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八章 进宫
“周复,抬起头来,让朕瞧瞧。”
“万岁,学生长得丑,怕惊着天颜。”
周复跪在台阶下,脸贴着地面,屁股撅老高,瑟瑟发抖,一点要抬头的意思都没。
当然,他没真的害怕,一早就有猜测的事情,在得见丁泯那刻也得到证实,若真的害怕,招呼都不会打,更不会到御前来,但既然来了,做做姿态也是有必要的,谁让他当初说了那么多废话呢。
“呵,你倒是会说话。”顺帝一笑,“那你抬头瞧瞧朕,说不定还能有惊喜。”
“万万使不得,学生何德何能,敢窥见龙颜。”周复身子伏的更低,几乎整个趴地上。
“丁泯。”
“奴才在。”
“把这刁民轰出去。”
“奴才……”
丁泯还没接活儿,周复赶紧把头抬起来,眼睛睁一半眯一半,“哇!哇哇!陛下光芒万丈,学生都要睁不开眼了!”
演技拙劣,极其夸张。
“刁顽。”顺帝瞧着倒是赏心悦目,脸上不自禁有了笑容,“最近还读书吗?”
这是要旧事重提,周复可没工夫陪他讨论香文艳事,连忙摇头,“没了,胡人在外头闹的起劲,吵的人看不下去。”
“倒还懂事。”顺帝点点头,拍拍案头的奏折,“上面说的可都是真的?”
周复摇头,“学生不知。”
“嗯?”顺帝皱眉,屈指敲了敲桌子,“东西可是你送来的。”
周复点头,“相公把东西交给学生时特意叮嘱,此乃军中机密,闲杂人等一律不准看,不然便是杀头大罪,无论怎么算,学生都是‘闲杂人等’,因此并不知道相公对陛下说了什么,但相公从不妄语,应该是真的。”
知道越少越安全,知道也得装不知道,不要跟皇帝比聪明,更不能让皇帝知道你知道的比他还多。
这是路上丁公公嘱咐的,就怕他抖机灵,好好的事情办砸,那不知道要连累多少人的性命,尤其这种时候。
审时度势的本事也许没有,但人家叮嘱了,周复还是能记住的,何况不请示就带他进宫,本来就担了责任,多少得给一些面子。
瞧他乖乖的,顺帝有些不习惯,但身份摆在这里,像以前那样造次其实也不太可能,见到他没吓得尿裤子已经算不错了,但不知怎么了,还是喜欢以前他胡说八道的样子……唉。
“周复,朕问你,如果朕已经派密使携调令出京,接令的人却宣称没有接到,会是怎样的情况?”
周复听的嘬牙,“陛下,学生不懂这些。”
顺帝一拍桌子,“怎么想的怎么说。”
周复歪着头,像是很认真地思考一下,“陛下,学生以为无非两种情况,要么真的没接到,要么接到了谎称没接到。”
顺帝眼睛一眯,“说说看。”
周复认真分析,“陛下,学生觉得分辨真假也容易,想来来不了,那就是真的没接到,根本不想来,那肯定就是接到了,然后做了点手脚。”
“能做什么手脚?”顺帝比较关心这个。
“这个……学生学着以小人之心想事。”周复先表明自己不是这样人,才说,“山高路远,肯定凶险重重,遭了山贼遇了猛兽,那都是说不准的事情,只要死无对证,谁能知道人去哪儿了?”
顺帝望望他,“那你觉得遇贼的机会大不大?”
周复又是想了想才回,“巧遇的可能不大,那得多倒霉,除非有心算计。”
“为什么要算计?”
“陛下,那就得问贼人了,也许有大想法,也许就是想过年吃顿饺子。”
顺帝凝望他片刻,“那你怕不怕遇到贼人?”
“学生一介良民,当然害怕。”周复回答干脆。
熟悉的感觉回来了,顺帝撇了撇嘴,“朕有一事要你办,你敢不敢去?”
“学生去。”周复几乎连犹豫都没有。
“哦?”顺帝有些意外,“不怕遇贼了?”
周复特憨厚地回,“陛下吩咐的,敢不敢都得去。”
“哈哈。”顺帝笑了出来,指指他,“还是这般滑头,不过这次无妨,朕许你胆小一次。”
周复摇头,“学生去。”
顺帝纳闷,“为何?”
“君无戏言。”周复跪在那里,“陛下刚刚说过,有事吩咐学生去做。”
果然在装傻……
顺帝一抬手,“丁泯,去拿虎符。”
丁泯答应一声,走去一边的柜子前,用一把奇形怪状的钥匙打开柜子,从里面取了一个扁扁长长的盒子,乌漆黝黑,不知什么金属打造。
盒子放到桌上,顺帝费了一番工夫打开,从里面取出一块令牌,让丁泯拿给周复,“朕限你三天内送到,赶早不敢迟,若这次再说没接到,朕就只有动用国法了。”
“学生这就去送。”周复根本没说一定送到之类的话,磕个头起身,倒着往外走。
丁泯吩咐旁边小太监,“送周公子出宫。”
那小太监答应一声去了。
等两人都出去,顺帝敲敲桌子上的奏折,“丁泯,你觉得是真是假?”
“奴才不懂。”丁泯也是一样的回答,但这样肯定不行,于是又接着道,“但如果周公子分析的有理,那就是真的。”
顺帝盯着他,“为何?”
丁泯跪下来,“关老将军已遣勤王之师星夜兼程,恕奴才多嘴,没有虎符调令这就是谋逆大罪,现在最合适的做法是掉头返回,继续等待调令,而不是匆忙入京讨要调令……毕竟谁也不能保证在镇北军出辖区前将调令送到。”
顺帝沉默许久,“远隔千里之外,关宁比朕还要早知道边关情形……朕的驿站是不是形同虚设?”
这个醋也要吃?
为了与家中联系,哪个镇关大将不养几只鸽子?沿途不设几个鸽站?马跑到总没鸟飞的快,据说钟家还训有苍鹰,专门用来传递消息。
这些顺帝不是不知道,但他硬要把那些大将家人扣在京城,就只能睁只眼闭只眼,此时再来吃味属实没必要,还不如好好想想……为什么就镇北军的虎符调令送不到?
但这些话丁泯是不能说的,万一让皇帝觉得他跟外人一伙,不是皇帝自己人,他就该去后宫喂马了,“陛下,奴才也觉得底下人做事越发懈怠了,吃拿卡要却不实心用事,仗着陛下宽仁无所作为,奴才觉得应该整治他们了,不能拿着朝廷俸禄却不做事。”
这一杆子戳出不知多少里,完全与顺帝想要的表达意思不搭边,但仍然是一本正经的样子,看的顺帝直头疼……朕身边怎么尽是些笨蛋。
“好了,先不提这些,今日城头如何?能不能撑到援军到来?朕估摸着怎么也得撑个六七天才成。”
“钟将军信心十足,当无问题,只是……”丁泯有些犹豫不忍。
顺帝心里咯噔一下,还以为有可能守不住,忙问,“怎么?”
“死了太多人,奴才看着怪难受了。”丁泯脸有悲色。
“哪有打仗不死人的。”顺帝倒轻松下来,又把事情转回来了,“朕觉得关老将军年岁也大了,不宜在边关操劳,早该回京颐养天年,但边关事务又相当要紧,你觉得交在谁手里比较合适?”
丁泯睁着无辜的大眼睛,“陛下,除了关老将军,那些个边关将领,奴才一个也不认得呀!”
得,又问道于盲了。
顺帝扶着额头,开始在脑海中搜寻可堪重任的人选。
丁泯悄悄退到一边,这样的事情坚决不能参与其中,太损德行。
外边,周复出了宫门,捏捏手里的虎符调令,感觉如同烧红了一样烫,怎么就搞成这样?
越陷越深了啊……
叹一口气,他匆匆赶回统领府,拿了一些必要之物,又匆匆出门,岑冬送到门口,“一切小心……还有宁姐。”
红泠去采购布匹,说是要做些绷带送给伤兵,并不在府里,芸熙倒是刚买药材回来,也是想熬些药汤送去城头的,倒不是什么治病良方,无非是暖体固本的小补之物,但这样冷的天气也的确需要这些。
看到周复,芸熙迎上来,“兵凶战危,相公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也奇怪了,就没一个拦着不让走的,个个大义的一塌糊涂,就好像只要为了国家人民,守寡也是挺光荣,很无所谓的事情一样……这样的娘子娶来何用?
周复咧咧嘴,“行,我会小心的,你们也一样,家里没了男人,可千万别给我招一堆回来。”
“哼!”芸熙一扭头走了,几步后重重一跺脚,“妾身出身风尘不假,但绝不是不守妇道的女子!”
谁管你守不守妇道……
周复朝后摆摆手,“我去办事了,你们保护好自己。”
他走的干脆,不拖泥带水,回头都没有。
“咱们这是嫁了一个什么男人?”芸熙问。
岑冬摇头……不知道是也不清楚,还是跟她没关系。
后者可能性更大一些,她一直没有已经嫁人的感觉……
周复对这些更没清晰概念,毕竟还从来没想过,努力将生活安定下来,然后出去找人,这才是他最在意的事情。
耽搁太久了!
不过这次之后,他的出入应该会自由很多,不再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
呼,还是得先把胡人赶走再说。
抓住绳子,呲溜一下滑了下去。
“他出来了!”
等待多时的胡骑一拥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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