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你笑得好像人贩子哦。”甘棠缩了缩脖子,做出一副戚戚然的样子,问道:“打算怎么发卖我?”
“我怎么舍得卖了你呢。”区乐珺笑眯眯地揉着甘棠的脸颊,又在她的额头上落了响亮的一吻,“我只想吃掉你。”
说着区乐珺又像吸猫吸狗一样,在甘棠的脸上啃了几下,把甘棠啃得直叫唤,区乐珺这才作罢。
两人分开重新坐回彼此的位子上,区乐珺这才提出了她的要求,“姐姐,下个月是我爸爸的生日,我想带你去见我爸爸妈妈。”
见家长的意义从古至今都没有改变过,恋爱的侣人通常在见过家中长辈后,关系就推进到一种可进可退的模糊态中,比恋爱复杂,又比婚姻简单,进而为家人,退而作路人。
甘棠犹豫了,她很喜欢现在她和区乐珺相处的模式,不想再更进一步,那会把关系又变得复杂。
“姐姐。”区乐珺看出了甘棠的踌躇,眉眼都耷拉了下来,可怜巴巴地趴在桌子上,脸朝着甘棠,显得格外的无辜,她戳着甘棠的小臂,闷声道:“我都见过姐姐的alpha父亲了,姐姐不能礼尚往来吗?我爸爸妈妈不是吃人的怪物,只是退休的老头老太。”
甘棠汗颜,为了给她留下平易近人的印象,区乐珺甚至埋汰起那位在位21年的前前任元首。
区乐珺见甘棠还是没答应,把头扭过一边去,留给甘棠一个后脑勺。
她仍旧半张脸贴在桌面上,从甘棠的角度上看,正好能看到她红印未消的脸颊。
甘棠心里琢磨了一番,区世懿的生日若是区乐珺不邀请她,就是没把她放在心上,认为她上不了台面。若是区乐珺邀请了她,作为女友的她不去就是不懂礼貌了。
“你爸爸喜欢什么?”甘棠最后还是决定去一趟,该见的面得见,以后躲着点就行。
区乐珺蹭的一下直起身子,脸上顶着一左一右,一深一浅的两个印子,眼睛又闪又亮,满口胡说道:“我爸爸什么都喜欢,姐姐随便买什么都行。”
甘棠拿手指点了下区乐珺的额头,说道:“别乱说,你爸爸总有偏好,你不能这么糊弄我。”
区乐珺想了想,说道:“一定要说的话,我爸爸喜欢钓鱼,姐姐可以买鱼竿给他。”
她顿了顿声,忽而有了主意,提议道:“这周姐姐不是要录《余音》吗?录完节目我们一起去淘一淘?”
钓鱼似乎是一项人只要上了点年纪就一定会爱上的活动,欧以屾也喜欢这项活动,以前甘棠跟着他在别墅的池塘里夜钓过几回,但她对于垂钓还是是七窍通了六窍,对鱼竿也是一窍不通。
现在区乐珺主动提出帮忙,她也乐得清闲,终归是自己女儿选的礼物,区世懿喜欢与否都得喜欢。
两人定好了录制完节目先去首都电台大楼附近的宴食斋吃顿便饭,饭后一边消食一边逛双子大厦,顺道给区世懿挑根鱼竿。
到了周六,区乐珺又给甘棠当起了助理,前一天晚上在实验室呆了一整晚,清晨才回来,睡了个囫囵觉,便又精神抖擞地原地复活,开始帮甘棠准备上节目的事宜。
甘棠很羡慕区乐珺短眠的天赋,充电三小时续航一整天,每天比普通人少睡至少三个小时,一天就变长了,能做的事也更多了。这种天生的能力是后天学不来的,基因决定了她们可以在短暂睡眠中清理掉身体里代谢出的垃圾,后天的刻意练习可以做到对睡眠的压缩,却没办法做到内在生态的长时间稳定平衡。
甘棠在准备首都音乐学院考试的那一年里,她拿出了现世备战高考的强度,每天18个小时恶补专业知识,早中晚各一杯浓缩咖啡续命,喝的血液里都快流出咖啡了。那时的她刚从疗养院里出院才过半年,身体的底子和她在现世读书那会儿可不一样,结果就是突击了一个月的学习,她便又回到了疗养院,甚至喜提了失声两个月的奖励。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甘棠意识到了,人一定需要努力地工作学习生活,但这种努力需要讲究一个度,人也是一种耗材,每个人的抗磨损数值是不一样的,生搬硬套别人的方法,可能会过度消耗,超出自身调节的过劳一定会加剧损耗,这种损伤的危害有时候会在身体上显现,有时候会在精神上种出恶果,它是不可逆的。
在疗养院“二进宫”的日子里,甘棠不得不停下来思考,她的身体素质大概是做不了卷生卷死的卷王了,像现世读书那样临时抱佛脚地急救也似乎被封死了。她最后无奈地发现了,这具身体是没有任何捷径可以走,任何懒可以偷的,她只能通过滴水穿石般的坚持,一点一点地厚积。
甘棠接受了这种命运,顺势而为地调整自己的步调,只是她还是会羡慕拥有充沛精力的人,羡慕她们先天的机能优势。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世界从来都不公平,有人出生在罗马,生来应有尽有,有人诞生于废墟,要耗尽一辈子的努力才可能远眺到罗马的轮廓。如果所有人生都得用一套约定俗成的物质标准来衡量评估的话,那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是不幸的。
可是人感到幸福和物质充沛绝非是强相关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和任务要完成,如何过好自己的一生,如何选择怎样的生活,如何和内心的自己和平共处,或许才是通向幸福的答案。
而在甘棠羡慕着区乐珺的时候,她从来没有想过,区乐珺也羡慕着她。
区乐珺很小的时候便已经能像成年人一般思考,她意识到了人生是没有意义的,所有看起来有意义的东西、物质名利的追求、规矩条框等等都是人强行赋予的意义,把无序通过能评判的条件变得有序,从而排排坐。
可是区乐珺生来就什么都有了,这些人类强行赋予的意义反而让她觉得人生更没意思了,追求金钱,可她已经有花不完的钱了,金钱变得没意义了。追求权力,她素未谋面的哥哥就是因为这个死的,像榜样一样活着却戛然而止的生命,这种追求也变得没有意义了。
因为种种,从幼儿到少年的漫长岁月里,她陷入了虚无,对什么事都没太大的兴趣,也不怎么说话,当时的她觉得自己活着的意义大抵只是接替哥哥活着,让父母得到心灵的慰藉。
什么都很无趣的人生像是黑白色的素描世界,总是缺少了些鲜活的灵动,大贵族里长袖善舞的面具人们更让她的生活死水无澜。
直到她见到了甘棠。
生理上的一见钟情让她的心脏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不受控制地脸红雀跃是区乐珺从来没有体会过的经历,一个彩色的小人闯进了她的世界,从小人身上晕出的颜色,一点一点地漫开,渲染了整个黑白的世界。
这种情难自已让区乐珺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是活着的,不是大自然程序中的一员,也不是为了推动生物基因延续链上流水线一样的载体,那些只是她作为物种传承事业中的工作,但工作之外她也能拥有自己的生活。
她开始关注甘棠,搜寻了关于甘棠的一切,看着甘棠在唱歌这条路上的砥砺前行,看着甘棠受了一次又一次的挫,又一次又一次的重新起航,明明唱歌这个事业远不如当个企业家或政治家更具世俗的成功,但甘棠却很开心也很投入。
区乐珺明白了,世界是客观唯物,主观唯心的,心之所想决定了眼中世界的模样,人生亦同,客观上它没有意义,当人为主观上为它找到了意义后,它就有了生命,这种意义不是普罗大众对于功名利禄的统一标准,而是因人而异的各有追求。
甘棠换好衣服化好妆,一转头就看见区乐珺倚着门看着她,眼神温柔但又空洞的失焦,好像是卷入了思想的徜徉。
她走到区乐珺面前,伸出手挥了挥,问道:“晃神了?”
区乐珺回过神来,微笑着握住了甘棠挥舞的手,笑道:“看着姐姐想起了一些往事。”
“什么往事?”甘棠狐疑地看着她,问道:“你刚刚那个神情好像在追忆什么白月光似的。”
区乐珺笑着点了点头,认真道:“是在怀念白月光,那个时候姐姐还是个跳着硬邦邦舞蹈的音乐剧歌手。”
“我这辈子就演过一次音乐剧。”甘棠立刻反驳道,但很快她就意识到了什么,惊讶道:“你看过我演的音乐剧?我那个时候是个边缘得不能更边缘的小配角耶,你居然记得?”
“怎么会不记得呢?”区乐珺上前抱住了她,低下头与她抵着额头,说道:“我只记得姐姐一个人,被姐姐的魔法击中,从始至终就只记得你了。姐姐你真的很霸道,明明那该是一场盛大的演出,可你只让我看着你。”
“你可真是能胡说。”甘棠阅读理解能力还是可以的,自然也听明白了区乐珺的意思,但对着区乐珺的情话,她还是本能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想如果她去查过敏源,里头一定有一项是“浪漫”。
“姐姐~”区乐珺没好气道:“这个时候你不能这么说。”
甘棠诚心发问道:“那我该说什么?”
“什么都别说。”区乐珺双眼弯了起来,吻了吻她的唇瓣,“你要像这样,亲吻我。”
甘棠无言片刻,最后干巴巴的说道:“求吻都说得这么有理有据,你可真是...”她顿了顿,眯起眼睛,恶狠狠道:“狡猾的alpha。”
区乐珺收紧了双臂,将甘棠严丝合缝地箍住,低低笑了起来。
午后的节目录制非常顺利,原本传统乐出身的甘棠着重在假音体系的训练,使得她的气混远逊色于流行圈的一线歌手,但她在近一年对流行乐不同曲风的尝试让她的唱功有了明显的进步,如今已经可以将美声唱法和流行唱法很好的结合出符合她音色的唱法,踢馆成功就成了水到渠成的事。
与第一次参加节目靠关系硬挺进第二轮不同,这一次甘棠是凭着自己的真实实力获得的胜利,在公布结果的那一刻,她还是为了意料之中的成功而欣喜不已。
“我决定了!”甘棠大手一挥,豪迈道:“为了庆祝今天的踢馆成功,晚上的那顿饭我请了。”
区乐珺挑眉,见她这么高兴,决定不把宴食斋只对VIP开放的事告诉她,而是很配合地鼓掌,兢兢业业地当好她的气氛组,欢呼道:“好耶,终于见到铁公鸡的羽毛了。”
甘棠大为震惊地看向区乐珺,对她的评价抗议道:“我也没你说得那么一毛不拔吧?”
区乐珺没说话,只是歪着头认真地盯着甘棠看,甘棠被她瞧得心虚,回想自己从M3到首都这一路走来,好像确实没花过什么钱,每次外食也都是沾了别人的光,当下底气都不足了。
为了给自己找回面子,甘棠重重咳了一声,眉头都不皱一下,大气道:“一会你随便点,想吃什么点什么,不用考虑价格。”
“姐。”甘棠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说道:“不差钱。有的是钱。”
“哦~”区乐珺故意逗她,问道:“那我就真放开胆子点了,姐姐到时候不会因为价格太高反悔吧?”
甘棠听她的语气不对,谨慎道:“应该不会特别贵吧?正常一顿饭,六位数该顶天了吧?”
“这个嘛...”区乐珺有意拖长尾音,观看着甘棠的川剧变脸,最后忍住没告诉她,一顿饭吃掉她这季节目的合约也是绰绰有余,“六位数啊,应该顶天了。”
甘棠舒了口气,又开始人五人六起来,“我就说嘛,你放心大胆来,这都是小钱,姐姐不care。”
区乐珺眼睛一转,突然坏心眼地凑近,伏小做低地求着甘棠:“这么大方的姐姐,我能为爸爸申请一份贵一点的礼物吗?”
甘棠心想不就是一根鱼竿嘛,欧以屾那边最贵的也就几万星币,她全款拿下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当然,第一次上门,肯定要最贵最好的。”
“谢谢姐姐。”区乐珺抱着甘棠的脸狠狠亲了一口。
甘棠当了回款姐,心里美滋滋的,随口就问了句:“那鱼竿多少钱?”
“860万星币。”区乐珺掷地有声地回道。
甘棠惊声尖叫起来:“什么?!你说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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