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真相与和服研讨
“那样的纳络珈君，是我仰慕的对象——”
伴随弥漫着淡淡苦涩的尾音，三谷隆用这句话结束了他的独白。
自从在打工的地方第一次遇到三谷以后，你就注意到他有时会悄悄对你致以混织着怀念与疑惑的复杂眼神。
那种眼神无关对你容貌的爱慕，却倾注了柔软的情绪，渐渐地，使得你愈发对他的动机在意起来。
——原来他注视着你的时候，是满怀着这样的心情。
——原来在他眼里，鸦骑士是这样的队伍。
一直以来想要诉说的话语尽数倾吐而出后，三谷隆无意中露出了仿佛有些落寞的神色。
“三谷君的心情，我已经理解了，”
不管后续将会如何发展，至少先对他的这份心情予以回复。自己做过的事，你从未想过否认，只是还没有做好被继续追问下去的准备——随后，你略侧了侧身，佯装歉意却弯起嘴角，把对话中建立的情景从过去带回到当前：
“但是果然表白的话，现在还是……”
“……前辈这不是完全没理解吗。”
久远朦胧的气氛顿时被打破，三谷无力地按住额头。透过手指的缝隙，那被满满吐槽欲冲淡的失落表情逐渐化为一个释怀的苦笑。
“我是不是自顾自地说太多了？深名前辈肯听我说完、我已经万分感谢了……嗯，但是请你务必把这当作友好亲切的感激之情来解读。”
说到这里，他和你同时笑了起来。
“好了！全部说出来以后好像连空气都变得清爽了，现在想来，对于纳络珈是什么样的人、又有什么样的性格与经历……这些我明明一概不知，却因为那连交集都不算的短暂的缘分，任性地对纳络珈的影子紧抓不放——总感觉，我必须向你说声抱歉才对。”
“那种事倒是没有关系，不如说，因为三谷君总是成熟稳当的模样，偶尔任性一下反而很可爱。”
现役不良发出几声手足无措的咳嗽：“可爱什么的，还是免了……”
“三谷君，”
没有再探究他此刻目中的神情，你的手指搭在身旁的书架上，只留给他一面平静得几乎不带情绪的侧脸。光线从几册绘本之间留出的空隙内钻出，透过那个缺口，你幽幽凝视着几米外的鹅黄色壁纸，轻轻唤了声他的名字。
“于我而言，‘naraka’和鸦骑士只是一段已经结束的故事。但是，三谷君愿意分享这个故事，我还是非常开心。”
你抽出了那本书。话音至此便开始降落，三谷隆却奇异地领会了你的没说出口的犹豫：“我不会对别人说的，放心吧，一定会保护好深名前辈的秘密。”
他的话里似乎也减去了一些观察的意味，打破隔阂变得更像朋友间的对话。共同保守秘密啊，这样算是和三谷的关系拉近吗？想到这里，你对他的承诺做出修正：“啊，关于这个，如果有人用枪指着三谷君的脑袋逼迫你说出实情的话那么全部说出来也没关系的……”
“……前辈的‘没关系’是不是有点硬派过头了？”
“吓到你了？”
“不……那倒没有。”
爽朗无辜的微笑稳定发挥，你用亲切的嗓音对他说着：“那么三谷君也不用一直说敬语啦，我不会为了区区这种程度的失礼就把你杀掉的。”
“是吗，那还真是相当手下留情啊……”三谷忍不住露出了开始招架不住的表情。
当暴走族老大拥抱狂风的你、穿着高中制服和同学讨论电影情节的你、打工时礼貌周全令脾气最坏的家伙们也没法发火的你、偶尔身旁无人时会不经意露出忧郁怅然眼神的你……原来所有的这些不同侧影汇聚成一面以后，最终揭露的居然是这种性格吗？！
···
“菜谱？”回到座位，你翻开笔记本，开始对架子上借来的那本书进行抄录时，柚叶惊讶地出声问道：“终于想提升一下你那家政课31分的料理水平了？令人感动。”
两个月前，有幸体会过一次你的封印指定级厨房灾害后，只要涉及料理的方面，柚叶就会对你毒舌起来。
你立即否认：“在得分30倒数第一的同学奋起上进决定不再给本人（倒数第二）垫底之前，我都没有那个打算。”
非常不幸的，你转学加入神乐坂高中的这个学期里，家政课的大纲上几乎全部是各自完成作业随后单独评分的内容。其后果就是，你在生活方面颇有些奇思妙想的创意导致几个月下来只有被扣分没有被加分的记忆，最后老师或许是出于鼓励积极参与的心态，在及格线上给你额外找补了一分。至于那个踩及格线只得了30分的倒数第一，是叫做灰谷还是飞谷来着，似乎是全校有名的不良，翘课太多才掉到这个分数段。
你笑吟吟地操纵圆珠笔在指尖绕动一圈，对柚叶和三谷整齐的“那你对料理教材记笔记干什么”的眼神做出解释：“这一份是抄给老家的朋友的，让那家伙学会了以后做饭给我吃。”
“稍微好奇一下，”三谷露出一个有些坏心的笑容，“深名前辈的那位朋友对此作何感想？”
“好像……没有说过不行……？”
回忆着寄信给黑川伊佐那的经过，从十文字去世后的低迷里终于走出来后，你有些不知如何继续与在少年院无法见面的他交流，又不想断掉通信让他误解。从那时起，你寄给小黑的信件越来越厚，希望通过抄写的文字记录使他在高墙之内靠超凡的领悟力迅速掌握洗衣做饭种菜驾驶初号机导游宠物医疗收纳整理旧印制作推拿按摩变身空调维修波纹理发美发酿酒配药……等等一系列实用必备技能。
他从来没有回信说过不想看或是让你别再寄这种东西。因为，他那些借鹤蝶之手转交给你的信件，每次都紧凑排列着正反两面密密麻麻的小字，诸如近日院内人事变动、最令人讨厌的‘生命与心理咨询员’这次出大丑、哪几个少年拉帮结派向另一边宣战结果惨遭修理，事无巨细地描述着日常。这样的通信究竟能不能算有效沟通你也不是很明白，不过至少就文字来看，小黑在那边的生活还挺精彩的。
日历的倒计时只剩下不到一年。
到那个时候，从南关东中等少年院的大门走出的黑川伊佐那，一定会变成某种……身怀各式绝技开天辟地的存在吧。
你抄了整整三页据说能完全复制kfo炸鸡风味的伟大配方，从腌制鸡肉到沾取蛋液一一注明重点，还在页脚照着菜谱里的插图画了简化版手绘。自觉下次要寄给小黑的信也美味无比，你放下书和笔，摸出手机登录了聊天室トリ。
「逆位13（你）」进入了聊天室。
逆位13（你）：下午好。
thousandwinters：下午好！
义理龙胆：哟——
耶，龙胆亲在线！面对身边亲近的女性朋友，不知为何会觉得难以解释和武臣哥的关系，所以你决定向通过聊天时认识的可爱女中学生咨询。
逆位13（你）：有人在线真是太好了，我最近遇到了烦恼的事情，想听听大家的意见。
thousandwinters：虽然在这个聊天室里还是第一次和你说话，不过我会尽力给出建议的。
义理龙胆：在烦恼什么？说出来让我嘲笑你。
龙胆亲是这种小恶魔系的设定吗，你微微挑眉。
逆位13（你）：简单来说，就是时隔好几年才终于见面的对方穿了很正式的和服，周围的熟人好像都觉得有点奇怪，我不太理解这代表了什么……
thousandwinters：你的穿着呢？
不想对没见过的人讲述太多现实，你选择将自己代入另一方的立场，回忆着明司武臣的打扮风格，你敲动键盘——
逆位13（你）：普通的休闲服。
thousandwinters：嘶
thousandwinters：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感觉像是不合适的双方被押着进行相亲一样压力说来就来了
义理龙胆：或者说极道干部杀意隆重地当面向你递出死亡通知书，和服下该不会藏着柄怀刀吧？
逆位13（你）：……有没有可能只是想通过着装表达对见面的重视呢？
义理龙胆：你是哪个世代穿越来的古董啊，大叔。
逆位13（你）：？
‘大、大叔？！’
逆位13（你）：龙胆亲！我宣布从现在起你已经彻底失去我心目中的可爱jk光环了！！
义理龙胆：？
thousandwinters：是约会吗？
thousandwinters：也许是实在难以挑选出最满意的衣服所以选择了最郑重的一套？女孩子约会前会数百倍挑剔哦，而且马上就到新年了。
逆位13（你）：感谢感谢感谢。不过一千个冬天君，你只是从男生的视角凭个人印象做出的猜测吧？
义理龙胆：且是完全缺乏恋爱经历那种男生视角哦。
thousandwinters：？
思路并没有得到拓宽，话题反而转向无意义的拌嘴。扫了眼屏幕显示的时刻，你默默关掉手机。
「逆位13（你）」退出了聊天室。
「锤x2」进入了聊天室。
thousandwinters：干嘛突然针对我？？？
义理龙胆：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有人被我说中真相恼羞成怒了吧。
锤x2：哟，在做什么？让我也凑个热闹
thousandwinters：才没有说中啊！
义理龙胆：不让。
锤x2：无良老板约会去了，留下我一个人看场子很无聊。来嘛来嘛，要不这样好了，小tw和小龙胆都来线下跟我打一架～
thousandwinters：？谁管你！
「thousandwinters」退出了聊天室。
义理龙胆：你发地址
你并不知道关掉软件后又发生了什么风波，和武臣约好的时间渐渐接近，你还书补妆，走回桌边的时候三谷正皱眉训斥：“边做题边翻漫画书只会两边分心，八戒！”
深绀色的后脑勺背对你左摇右晃，柴八戒振振有词，“最后一道题总～是卡在那里，既然一条路走不通，我也得换换脑子才能拓展思路嘛！”
“我也想给八戒换一个能读进课本的脑子啦，”柚叶叹了口气，“实在想不出来至少先把答案给的思路看懂，完成功课才能看漫画我们不是这样约好了吗？”
“啊、哦、可是——”三连停顿，八戒总算找出了合适的借口：
“柚叶和小隆也不用这么凶巴巴的吧！”
椅子卡入空隙，八戒举起漫画左避右闪柚叶的夺书攻击——是不是有一道暗含委屈的视线偷偷瞟过来了？但那可是连被你故意笑一下都会freeeeeeze的八戒啊，多半是看错了。这样想着，你若无其事地转过头望向落地窗外，冬季的夜晚总是过早降临，此时城市里已是黄昏的景色，霓虹将深靛的氛围渲染成绛紫，马路两旁的行人比起下午时变得更密集。
“……那么深名前辈呢？”三谷的声音把你漂浮的意识拉回，困惑回望，他带着无奈的笑容，重复了一遍方才被你忽略的提问：“明天，大晦日，前辈有什么计划？”
“之前好像聊到过这个……”你看向柚叶，“柚叶会陪我一起过吧？你有什么特别想玩的跨年项目吗？没有的话去新宿host部包场如何？”
“啊……？不不不如何！那个提案怎么听都不对劲啊！！！”
对帅哥苦手的少女先是愣住，随后十分抗拒地掐了八戒的胳膊一把。
“不对劲就不对劲但为什么掐我？！”
在八戒的声讨下，你笑眯眯竖起一根手指：“开玩笑的啦——那么来听听planb：跨年在被炉比赛剥桔子。顺带一提我的最高纪录是五秒剥完一个。”
“毫无意义的记录出现了啊！”
“小学生都不会比赛这个，你根本只是想赢吧……”三谷隆露出一对半月眼吐槽道。
“是啊，有什么问题？”
你毫不脸红地坦荡承认，令三谷不禁微微一哂。就像佐野万次郎的称号是“无敌的mikey”一样，神奈川的传说则是“不败的纳络珈”，单挑不曾有败绩，头脑也同样出名，从来不会为队伍挑选没有赢面或没有价值的对手。正因为首领明智的决策，鸦骑士才能在极短时间内迅速壮大。而现在传说本人就坐在他身边，指尖捏住对面柚叶的衣袖轻轻摇晃：“我会提前准备桔子的啦，比嘛比嘛。”
“……”
三谷听见了自己脑壳内对前仰慕对象的梦幻滤镜哗哗破碎的声音。
柚叶反手扣住你的手指，你向她撒娇、和平时被八戒撒娇的感觉完全不一样诶……她克制着嘴角想要上扬的弧度，努力做出一副拿你没办法的成熟口吻：“明天的桔子就都交给你剥了哦！……说起来，你家里有被炉吗？”
“有低配版。”
“那是什么啊？”
“从早睡到晚变得很温暖的被子——”
“这个人分明就只是想从早睡到晚而已吧！”桌边旁听了这段对话的三谷和八戒同时露出仿佛看见了一排桔子长出胳膊把自己吊到天花板上榨成汁一样的纠结表情。
只有柚叶不为所动，她温暖的指腹在你手背上像弹琴一样敲击。
“那还是来我家吧？有被炉，还有荞麦面。晚上干脆留下来过夜，新年初日的早上可以一起出门。”
“哎？要来家里？”
柚叶安抚地看了惊讶出声八戒一眼，却还在对你说话：“最近家里都只有我一个人啦，冰箱里有提前预备的冷餐，零食也足够两人份。”
“明天我就带着桔子上门打扰了。被炉啊，真好……”
你眯起眼点头和她定好了明天的计划，这时桌面上的手机又嗡地震了起来。
明司武臣的短信，“你在车站前新开的商场二楼对吗，我到楼下了。”
坐落于商场内部的咖啡书吧，视线向下扫动便能看见落地窗外的街景，明司武臣背靠路灯不急不缓地抽着烟，一点火星在傍晚的空气中明灭。
“约的人到了，我失陪啦——”
你拎起背包的细细银链走向店外。身后并不整齐的告别声音落地，几乎在你背影消失在门口的同一时刻，三人极为默契地同时凑到窗边向外面看去。
有挑染的半长发一丝不苟向后梳去，额头略高而显得天庭开阔，双眼在昏暗氛围中似乎格外深邃，也不太像社会精英人士。一只手夹烟，空闲的手便自然落入衣兜，吞云吐雾的姿态异常潇洒自然。黑色长风衣外套上既没有喧闹的刺绣，也没有繁复的汉字。
完全不像小鬼，压倒性的成熟感……分别比你小一岁和两岁的三人如是灵感重叠地发出感叹，此时，玻璃外的场景里也出现了你的身影，刚刚离开一楼大门，用手拢着大衣，脚步轻快地向那名陌生人走去。
那个人转过身，露出脸上横贯右眼的竖长伤疤，取下半截香烟熄灭，顺手指向机车等候区。随后，领着你向无法从二楼角度看清全貌的一台崭新丰田corolla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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