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谢谢伯伯

“狗子狗子！快拿上碗跟俺走！”
来到县城的第十天，赵瓜出去没多久，就飞快地跑回来，兴奋地大叫，唯恐左邻右里不知道这家换了主人。
劈开眼前的一截圆木，狗娃回头看他，“你又咋了？”
那截圆木就是用来守城的滚木，在桌椅板凳没烧光之前，他们还是先冒险去偷了一根，反正早晚要偷，先锻炼一下总是好的。
提着心，吊着胆，结果两天过去了，都没人找，甚至没人知道，那堆滚木已经少了一截。对，就是一米来长一截，整根他们根本偷不走。
看到被劈开的木柴，赵瓜想起那晚腿肚子转筋地囧相，仍觉得有些丢人，下次再去，他保证比狗娃更老练大胆，但现在木柴不重要。
“周老爷开棚施粥了，快拿碗跟俺去领！小妮呢？叫上一起去。”
话音刚落，小妮抱着三个大海碗从厨房跑出来，“这个碗可以么？”
“……”狗娃说不出话。
“……”赵瓜盯着狗娃，意思很明显——别管谁跟着你，都只有学坏一条路。
现今没什么比吃的重要，狗娃把小斧头别腰间，就要去接碗，走了两步觉得不对，提出斧头，倒塞怀里，拍拍不显，才从小妮手里接过一个碗，“走，讨吃的去。”
小妮高高兴兴跟后面，赵瓜也笑着调侃，“你那么讨厌周老爷，还以为你不会吃他家东西。”
“他欠我家那么多，吃他点东西咋了？以后我会吃更多。”狗娃看一眼手里的碗，“还是太小了，要大到周府装不下才行。”
“你这不是要吃饭，而是要吃人。”赵瓜吐槽。
“吃人？”狗娃摇头，“我可没周老爷那么好的胃口。”
这年头，谁在吃人，有眼睛地谁看不出？
周家搭了两个棚子施粥，皆在西城门，离狗娃他们住的地方挺近。也对，别处吃不上饭的绝没这么多。
赵瓜得到消息不晚，跑的也快，但跑回去再回来，前面已经排了上百人，队伍长的让人心慌，毕竟锅就那么大。
周府护院在四下维护秩序，比赵瓜更着急的人也不敢闹事，插到前边去更是想也不用想。已经有人做了示范，不过悄悄越前三四个位置，就被拖出来打断了腿。吃的肯定没有了，其它的……看命。
队伍缓慢行进，狗娃他们都抻长脖子看，过得一会儿，瞅瞅手里的碗，突然觉得挺尴尬的。
能分多少稀粥，不是看你碗大小，而是以人家的勺子做标准，一人一勺，管你碗里还余多少地方。
小妮最不好意思，“下次我换小一点的。”
“不用，没准人家看咱们年纪小，多给一点呢。”赵瓜安慰，其实他自己都不信，大人才一勺，小孩更少才对。
百多人说多也多，说少也少，大约一炷香时间过去，就轮到狗娃了。
端着碗过去，负责盛粥地师傅看他一眼，勺子伸锅里，捞了捞，把明显稠许多的一勺倒他碗里，“娃儿，爹娘呢？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娘病了在炕上，爹去做工挣钱了，俺讨粥给娘喝，她就能早点好起来。”狗娃乖乖地模样，“伯伯，能多给俺一点么？就勺子底下一点点。”
你还能再不要脸一点么？说瞎话脸都红不透了。
赵瓜在后面暗暗吐槽，和狗娃接触越久，他越觉得自己其实是难得的好孩子，永远做不来这么无耻地事。
“真是孝顺孩子。”那师傅说着，竟给狗娃又盛了一勺，把后面等着的人嫉妒够呛。
“谢谢伯伯谢谢伯伯。”狗娃千恩万谢，高兴转身，但两步出去，在人看不到的角度，瞳孔里闪过一丝冰凉。
“伯伯伯伯，俺娘也病了，比狗……比他娘还严重，您也给俺两勺呗。”赵瓜腆着脸把大碗举过头顶。
后面的小妮稍稍退后两步，小脸上表情严肃，就跟不认识他一样。
“你这小滑头，真以为能骗过伯伯。”盛饭的笑骂一声，但还是给他盛了两勺，“正是长身体地时候，别亏着了。”
“谢谢伯伯谢谢伯伯。”赵瓜地道谢就比较真诚了。
看到盛饭的对小孩的态度，后面许多人开始脱离队伍，而那些领到粥的，走的就更快，看模样，都是回去带孩子去了。
轮到小妮，盛饭的舀一勺在她碗里，再也不多看一眼，“下一个。”
原来只有男孩有优待，走的慢一些的人，瞬间领悟精髓，于是，加速走起来。
小妮什么也没说，到那边和狗娃他们汇合，“对不起，俺要不到你们那么多。”
“那有啥，俺分你一点。”赵瓜说着就要往她碗里倒。
小妮抱着碗躲开了。
狗娃也把碗递过去，“都掺一起，回去添点水，加下野菜，咱们分几顿吃。”
“嗯。”这种说法，小妮不能拒绝，任他把稠粥倒他碗里。
倒完粥，狗娃朝旁边胡同指指，“小妮，你从那边回家，我和瓜蛋走这边。”
“你让小妮一个走那边，就不怕她被抢？”赵瓜担心问，附近虎视眈眈的人可不少。
“那边巷口有周家的人，他们不敢乱来。”狗娃跟小妮说，“小妮，真有人抢你的，你就立刻泼地上，回头咱们连雪一起再弄回去，千万别为了一碗粥和人家拼命。”
小妮点点头，“那俺去了。”
狗娃一摆手，小妮快步离开，听话程度令人咋舌。
看着她进了巷子，没人追着跟上去，狗娃才一扯赵瓜，“咱也走，但别走太快。”
赵瓜回头望望，但等进了巷子才问，“狗子，你又想搞什么？”
“不知道，但总觉得有只眼睛盯着咱们看。”狗娃回头望一眼，并没有什么人在，“以前爹带我进山里打猎，每当我发现兔子，想偷偷过去射上一箭地时候，它总是会先跑掉。我问爹怎么回事，爹笑着说，你想打兔子，真当兔子不知道么……我们现在很像兔子。”
“呸，你才像兔子。”赵瓜否认了这种比喻，才问，“那那些大人是怎么打到兔子的？”
“我问过爹。”狗娃又下意识地回头望一眼，这次有人影了，他心里反倒踏实下来，“爹说，要么你让兔子感觉不到你在盯着它，要么就……让它跑再快也没用！”
狗娃话音落地，蹭地转身，啪啪去拍人家大门。
狗娃突然地行为，让赵瓜迷惑不已，可当门打开，出现在门后的人，更令他意外不已。
狗子什么时候这么神通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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