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阿杨看着言慎脸色不太对，止住了话头。
“爷，怎么了吗？”
言慎回过神：“啊，没什么……这么晚了你也去休息吧。”
阿杨点点头，犹豫地看了言慎几眼，最终退了出去。
言慎气哼哼地钻到被子里，越想越生气。
景玉寒当初跟他表明心迹的时候说的那么好听，结果现在还不是嘴上一套背后一套，一点也不尊重他的想法和意愿。
还说什么喜欢他哼，他才不相信！
他又不是小孩子了，才没有那么好骗。
明天他非得让景玉寒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第二天一早，阿杨来叫言慎起身。
昨晚脑子里乱糟糟的，虽然挺累的，但言慎还是很晚才睡着，这会儿还有些懵。
阿杨伺候着他洗漱完，把早膳取来送到了言慎房里。
言慎尝了一口就知道这不是他家师兄的手艺，这段时间一日三餐基本都是梁屿臣负责的，直接把言慎的嘴都养刁了。
“我师兄人呢？”
“梁公子一大早就出门了。怎么了侯爷是早膳不合胃口么？”
阿杨有些忐忑：“梁公子说事情太多没空下厨准备早膳，就交给我了，我……”
发现自己似乎是把阿杨吓到了，言慎缓了缓神色：“没事没事，挺好的。男孩子还是会做饭好，不然以后就得受制于人喽……”
“受制于人阿慎就算不会下厨也不会受制于人的。”
景玉寒一身玄黑长袍，从外面施施然走了进来。
阿杨连忙行礼请安，言慎则别过头去，梗着脖子不看景玉寒。
“怎么了这是”景玉寒走到言慎看着的那个方向，言慎却又把头转到另一边。
反正就是不想看他。
景玉寒有些莫名，自己又是哪里惹到他了，这会儿这么赌气。
他在言慎身边落座，又看了看阿杨。
阿杨一脸迷茫，接触到景玉寒的眼神下意识低下了头。
景玉寒瞬间明白了什么。
“阿杨，你先下去罢。”
“是。”阿杨连忙应下，快步退出房间，顺便把房门给关上了。
景玉寒看了看桌上的早膳。
搭配均衡，没什么不适合受伤的人吃的东西，他放下心来。
他伸手摸了摸言慎面前的碗，碗里是熬得稠度刚好的米粥。
“快吃吧，吃完带你进城，有些事还得你这个安定侯出面呢。”
景玉寒带着微微调笑的语气说出这句话。
他知道言慎总是希望自己能做些什么来证明自己不是一个小孩子，但他历练得太少，需要时间来成长。
虽然让他快速成长的机会有很多，比如那天的大行动，虽然把伤亡压到了最低，但多少还是会见点血。那血可不比第二天景玉寒处理江珩时那么利落，平常人看了大概得留下心理阴影。
不过用血来逼着一个人快速成熟太过残酷，他和梁屿臣都不希望言慎是这样成熟起来的。
“殿下和梁公子解决不就行了么？哪里还需要我这个徒有虚名的安定侯来撑场面”
言慎本意其实是好好和景玉寒谈一谈，不过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小性子上来，说出的话也带刺儿。
此话一出，景玉寒彻底明白了言慎在气什么。
他笑了笑，并未直接和言慎解释这件事，而是引起了另一个话题。
“阿慎，你知道我今天要带你去见谁么？”
景玉寒翻过一只白瓷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品着。
要是有人看到他这样，指不定以为是什么绝顶好茶，实际上只是一杯最普通不过的清茶罢了。
“知道，昨天您和师兄说的时候我在旁边听着的。”
“那你知道他是谁吗？”景玉寒放下茶杯，眼含笑意地看着他。
言慎思考了一会儿，记忆里并没有姓李的长辈是自己熟识的。
他摇了摇头。
“他是言家军旧部现在的领头人，也是当年言将军颇为器重的一位将领。”
景玉寒把手放在言慎的肩膀上，把他转过来对着自己。
“阿慎，我知道你想证明你不是需要保护的小孩子了，也不是以前那个在京城里装疯卖傻的安定侯，但是一个人快速成长的代价是很重的……”
“我承担得起。”言慎突然打断景玉寒，眼里是从未有过的坚定和凌厉。
其实他已经改变很多了，只不过他自己没有意识到而已。
从前那个每天提心吊胆，防备心深重的安定小侯爷已经渐渐成为了过去，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沉稳坚定的安定侯。
“那是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所以你才会觉得你可以。”
景玉寒轻轻叹息：“我和你师兄没有想要阻挡你的意思，梁屿臣把当年的事情都告诉你的时候，你就该知道他也希望你能清醒地活着。只是不要太快了好吗，我不希望那个沉重的现实把你身上生气蓬勃的东西给磨灭掉。”
“给自己一点时间好吗，也给我一点时间。”
让我证明我可以做你的依靠，你想要去闯荡的时候就放心去，想要退缩的时候也可以安心回到我身边，让我来保护你。
景玉寒能感受到言慎对他其实还是有些芥蒂在，但他从来都不是个着急的人，他会用时间慢慢瓦解言慎对他的所有防备。
对他，他志在必得。
言慎沉默了很久，然后端起碗把已经有些凉掉的粥两口喝完。
他站起身：“殿下，我们走吧。”
景玉寒带着言慎回到萧镇，把他领到了都护府。
此时的都护府不再是那会儿言慎看到的样子了。虽然建筑什么的并没有变化，但整体的气势不一样了。
言慎不由得感慨，心里闷闷的。
他们走到大厅时，里面正在商议事情，见到景玉寒带着言慎过来了，所有人不约而同地都停了下来。
李巍看到言慎时，那个铁血一生的将军瞬间就微红了眼眶。
他站起身，朝着言慎行了一个礼。
“属下李巍，见过侯爷！”
厅里其他的将士见了，也纷纷起身行礼：“属下见过侯爷！”
言慎赶忙上去扶住李巍。
“您快请起！”
李巍站直身子，目光不由自主地停留在言慎的脸上。
“侯爷长得和大将军真像……当年大将军带着我们破西狄的时候，也还年轻，您长得和他那会儿一模一样……我刚才，刚才还以为是将军回来了……”
厅里的氛围一下子沉重起来。
李巍又看了看言慎，接着说：“侯爷这双眼睛和夫人生得像。”
似乎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他笑了起来：“当年军营里谁不知道将军对夫人一见钟情，我们大家问他看上人家姑娘什么了他说他不知道，我们就又问他，那你还记不记得人姑娘长啥样，他说他就记住了那姑娘的眼睛特别漂亮，他从来没见过那么漂亮的眼睛，就像草原上最闪亮的星子一样。”
李巍拍了拍言慎的肩膀，满意地点了点头：“将军一定会为你骄傲的，他的儿子是这么的优秀。”
言慎听到这句话，眼底却泛上黯然。
景玉寒上前，扶着言慎的背，把他带进大厅。
“都在外面站着作甚，都进去再说。”
接下来的时间基本上都是景玉寒和李巍再说，梁屿臣后面才匆匆赶来，参与了会议。
言慎大部分时间都在一边听着。
但他坐在那里的时候，在言家军所有人眼里就是根定海神针。
曾经的迷茫都消失不见，只剩下一心向前的坚定。
言慎感觉得到他们的想法，顿觉压力如山。
直到傍晚时，所有的事情基本商定结束，大家都各自散了，言慎走在院子里才松了一口气。
梁屿臣笑眯眯地走到他身边，用肩膀顶了一下他的肩膀：“怎么样啊师弟，感觉如何？”
言慎垂头丧气地摇摇头：“师兄，我觉得我承担不起他们的……信仰。”
他想了很久，还是用了信仰这个词。
他能感觉到言家旧部看着他的眼神，都带着隐隐的崇拜，但他知道那其实并不是对他，而是对他父亲的崇敬。
只不过他们迷失了太久，现在把这些东西都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承担不起那就去努力啊！你不是很想证明自己么，那就去吧，证明自己能承担得起他们的信任。”
梁屿臣拍了拍他，难得鼓励了他一把。
“过两天殿下会带你回京城，这是你最好的证明自己的机会，好好把握。”
言慎皱眉：“师兄你不跟我们一起回去么？”
梁屿臣摆了摆手：“不了不了，这边事儿一大堆呢。你家那个殿下，简直不把我当人看，什么事情都要我去处理，害得我都没时间出门闲逛了……”
大概是知道言慎很快就要离开了，梁屿臣这会儿对着言慎也不是之前那副横竖看不顺眼的样子了。
小厮来禀报晚膳已经准备好了，梁屿臣于是勾着言慎，一副师兄弟好得不行的样子去用晚膳了。
今晚他们没再回梁屿臣在城外的那座小院，直接在都护府里住了下来。
林彦带着阿杨把那边的行李都搬了过来。
用完饭，小厮带着言慎去分给他的院子休息。
阿杨进去收拾东西了，言慎就在门前的小院子里逛，霍霍院子里的花草。
没想到景玉寒这会儿过来了。
“阿慎，收拾一下行李，我们今晚就出发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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