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景玉寒回想了一下青梅酿那酸不溜丢的味道。
不自觉地拧了拧眉。
言慎靠着景玉寒的肩膀上,还挺舒服,不过唯一的缺点就是腰际被景玉寒勒得太紧,有些难受,所以一直在他怀里微微扭着。
景玉寒察觉到言慎的小动作,以为言慎清醒些了,不想让他扶,想自己站着,便松了环在他腰间的手。
言慎这厢靠着正舒服,结果一下子失了支柱,腿一软差点又一屁股坐地上去了。
还好景玉寒留了个心眼儿,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才没让言慎屁股开花。
景玉寒把人扶好,松了口气,他刚想开口斥责言慎两句。
“你……”
不过转念一想,他跟一个醉鬼计较什么
这时靠在他肩上的人却傻笑了起来。
“哈哈哈原来你不喜欢吃酸的,我知道了哈哈哈哈……我看到你皱眉了……”
这小子观察地还挺仔细。
景玉寒叹了口气,唇角却微微勾起。
他无奈地扶着站得歪七扭八的言慎。
“罢了,明天再跟你算账,先送你回府。”
先前言慎走的那条路比较偏僻,平日里除了洒扫宫人和巡逻侍卫,基本不会有人经过。
要不是景玉寒提前留意了一下言慎的动向,说不定还找不到言慎。
而现在越往宫门的方向走,人便越多。
他们两个一个亲王一个侯爷,不谈身份,就是光凭相貌也够十分引人注目的。
更何况言慎喝多了,连走路都不老实,现在他整个人跟挂在景玉寒身上没什么区别。
平时在外总是保持衣冠整洁的景玉寒,被言慎这么一折腾,难得显露了几分狼狈的姿态。
顶着众人或好奇、或惊讶的目光,景玉寒维持着面无表情把言慎拖到了宫门一侧的马车边。
林彦看到自家殿下的身影,立刻跳下了马车。
“殿下,小侯爷这是……”
“喝多了,先把他送回侯府去。”
“是。”
林彦伸手想帮景玉寒把言慎弄到车上,但言慎一路上闭着眼睛靠在景玉寒的肩膀上,舒坦得很。
现在越发晕晕乎乎地想睡觉,突然被拉来扯去的,弄得他很不舒服,自然不肯轻易让林彦得手。
言慎闭着眼皱紧了眉头,麻溜儿地一转身,伸出双臂环在身侧人的腰上,然后把头埋在那人肩颈处,还发出一些哼哼唧唧的声音。
林彦伸出去的手僵在了原地,身为景玉寒身边最精英的贴身侍卫,他头一次体会到震惊。
竟然有人可以这么抱住殿下,还没有被第一时间甩出去!
林彦从来没见过自家殿下和别人有过这么亲密的接触。
小侯爷真乃神人也!
看来以后要抱紧大腿才是……
景玉寒也没想到言慎喝多了,没有到处吐,也没有撒酒疯,却竟然变得这么粘人。
他伸手扯了扯言慎,想把他从自己身上“撕”下去。
林彦也赶紧上前帮忙。
但经过一番尝试,他们两人都发现,言慎抱得属实是很紧,根本拉不开。
要用蛮力拉开的话,大概会伤到言慎。
眼见这门口的人越来越多,投向这边的目光也越来越多了。
景玉寒沉着脸想了想,站在宫门口人来人往的地方拉拉扯扯的太不成体统,还不如“速战速决”。
他抬手制止了林彦继续尝试着把言慎“撕”下来的动作。
“罢了,你先让开些。”
林彦连忙后退了两步。
景玉寒微微弯腰,把言慎一把抱了起来。
然后两步跨上马车,把言慎塞进了车厢,顺手将门帘打落。
速度之快,充分彰显高手风范。
林彦看到景玉寒一系列的动作,瞪大了双眼,他下意识的往四周看了看。
幸好他挡得严实,景玉寒那边动作也够快,似乎没什么人注意到哪里有不妥的地方。
“等什么呢?赶紧去侯府。”
“是!”
林彦收回思绪,急匆匆地跳上了马车,离开了宫门口这个是非之地。
景玉寒把言慎安置在铺了软垫的座位上,但言慎依旧抱着他没放手。
他又尝试着扯了扯,言慎却抱得越来越紧了,还发点小脾气。
“你这小子怎么还有乱抱人的习惯呢?”
景玉寒被勒得有些喘不过气,无奈之下只能摸到言慎手腕处,找准地方伸指用力一捏。
言慎吃痛,皱了皱眉,终于松开了景玉寒,自己歪到了车厢另一边,靠着窗户。
但依旧没睁开眼睛。
景玉寒终于重获自由,他伸手理了理被弄乱的衣襟,靠在座位上微微低着头,回想着宴会上的事情。
宴会上插曲一个接一个,还要留着点心神看着言慎。
他也没心思吃什么,就喝了几杯酒。
没想到那青梅酒确实劲大,饶是他酒量尚可,此时也略有些昏沉。
不过这么多年,他习惯在任何时候都保持几分警醒。
景玉寒运起内力逼出几分酒意,闭上眼回想着春日宴上发生的事情。
车厢内一时安静下来,只有一边的言慎不时含糊不清地呓语两声。
虽然马车内已经布置得足够舒适,还是不免有些颠簸。
言慎的脑袋越滑越往下,随着马车的颠簸一下下撞在车厢的墙壁上,发出“咚咚”的沉闷声响。
景玉寒听到异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他转过头就看见言慎的头不断地磕在车厢壁上,而那人却丝毫没有转醒的迹象。
景玉寒想起小时候养过的一只猫儿,只要睡着了,不管什么动静都闹不醒。
管你是揪它耳朵还是扯它尾巴都叫不醒它,闹得不耐烦了说不定还要被拍一爪子。
良久,他叹了口气,伸手把言慎的身子扶正,而后侧头盯着手边窗帘飞起时偶尔露出来的街道的一角。
不过没过多久,景玉寒就感到肩膀上一沉。
他回头一看,言慎随着马车的颠簸又滑了下来,准确地枕在了他的肩上,睡得昏天黑地。
外面街道上灯笼的光透过帘子,映在言慎还略显青涩的面庞上,朦胧模糊。
景玉寒莫名就想到今天在大殿上,言慎跪在他身边时的样子,明明是第一次直面那些尖锐的恶意,但他的脸上依旧维持着镇定冷静,沉着地配合着他。
那样的表现,完全不像一个从小被千宠万爱长大的公子哥儿。
而像一个在朝堂上磨砺了多年的人精。
而现在这个人,正安心地靠在他的肩上睡着,一副天真无害的样子。
或许伪装,是他们这些贵族子弟天生就会的一门功夫罢……
景玉寒自嘲地笑了笑。
如果可以一直这样无忧无虑、没心没肺就好了……
不过这大概也是最不可能的事情了罢……太多的事情不容许你我逃避。
权力、地位、猜忌、阴谋……这些东西把我们死死地困在这里。
如果你知道了所有的真相,还会这么毫无防备地靠在我肩上睡觉吗?
你会……恨我吗
景玉寒想得入神,连马车停下都未曾察觉。
“殿下,侯府到了。”
景玉寒看了看睡得正香的小侯爷,心下无奈。
他掀开帘子看了看外面。
天色已晚,这几日因为使臣来朝拜的原因集市暂时关闭了,所以并没有什么人在路上。
“去敲门。”
“是。”
林彦下了马车去敲安定侯府的大门,没敲两下就开了。
吴伯在府里等了好久都不见言慎回来,急得不行,正打算去宫门口瞧瞧,就听见了敲门声。
他匆匆赶过去打开门,却看到林彦站在外面,吴伯一脸惊讶。
“啊,林侍卫怎么是你我家侯爷……”
他话未说完,就看见林彦身后一个身形修长的男人怀里抱着什么下了马车。
吴伯借着门口灯笼微弱的光,看到了熟悉的衣角花纹。
“见过靖王殿下。我家侯爷这是……”
“他一时贪杯,有些醉了,先送他回房歇着罢。”
吴伯闻言赶忙在前面带路,但看了看在景玉寒怀里的言慎,觉得有些不妥。
“殿下,您把侯爷放下罢,老奴扶着侯爷回房就行了。”
吴伯想着他家侯爷人高马大的,虽然不像老侯爷那样在战场历练过,练了一身腱子肉,不过总也不会太轻。
靖王殿下看着却有些清瘦,要抱着侯爷走那么远,怕不是那么轻松。
而景玉寒呼吸平稳,步伐稳健,完全不像抱着一个成年男子的样子。
听到吴伯的话,他笑了笑。
“无妨,您带路就好。不过你家侯爷看着不重,没想到分量不小,吴伯您怕是弄不动他。本王直接把他送进卧房就行。”
“啊……那行,殿下跟老奴来,侯爷的居所在这边。”
听到景玉寒的话,吴伯不知为何竟有些尴尬。
虽然他也不知为何会尴尬,但总之现在的场面就是有些说不上的奇怪。
不过当务之急是把言慎先送回房。
吴伯不再多纠结,提着灯笼,认真在前面带着路。
景玉寒将言慎一路送进观雪斋,把人放在了内室的拔步床上,扯过锦被给他盖好。
他正想抽身离开,却发现衣角被言慎死死地攥在手里。
景玉寒试着掰了掰他的手。
掰不动。
今日景玉寒算是对言慎的蛮力有了一个初步的认识了。
以往总听说安定小侯爷一身蛮劲,京里没有哪个纨绔子弟打得过他。
现在他证实了,确实不是传闻而已。
吴伯想上前帮景玉寒,却被他拦住了。
“给他煮些醒酒汤罢,不然明早怕是要头痛得很。”
“是,殿下。”
吴伯犹豫地看了看言慎,还是快步走了出去,到厨房准备醒酒汤去了。
景玉寒被言慎扯着衣角走不了,便也顺势靠在床头,打算等吴伯回来,给言慎喂完醒酒汤再想办法脱身。
言慎睡着睡着却好像被梦魇着了,眉头紧锁,身子不安地动着,嘴里也一直在嘀咕些什么。
他声音太小,景玉寒微微俯身靠近,想听得更加清楚些。
“爹……娘……你们别走……别留下我一个人……把我也一起带走吧……”
景玉寒听完愣了愣,一瞬间陷入了一些久远的回忆。
他保持着那个姿势良久,直到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才重新直起身子坐好。
吴伯端着醒酒汤进了内室。
景玉寒拍了拍言慎,低声道:“醒醒,把这个喝了再睡。”
言慎微微睁开眼,但眼睛里满是迷茫,显然还未清醒。
景玉寒接过吴伯手里的碗,单手把言慎从床上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
“喝了,听话。”
他把碗抵在言慎唇边,慢慢地喂了进去。
言慎喝了这么多酒,刚好也口渴得很,很顺从地将一碗汤都喝了下去。
“还要喝……水……”
言慎蹭了蹭身边的人,继续讨水喝。
吴伯赶紧倒了些茶来。
景玉寒自然而然地接过,继续给言慎喂水。
喝完水,言慎终于老实了。
景玉寒把他放下去,盖好被子。
吴伯把茶杯放好,发现言慎依然攥着景玉寒的衣角没撒手。
“殿下……”
景玉寒摇了摇头,运气于指尖,以指为刃,将那块布料割了下来。
“时辰不早了,本王先回府了。”
“老奴送送殿下。”
“不必了,吴伯早些休息罢。”
景玉寒回头看了看床上睡得正香的人。
“明早起来,他怕是不会很好受,还要吴伯照顾着。”
“照顾侯爷是老奴应该做的。”
景玉寒微微点头,止住吴伯要行礼的动作,离开了观雪斋。
吴伯看着景玉寒的背影,有些奇怪。
靖王殿下如今怎么愈加关心起自己侯爷来了,之前奉旨教导侯爷,就真的只是奉旨而已,并不似现在这般……
亲密
莫不是真如流言所说,靖王想把小侯爷培养成下一个镇国将军,为将来夺位准备
毕竟……那位是从前最受看好的储君人选呐……
现在这样处处受到掣肘,一身才华无处施展,想必他也不甘心罢……
吴伯忧虑地看了看睡得正熟的言慎。
言慎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注定要被卷起这场争夺之中。
只盼着靖王能念着点老侯爷的旧情,别把言慎逼得太狠。
吴伯轻手轻脚地把幔帐放下,离开了卧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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