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幸与不幸
太阳刚下山,屠溪溪就洗漱完坐在了炕上,和独眼婆婆边做针线活边聊天。
炕桌上点了一盏油灯,灯草燃着,发出不甚明亮的灯光。
屠溪溪怕伤眼,就着灯光略略缝了几针打发时间,在山寨里未免也太过无聊,不像她在家的时候,还能在卖肉的间歇在镇上逛上一逛。
两人聊天聊到兴起处,屠溪溪问道:“婆婆,你有多久没下过山了啊?”
独眼婆婆感慨道:“好些年了,也没什么可去的,我腿脚不利索,在山寨里也挺好。”
屠溪溪不同意,像独眼婆婆这样眼睛不便的老人,做事已经算是很利索了,“哪里不利索了,婆婆动作麻利着呢。”
独眼婆婆撇撇嘴,“你这拍马屁还拍上瘾了。”
“我可没有拍马屁,我说得都是实话,婆婆做饭的时候,动作可麻利了。”
“做了几十年了,还能不麻利嘛,差不多了,也该睡吧,明早上我还要去打猪草呢。”独眼婆婆咬断线,把针收好,准备睡觉。
打猪草?啧!她怎么没想到!
她可以和独眼婆婆一起去打猪草啊,只要和独眼婆婆一起出去应该就没什么问题的,这样她也算是有了必要的原因可以出去看看了,总闷在院子里她怕是要憋死。
屠溪溪和独眼婆婆商量,“婆婆,明天我和你一起去打猪草吧,你看我整日也没有什么事做,总不能吃白饭吧。”
独眼婆婆已躺在被窝里,打了个哈欠,“歇着还不好啊?”
“歇着当然好啊,可总歇着人就懒了,一懒身体就不行了,哎呀,婆婆,你就让我去吧。”
“行吧,快睡吧。”独眼婆婆被她磨得不行,只能答应下来。
深夜,屠溪溪睡得迷迷糊糊之时,被一阵嘈杂凌乱的声音吵醒。
她揉了揉眼睛,缓缓睁开,屋里漆黑一片,她好一会儿才适应黑暗,能在黑暗中视物。
她一清醒过来,就听见那声音不小,叫叫嚷嚷的,想到白日里林朔告诉她山寨里随时会发生火拼,屠溪溪心头一紧,万一林朔没赢呢?那她和独眼婆婆岂不是危险了!
她赶紧披上衣服,越过小木桌子,轻轻拍了拍独眼婆婆,轻声道:“婆婆,醒醒,醒醒。”
独眼婆婆毫无动静,鼾声依旧,屠溪溪有些心急,手下拍得用力了些,“婆婆,快醒醒,外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独眼婆婆被她吵醒,翻了个身,嘟囔道:“估计是有人被掳上山来了。”
屠溪溪心下一松,又谨慎地询问,“婆婆,你确定吗?”
“放心吧,这声音我都听了多少年了,不会有错的。”
像是强撑着精神应付屠溪溪一样,说完独眼婆婆就又睡了过去,不一会儿又打起了鼾,丝毫没受外面的声音影响。
屠溪溪回到自己的铺盖上,脱了外衣,躺了下来。
外面的声音不停地往她耳朵里钻,她闭上眼睛却也难以入眠。
屋子里黑乎乎的,窗户外面也没有什么动静,半刻钟后,声音消失了,山寨又陷入沉睡之中。
强撑着精神的屠溪溪也渐渐睡了过去,她再醒来,天已大亮,独眼婆婆早就起床了。
糟了,屠溪溪心想,昨夜她和独眼婆婆说好今早上要和她一起去打猪草的,她竟睡过了头。
她立刻起床洗漱,打开门走出去,见独眼婆婆也刚从外面回来,背上背着一筐草,裤脚上沾了不少湿泥。
屠溪溪赶忙走过去,将独眼婆婆背上的草筐帮忙卸下来,放在墙根。
“婆婆怎么没叫我?”
“叫了,你没醒啊,我看你睡得香就算了。”独眼婆婆洗了洗手,往灶房里去。
屠溪溪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我……我昨天夜里没睡好,今早就没起来,不好意思啊,婆婆明早记得一定要叫醒我,我肯定会起来的。”
“行吧。”独眼婆婆答应得很利落。
两人一起在灶房里做饭,等吃完了饭,屠溪溪帮着独眼婆婆抬着泔水一起往猪圈里去。
猪圈建在他们所在的院子斜后面,走过去并不远。
猪舍很是简陋,却也能遮风挡雨,凑近了也闻不到什么难闻的味道,看来是时常打扫的,里面只有一头黑猪,看着黑面獠牙的,脾性却很温顺。
两人将泔水倒在猪槽里,又将切碎的猪草倒进去搅拌,黑猪吃得很是欢快。
“这还是去年春天我在山上捡到的小猪仔,现在都喂得这么大了,可惜了是头公猪,只能吃肉了,要不然还能养着多产几头小猪仔呢。”独眼婆婆如是道。
屠溪溪看了几眼黑猪,夸赞道:“婆婆这猪养的真不错。”
她之前只是知道独眼婆婆养了一头黑猪,见却还是第一次见。
膘肥体壮,猪肉肯定不错,看着莫名就有种亲切感。
黑猪似乎感受到了屠溪溪的目光,瑟缩了一下,像是在害怕。
“哈哈。”屠溪溪不由得笑出了声,“婆婆,你看,它怕我。”
独眼婆婆也笑了,“你是杀猪的,它能不怕你吗?别看它是头畜生,也有灵性的。”
两人喂完了猪,就要往回走,却听得西边不远处的一排茅草房里传来女人的哀哭声。
那哭声中夹杂着悲愤和绝望,断断续续,让人不忍去听。
屠溪溪已经猜到了什么,却还想再确认一下,“婆婆,这是……”
她还没说完,独眼婆婆就面无表情地道:“这里可是山匪窝。”
山寨里大都是男人,娶妻生子的没几个,除了有些时候可以下山去找娼馆,大都是在山上找掳来的女人发泄,所以有女人的哭声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见屠溪溪还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独眼婆婆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你是寨主带回来的,寨里没人敢打你的主意,别怕。”
“我……我没害怕。”屠溪溪摇了摇头,却是沉默不语。
她向前走去,步履匆匆,似乎是要刻意躲避那些声音似的。
独眼婆婆望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
回去之后,屠溪溪就一言不发,真像是被吓到了一样。
独眼婆婆忍不住开解她,“别去想那些了,又不关你的事,寨子里男人多,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屠溪溪闻言抬起了头,她不知道独眼婆婆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说出这些话的,毕竟她当年也是和她们一样的受害者啊。
她不想去谴责独眼婆婆,她也没有立场,说起来,她自己还是在林朔的庇佑下的幸存者,若不是林朔对她无形的维护,她并不觉得她的下场会比那些女人好多少。
说庆幸,显得自私,可事实就是如此。
屠溪溪缓了缓情绪,问道:“寨里现在还经常抢劫吗?”
独眼婆婆想了想,摇了摇头,“倒也不算经常,不过我们本就是山匪,山匪不去抢别人,难道还等别人抢我们不成?这寨子里要吃没吃,要喝没喝,不去抢大家都饿死好了,世道嘛,都这样,但凡能活下去谁会上山来当山匪啊。”
屠溪溪忍不住又问,“那你们就不怕他们报官吗?”
独眼婆婆回答道:“这些年山寨里的人过得还不错,也不是什么人都会抢,寨里掳人之前都会探查一番,抢的人也大都是一些财路不正的富商,他们自身本就不正,也不敢报官,寨里要的赎金他们都能承受,通常是交了财物赎人了事,寨子也省事,少了些麻烦。”
独眼婆婆说罢,掸了掸身上的泥土,又道:“就算报官又能怎样,咱们这寨子建在深山老林里,没人带路根本就上不来,这山上到处都是寨子设的陷阱,就算他们来了也不怕。”
原来是这样,看来这些山匪倒真是有恃无恐了。
此刻,屠溪溪才切实地感受到她是身在一个山匪窝中,这些山匪远比她想象的要穷凶极恶。
看来林朔对她还真算不错了,她以前的那些“必死无疑”的举动竟都是在林朔的纵容下才得以逃脱。
遇到林朔,是她之不幸,也是她之幸。
想明白了这些,屠溪溪不再抱有什么冒险想法,她对自己的能力有清晰的认知,她并不觉得自己有那个能力能挑拨得山匪内讧,从而趁机逃出去。
那她该怎么办?
眼下似乎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她必须要和林朔走近一些,只要这样,才能在目前保全自身。
她试着去调整心情,麻痹自己,不再去想那些事。
做好了午饭,屠溪溪主动请缨,“婆婆,我去给寨主送饭吧,你歇着吧。”
见独眼婆婆有些迟疑,屠溪溪又道:“婆婆放心,我不会做什么手脚的,我就是觉得寨主对我好,我也想回报他,帮他做一些事。”
“真的?”独眼婆婆狐疑道。
“当然是真的了,我就算想做手脚,也总得有东西吧,可你看看我两手空空,就连衣服都是婆婆你给我的呢。婆婆若是还不信,那我就发个誓吧。”
屠溪溪举起三根手指,“我若是敢在寨主的饭里做手脚,就让我走路摔死,吃饭噎死,喝水呛死,被雷劈死,反正就是不得好死,婆婆,这下你总该信了吧?”
看她一连秃噜出几个“死”,独眼婆婆拦都拦不住,无奈道:“信你了还不行?你还真是不怕死啊。”
屠溪溪小脸一皱,眉心的红痣更加显眼,“婆婆说错了,我什么都不怕,最怕死了。”
若不是为了活命,能活着再见爹娘一面,她还真不至于这么低三下四。
在能活着的情况下,她还真是没有办法说出“大不了要命一条,十六年后还是一条好汉”的话。
毕竟她只有这辈子,谁知道下辈子会托生成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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