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晚上在牢里值班

在蜀州江原的深处，有个怪人叫杨望才，字希吕。这家伙从小就是个怪胎，眼睛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小时候，他曾向同学借钱，居然能预言出同学箱子里带了多少钱，一打开箱子，分毫不差。长大了，他更是以这身神秘莫测的本事闻名遐迩，人们给他起了个外号叫“杨抽马”，因为他总能抽出别人命运中的马脚。
  这杨望才长得也是奇丑无比，一双眼睛像鬼火似的，说出来的话更是离奇得让人咋舌。他家南边有棵大木头树，遮天蔽日的。有一天，他突然在门上贴了个告示，说：“明天中午，行人千万别过这儿，否则就有大祸临头！”全县的人都互相告诫，谁也不敢往那儿去。结果，到了第二天，那棵大树果然自己倒了，横在路中间，把整条街都堵了，可奇怪的是，旁边的屋子却一点都没受损。
  这杨望才虽然本事大，但平时却喜欢搞些恶作剧。有一次，他拿着几丈长的布去店里卖，店主量了量，给了他钱。可等店主再一检查，那布居然只有三四尺长！还有一次，他骑着骡子去拜访人，把骡子拴在院子里，自己跑出去了，过了好久都没回来。大家一看，那骡子居然是用纸剪出来的！
  有人看不下去了，就去郡里告他妖术惑众。说他每次祭祀的时候，都设六个位置，但东边总是空着两个，他自己和老婆就坐在那儿，下面还坐着一个和尚一个道士。这种左道旁门，按法律是应该处死的。于是，杨望才被抓进了大牢。狱吏虽然平时很怕他，但也不敢不给他上刑具。可杨望才却一点也不在乎，他告诉狱吏：“别怕，我注定要再受一次刑的，这是我的命数。我会笑着接受，因为这是我前世造的孽。只要过了这一劫，我就能修成正果了。”
  那狱吏里有个叫杨忱的，有天晚上在牢里值班。杨望才突然对他说：“你叔叔有信来吗？真是太可惜了。”杨忱没搭话。等他出了牢门，就碰到成都来的人，正是来报丧的，说他叔叔去世了。过了几天，杨望才又对杨忱说：“明年你家有喜事，名字里带‘望’字的，有四个人会中举。”杨忱有个女儿，十六七岁，突然得了重病，看了好几个医生都没治好。杨望才告诉他：“你女儿的病，那些医生都治不好。这是因为她家后院朴树里有条蛇作祟。你赶紧把那些药都停了，等我受完刑，我用符咒给她治，她就能好，别担心。”杨忱回家跟老婆一说，两口子半信半疑。不过他们以前确实经常看到那朴树里有小蛇出没，而且杨望才说的那些医生用药的情况，也都没错。
  杨望才挨完板子回家，挥笔写下一道符咒，交给杨忱，让他挂在树上。说来也神奇，杨忱的女儿病竟然立刻就好了。第二年，杨忱的堂兄弟们一起参加科举考试，结果真的有四个人中了举，他们的名字都带个“望”字，分别是从望、民望、松望和泰望。
  这杨望才啊，也是个怪人，他娶了个歌女当老婆。有一天，他突然叫来两个人，直接把他们领到家里，给了三万钱，让他们用官家的大板子狠狠打他和老婆，各二十下。那两个人吓了一跳，忙问为啥。杨望才神秘兮兮地说：“我跟我老婆要遭大祸了，现在先做个法事避避邪。”那两个人吓得赶紧走了。结果后来杨望才进了大牢，真的挨了板子，数量正好跟他之前说的一样，而且打他的人，正是他之前叫来的那两个人。
  到了晚上，成都的人都涌到杨望才家门口，像赶集一样。那些士人都来问他前程命运，他随口就能回答。有时候他还会即兴赋诗一首，或者写篇长文，拿起笔来就写，一挥而就。每次科举考试前，他都会先写一首诗给大家看，那诗里的意思神秘莫测，谁也看不懂。等到放榜的时候，那中状元的名字，一定会在他的诗里委婉地出现。有时候他会把全榜一百多人的名字都预先写下来，封好，但那些字都是残缺不全的，像猜谜一样。不过说来也奇怪，那些名字的等级高低，居然一个都没错。
  四川制置司有一次找不到三十年前的案卷了，就来找杨望才帮忙。杨望才闭着眼睛想了想，说：“在某屋某柜第几沓里。”他们按他说的去找，果然找到了。还有眉山的师琛，有次去拜访杨望才，正好有个乡亲在座，那乡亲新买了一匹马，黑身白鼻。杨望才看了看那马，对乡亲说：“你把这马给我吧，不然你会倒霉的。”那乡亲一听就火了：“你仗着自己有法术，就想抢我的马？这马我花了百十千钱买的，才养了不到十天，你怎么能强抢呢？”杨望才叹了口气说：“我是想救你一命啊，可你不信我，那也没办法。明年五月二十日，你会有场大祸，记得那天别喂马，保护好马的左肋，或许还能再见你一面。”那乡亲更加生气了，根本不听他的，也忘了他说的话。结果到了第二年五月二十日，那乡亲亲自去喂马，那马突然跳起来，一脚踢在他左肋下，当场就死了。

  还有关寿卿的孙子，在果州当教授，曾经写信给杨望才，替同僚询问吉凶。信使还没到，杨望才就在屋里跟他老婆说：“准备点饭食，犒劳一下关教授的信使。”饭刚做好，信使就到了门口，杨望才又迎出去问：“你是替自己问事，还是替别人来问？”信使吓了一跳，连忙拜见，心里却莫名其妙，不知所以。杨望才还跟成都一个富家子弟关系很好，有次他向那富家子弟借了二十千钱，结果那富家子弟吝啬，硬是不肯借给他。
  夜幕降临，杨望才正在外室休息，突然听到敲门声。一个声音颤抖地说：“我是东家的女儿，我丈夫醉酒后把我赶出家门，现在夜深了，我不敢走远，求你让我留宿一晚吧。”富家子弟一听，心里想：这妹子真可怜，就让她住一晚吧。于是欣然开门，让她留宿，两人还共度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富家子弟怕父母发现，早早叫醒那女子，却发现她毫无反应。掀开被子一看，只见女子身首分离，鲜血横流，就像刚刚被行刑一样。富家子弟吓得魂飞魄散，心想这下闯了大祸，非找杨望才帮忙不可。于是他急忙跑到杨望才家，敲门求救。
  杨望才一听，笑了笑说：“咱俩交情这么好，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不过话说回来，前几天你跟我借钱，我可是连一文钱都没借到啊，怎么现在急着找我帮忙了？”富家子弟一听，连忙哭诉自己的过错。杨望才摆摆手说：“别哭了，这事儿好办。你拿我的符咒回去，放在屋里，然后关上门，别告诉别人。等这事儿过了，你给我两万钱就行。”
  富家子弟千恩万谢，拿着符咒回去了。他整夜惴惴不安，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偷偷溜进屋里一看，只见床上干干净净，一点血迹都没有，就像从来没发生过什么一样。他高兴得不得了，立马带着谢礼和酒菜去找杨望才。
  杨望才却说：“我家太小，不方便喝酒，咱们还是去郊外找个酒家吧。”于是两人一起出门，找到一家酒家，坐下对酌。富家子弟一抬头，发现那当垆的妇人长得特别像昨晚留宿的那个女子，只是脸色萎黄，不太像。那妇人也一直盯着他看，好像有什么疑惑。
  富家子弟忍不住问那妇人：“你是不是前两天做了个梦，被人带到一个地方，和一个少年郎共度了一夜？然后醒来后身体就不舒服，血流不止？”那妇人一听，惊讶地点点头说：“是啊，你怎么知道？”富家子弟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晚留宿的女子就是她的魂魄啊！
  后来还有一件事儿，虞丞相从荆襄被召回朝廷，他的儿子虞公亮写信问他什么时候回来。杨望才回信说：“得苏不得苏，半月去作同签书。”虞公亮以为签书院不带“同”字已经很久了，结果后来虞丞相守苏台，到官十五日，就被召回朝廷做了同签书枢密院事。当时钱处和已经是签书院了，所以加了个“同”字。像这样的事情，杨望才预知得太多了，简直数不胜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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