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原本躲在墙角后面的两个女生，不得不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从暗处走出来。
季暖带头，端着盘烧烤，浑身低气压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虽说隔着距离，加上灯光的缘故，并没有人辨认出她此刻几乎写在脸上的伤心和失落，但整个大厅的气氛似乎都因她那周身的低气压而变得压抑起来。
季暖小脸紧绷，走近后，“砰”的一声将手里的烧烤砸放在了闻瑾瑜面前的茶几上。
在场所有人，再次齐刷刷地向她投去关注的目光。
整个现场变得更加安静了，安静到甚至有些诡异，或许掉根针都能被听见似的。
而季暖，也终于彻底绷不住情绪，鼻子酸酸的，眼眶开始湿润，似乎马上就要哭出来。
可是，在这么多人面前情绪失控地哭出来得多丢脸？
在眼泪掉下来以前，季暖及时转过身，迈开脚步飞快地跑走。
“暖暖。”茉莉放下手里另一盘烧烤，跟着追出去。
刘洋抓了抓头，奇怪地问：“暖暖小公主这是干嘛？”
“该不会是刚刚我们说的，她都听到了，然后……”另一个同学猜测着，“吃醋了？”
“吃、吃醋？”刘洋睁大了眼睛，“她喜欢你啊？”
她突然这样，闻瑾瑜也摸不准，微敛着眉，心情复杂地啐道：“别胡说八道。”
“诶，说真的，你两从小一起长大，天□□夕相处，看感情也挺好，你和她就没有……”
刘洋试探着问，好奇的身体隔着酒桌往前探了探，一脸奸笑。
“对啊。”另一个附和，“暂且不论她那边怎么样，你呢？你就没对小公主产生点那什么……嗯？”
几个人越讨论越激动，“就是，小公主长得又精致，从小就跟个小洋娃娃似的，还天天屁颠屁颠地跟着你，你就没有冲动的时候？”
“去你的。”听到他们越聊尺度越大，闻瑾瑜扔下手里的酒杯，“我从小拿她当亲妹妹看待，你会对自己亲妹妹冲动吗？我又不跟你似的，禽兽。”
见他这么正义凛然，几个男生悻悻然不敢再多嘴。
不过这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梁北生倒是又开口了。
“但从今儿个来看。”他玩味地笑了笑，抿了口酒，“小暖暖可不只拿你当哥哥啊~”
闻言，伸手要倒酒的闻瑾瑜楞了下，陷入沉默。
沉默半晌，他终是坐不住，放下了手中刚拿起的酒瓶，起身大步离开了位置。
“暖暖。”快到门口了，茉莉才终于追上季暖。
“你回去吧。”先前还在茉莉面前信誓旦旦地说要追到闻瑾瑜，现如今却变成这样，季暖不想自己那么狼狈的样子被好友看到，松开她的手，“我想回家了。”
说完，季暖快步走下台阶。
茉莉站在原地，望着她独自逃离的背影，犹豫着还要不要继续追上去。
季暖现在状态不好，加上又是晚上，就怕她出什么事。
茉莉琢磨了下，决定还是要跟上，只是刚迈开腿，突然被人从身后叫住。
她脚步微顿了下，回过头，见闻瑾瑜快步从里面走出来。
“季暖呢？”他问。
茉莉转过头，往季暖走远的方向指了指。
闻瑾瑜顺着她的指引看过去，只见她形单影只地走在公路边，身影倒影在地面上，被路灯拉得长长的。
时不时还抬起手，大概是在抹眼泪。
倏然，天空一声巨响，黑暗的夜空划过一道刺目的裂痕。
看样子，是要下雨了。
闻瑾瑜转头看了下旁边供客人租借的雨伞，移步走到那取了把伞，追着季暖离开的方向快步追了过去。
季暖刚走到路边，抬头想要看看有没有经过的出租车，天空突然飘下几滴雨，落在脸上，她抬眸看了看，被头顶的电闪雷鸣吓得抱住了自己。
忽然，眼前的景象被一片漆黑遮蔽，她眼神闪烁了下，反应过来是什么，回过头，就见闻瑾瑜撑着伞，站在了她的身后。
“你来做什么？”季暖下意识往后退两步，跟他拉开距离。
而此时，天空的雨越下越大，冰冷地砸在她的身上。
闻瑾瑜赶紧上前两步，又将雨伞放到她头顶，同时还抓住了她的手，不让她跑，“跟我回去。”
“我不要。”季暖甩开他的手，再度往后退，眼睛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红成了兔子，“你还管我干什么？”
而且平常，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好？
以至于，她以为闻瑾瑜对她是特别的，以为自己有望成为他的女朋友。
“因为……”闻瑾瑜大概觉得她这个问题问得很莫名，又伸手抓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身边来，“因为你是妹妹啊。”
季暖被他拉回伞下，眼眶又是一热。
“对你来说。”她仰起头，望着近在咫尺的人，鼻子阵阵发酸，连嗓音都颤抖起来，“对你来说，我就只是妹妹吗？”
“不然呢？”闻瑾瑜敛了敛眉，脑子里却倏然闪过适才梁北生说的那句话——小暖暖可不只拿你当哥哥。
大概是为了确认某些事，闻瑾瑜望着季暖泫然欲泣的样子，抬手给她抹掉脸上不知道是泪还是雨的液体，“你还想是什么？”
还想是什么？
季暖抬起手，猛地挡开他的手。
还想是女朋友！
混蛋！
女孩的眼泪终于再也控制不住，决堤般从眼角流淌下来。
她低下头，隔着泪水，模糊看着地面上两人的倒影。
沉默许久，她捏了捏手心，似乎还不死心地跟他问：“你到了国外，就会跟那些金发碧眼谈恋爱是吗？”
闻瑾瑜垂眸看着她，“你问这个干什么？”
“问一下都不行？”季暖抬眸，瞪他一眼。
闻瑾瑜：“……行。”
季暖复低下头，“你就那么喜欢那种金发碧眼的女孩子吗？”
闻瑾瑜：“……”
他不想再回答这种问题，默了几秒，企图转移话题，“你怎么还偷听哥哥们讲话啊？”
“他那么大声，跟个喇叭一样，我用得着偷听吗？”季暖再度抬眸瞪他。
闻瑾瑜：“……”
雨势渐涨，啪啪打着伞面，地上溅起的水花逐渐湿了两人的脚面。
闻瑾瑜默默将雨伞往季暖那边移过去，本想劝她跟他回去再说，却又倏然听到季暖埋着头继续追问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许是季暖对这个问题表现得太过在意，导致闻瑾瑜也变得小心谨慎起来，他沉默地思考了下，特意留有余地说：“都还没接触过，怎么知道喜不喜欢？”
可季暖却并不想要这种似是而非的回答，“那接触过后，如果喜欢，你就会跟她们谈恋爱是吗？”
她追着这个问题不放，闻瑾瑜没有办法再继续逃避，而当着季暖的面，他又没有办法撒谎，所以他握着伞柄沉默沉默再沉默，最后还是坦诚了自己的想法，“不是没可能。”
他当初决定出国留学，本就是想多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如果能够在异国他乡遇到喜欢的人，谈上一段浪漫的恋爱，对他来说，那是锦上添花的事。
这个年纪的男生，正是对外面的世界蠢蠢欲动的时候。
而季暖，也终于得到了他确切的答案。
“行！你去吧！”季暖眼泪又掉下来，模糊着眼睛从包里掏出准备送给他的手链，猛地砸到他身上去，“尽管去跟那些金发碧眼谈恋爱吧！”
她突然将东西砸向他，闻瑾瑜没反应过来，东西一下掉在地上。
他弯腰下去捡，这时，公路上经过一台出租车。
季暖抬手将那车拦下。
待闻瑾瑜将地上的东西拾起，季暖已经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闻瑾瑜上前两步，一把控制住了即将关闭的车门。
季暖拽着门，泪盈于睫地跟他四目而对。
不过还不等她开口，闻瑾瑜却又倏然松开了手，将另一只手上举着的雨伞放下来收起，递过去给她，“拿着。”
别墅区有严格的出行规定，一般出租车不允许开进去，所以她到了后还需要自己走一段，如果没有伞，只能淋湿了。
“我不需要！”
不需要他拿自己当妹妹照顾，不需要这种所谓的兄妹情，让她误以为这是爱情，结果却又让希望落空。
季暖猛地推开，雨伞啪的一声掉落在地。
她拉上车门，前面的司机启动车子离开。
掉落的雨伞就在闻瑾瑜脚边，倾盆大雨兜头浇下。
他浑身很快湿透，心情复杂地站在原地，望着远走的出租车，直到它消失在这个冰凉的雨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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