，侯爷忍一忍。”
郎中起身打开随身的药箱：“对了，再打一盆热水来。”
阿杨听到点了点头，立刻跑了出去。
言慎看到老郎中坐在床边准备动手，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等等，吴伯您不是说我爹以前有金疮药留下来么，您赶紧去找找看，找到了拿来，我等会儿就敷上。”
吴伯看了看老郎中，犹豫了一下点点头：“那好，老奴马上就回来。”
说完便快步离开了卧房。
等屋子里除了他和郎中，再无一人了，言慎才开口：“别看了，赶紧动手罢。”
老郎中没说话，动作利索地把伤口周围的衣服剪掉。
“您忍忍……”
说话间手上快速一动，把粘在伤口上的布料给揭了下来。
“嘶……”言慎没忍住还是从口中泄出一丝痛吟。
还没等他缓过神，就听到“老郎中”说道：“竟然没嗷嗷叫唤，看来老夫下手还是太轻了啊。”
边说边往言慎的伤口上漫不经心地洒药。
药粉刚敷在伤口上就带来一丝凉意，减缓了那剧烈的疼痛，一用就知是上好的伤药。
不过如果可以的话，言慎其实也不是很想知道这药如何有效。
言慎浑身都是疼出来的冷汗，听到“老郎中”语气轻佻的话咬了咬牙。
“师兄，看戏看够了？”
“嘁，真没意思，装扮了好久呢，竟然还是被你一下子就认出来了。”梁屿臣摘下脸上用来伪装的东西，揉了揉脸，重新变回那副风流潇洒的模样。
“我的好师弟，你可真行，师兄刚进京准备来看看你，你就闹出这么大的事来。”
梁屿臣是早些年他父亲从战场救下来的孩子，因为失去双亲也没有别的亲戚依靠，言慎父亲就做主把他收为徒弟了。
因为年纪比言慎大些，所以老侯爷让言慎叫他师兄。
梁屿臣擅医术，武功也不错，听他说是从前有位世外高人教他的，别的也不肯再多说。
言家人也不曾过问。
言慎和梁屿臣也算一块儿长大，不过梁屿臣长大了些后，便喜欢四处闲游，说是想要增长些见识。
连言慎都很少能见到他了，不过逢年过节，言慎总能收到梁屿臣从外面给他带的礼物。
梁屿臣放下手里的纱布，蹭到床头，微微俯下身。
“听说你为了个姑娘，把英国公世子给打了？还差点把人那玩意儿给废了？这下心里舒坦了罢，毕竟从小你就看他不顺眼。”
言慎把头往另一边扭了扭，想离他远点：“人家姑娘好好地坐在那里，没招谁没惹谁，那个龟孙儿见人家姿容好就上去调戏人家，我当然看不下去！”
言慎趴着有些难受，尝试着挪了挪受伤的臀部。
“哎呦！”
“少乱动弹！你可消停会儿吧你。”
梁屿臣在他又开始渗血的伤处敷了些药，替他重新包扎好。
“然后呢？你是不是就像天神下凡一样拦在那姑娘前面，然后把英国公世子打的屁滚尿流？”
“那当然！”言慎一脸自豪。
“我虽然不算精通武学，但好歹也是一直练着的，总比那个只会调戏姑娘的废物强。那废物打不过我就使些阴招，我胳膊现在还疼呢……”
梁屿臣有些惊讶，言慎的本事他还是了解一些的。
虽然不是什么高手，不过揍一两个人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嗯？他竟然还能伤到你？给师兄看看。”
言慎把一直隐隐作痛的胳膊伸到梁屿臣面前，梁屿臣摁了摁有些淤青的地方，又仔细看了几眼。
“就你那虎啦吧唧的性子，不被阴才怪呢。”
梁屿臣习惯性数落了言慎两句。
“不过看来这英国公世子确实没什么本事，长这么大了还和以前一样一点长进没有。一点淤青罢了，无甚大事。等会儿我给你留点药膏，你每日涂一点就行了。”
听到梁屿臣的话，言慎抬起了头：“师兄你又要走？”
梁屿臣漫不经心地点点头。
“对啊，很早就打算去远些的地方看看了，这不是一直惦记着我可爱的师弟你嘛，这才耽误了几天。现在看完了，明日我就出发了。”
他起身翻了翻药箱，挑出几个瓷瓶放在桌上。
“这些药我给你留下了，你记得每日敷两次。不过打你板子的人倒没下狠手，看来这靖王殿下对你还是不错的嘛。放心，只要好好养着，要不了几天你应该就能下床了。”
安排好一切，梁屿臣收拾好东西，拍拍衣袖。
“好啦，师兄走啦，不要太想我哦。”
话说完，梁屿臣足尖轻点，人便飞掠上房檐，不见了踪影。
“对了，替我给吴伯问声好。”
言慎每次都很感慨，为何这人一身绝妙轻功，能落地无声、踏雪无痕，却非要使得如此……骚包。
又剩下我一个人了啊。
“都走！都走！都走好了，剩我一个人最好了……”
言慎把头埋进柔软的枕头里，看不清神色。
吴伯找到药后连忙赶回了观雪斋，屋里只有言慎一个人。
“小侯爷，老奴把药给您拿来了……欸，那郎中呢？”
言慎侧过头：“他啊……不知道，当他不存在罢。”
“这……那老奴给您上药罢。这药啊千金难求，还是老侯爷在的时候收起来的，老奴以为它派不上什么用场的，结果这次……”
“吴伯不用了，药已经上好了，郎中留下的药也挺好的，这几天都用那个吧。”
阿杨端着水从外面一路小跑进来，如今天气还有些凉，他倒是忙得一头热汗。
“爷，水烧好了，我还和了些冷水在里头，现在水温刚好。我帮您把身上擦洗一下罢，血糊在身上肯定难受得紧。”
言慎哼哼两声表示答应。
阿杨把帕子放进水里浸湿，然后拧干。
他走到床边，掀开盖在言慎身上的锦被，帮他把身上的血渍慢慢擦净。
擦着擦着，言慎打了个哈欠。
水温确实刚好，言慎心想。
舒服得很呐。
折腾了一上午，言慎倦极了，后背的伤处在药的作用下不再剧烈地疼痛。
他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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