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保重身体
屠溪溪出得门来，只觉手间粘腻，一股铁锈味涌入鼻间，低头一看，血红一片。
哪里来的血？屠溪溪皱着眉头细想，衣服……是林朔衣服上的！
他真的受伤了！
那衣服上有血，所以他才不让她拿去清洗，这样看，一切都说得通了，不然林朔实在没必要因为一件衣服和她拉扯那么久。
他好像并不想让人知道他受伤的事，屠溪溪暗暗想。
她一步三回头地走回了厨房，独眼婆婆已经吃好了饭，见她许久才回，便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我……”屠溪溪下意识地把沾了血的手握紧，“我想和寨主说一些事情，就等他吃完饭，耽搁了些时间。”
“哦。”独眼婆婆也没问什么事，只哼了一声，见她两手空空，不禁问道：“碗怎么没端回来？”
“我忘了，我这就去端。”说着屠溪溪就要出门。
独眼婆婆拦下了她，“你先吃饭吧，我去拿。”
屠溪溪很想看看林朔到底怎么样了，眼下刚好有一个理由，不待独眼婆婆站起来，便跨出门去，“婆婆歇着吧，我去就行。”
屠溪溪加快脚步，往林朔的屋子走去，却见他已经走出房门，一只手正拿着那个大碗。
屠溪溪赶紧走过去想把碗接过来，边走边解释，“我忘记把碗拿回去了。”
林朔没和她拉扯，直接把碗递给了她，然后关上房门，向外走去。
受了伤还要出去？他就这么不珍惜他这条命吗？他死了不要紧，她怎么办？她可不想给他陪葬。
屠溪溪急忙脱口而出，“寨主要去哪儿？”
说完她就有些后悔，依林朔那个性子，怎么可能会告诉她，她完全就是自取其辱。
她就算知道他去哪儿又能怎么样，她又保护不了他，说了也白说。
林朔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盯着她，目光浸着寒意，冷声道：“你想打探我的行踪？”
屠溪溪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赶忙摇了摇头，她打探他的行踪做什么，她只是想关心他一下而已，他怎么把人往坏处想。
屠溪溪对上他的目光，毫不躲避，轻声道，“我不是想打探你的行踪，我只是想提醒你，不管去哪儿，都要保重自己的身体。”
林朔身子一僵，本死死盯着屠溪溪的视线有些飘忽，片刻后落在她垂在身侧紧握着的手上。
他垂眸几瞬，蓦地转身离开。
屠溪溪见他没再说什么，松了一口气。
她刚刚趁机打量了林朔，他面色还算红润，至少没有苍白之态，看来受的伤不是很严重，如果是这样最好。
而林朔越走越快，像是要极力摆脱屠溪溪的目光，他虽面无表情，可飘忽的眼神却泄露了心思。
——“朔哥哥，你受伤了为什么不说出来？你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呀。”
童言稚语犹如还在耳边，与刚刚那声嘱咐重合在一起，狠狠地在林朔的脑海中撕扯。
他的双目渐渐变得发红，蓦地，他停下来，闭上了眼睛，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神里已是一片清明。
山寨大堂里，聚集了约有百十人。
薛奉坐在二把手的位置上，看着下方站立着的方羽和周毅，啐了一口，“呸，狗屁规矩，那都是他林朔定下来的，你们想要守规矩，你们便守，老子不想守又能如何？这些人能抓上来老子也出力了，我这还死了一个兄弟，你敢放人试试！”
他话音刚落，追随他的那些兄弟们就挡在了他面前，皆怒视着方羽二人。
而剩下的人都是追随林朔的，自然不甘势弱，也上前来，双方推搡着，闹闹嚷嚷，一场动乱似是要随之爆发。
方羽担忧地看了一眼周毅，周毅颔首示意，两人齐声大喝，“都住手！”
整个大堂瞬间安静了下来。
薛奉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似是不满他这边的人也听从那俩人的号令，他看向马冲，示意他上前去。
马冲得了命令，搡开面前挡着的人，欲走到方羽和周毅面前，在剩了三个石阶时停了下来，下巴抬得高高的，拿鼻孔对着两人，趾高气昂道：“这事儿还得寨主亲自来说，你们说了不算，别在这里耍什么威风。”
方羽似听到了什么污秽话，搡了搡耳朵，对周毅道：“你听到是哪只狗在叫了吗？也不知道在狂吠什么。”
这么一说，两人都笑开了。
马冲的面色瞬间变得铁青，他的目光阴狠，指着二人，气极反笑：“你们不也是两条狗？寨主让咬谁便咬谁，比谁叫得都厉害。”
方羽如何能忍得，一挥拳头便想打过去，周毅及时拦住了他的胳膊，他低声呵斥，“别冲动。”说着便把方羽推到了身后。
他一步步上到台阶上来，在马冲站着的那一阶上停下来。
马冲个子是出了名的低，而周毅身高八尺有余，在山寨里是数一数二的存在，与之差不多的也仅有林朔而已。
身高上的碾压不知不觉就让马冲的气势短了一截，若想和周毅对峙，他便只能仰着头，再也做不出刚刚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周毅抬起手来，马冲以为他要攻击自己，往后猛退一步，脚下踩空，差点跌下去，好在后面有人扶着他，才堪堪站稳身子。
他着实气恼，甩开搀扶他的那些手臂，上前来，恶狠狠地瞪着周毅，“你动手试试！”
周毅毫不犹豫地伸手在马冲肩上拍了两下，不轻不重。
马冲一愣，不懂他在搞什么名堂。
接着便听到周毅说道：“就算想做狗也得找个好主人才是，你是条好狗，只是可惜了。”
语气中无不惋惜之意。
“你……你欺人太甚！”马冲怒瞪着他，挥出一拳。
周毅接住，反手一推就轻轻松松将马冲丢到身后那群人怀里，似嫌脏一般，他拍了拍手，然后双手背到了身后，轻蔑道：“不自量力。”
马冲这次没再甩开扶着他的那些手，只怒视着周毅，心里愈加恼恨，只奈何双方力量悬殊，不敢再上前去挑衅。
薛奉如何看得这种场面，马冲是听了他的指令才上前去，如今被人欺辱，岂不是在打他的脸！
这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他大喝一声，“都让开！”
挡在他面前的人全都退到两边，如鸟翼一般，护卫在他两侧。
马冲有了人撑腰，神情立马变得不一样，他走到薛奉身旁站立，努力将背脊挺得直直的，再次趾高气昂地看着阶下众人。
方羽见状嗤笑一声，“还真是条好狗。”
天生就是大嗓门，他这一声也小不了，大堂里虽然有百十人，但都安静下来，没人说话，方羽的这句话便在大堂里回荡。
薛奉闻言瞥了一眼方羽，便移开了目光，不把方羽放在眼里。
他心里冷笑，不过是林朔养的一条好狗，会吠而已。
他动动身子，换了一个轻松一点的姿势，靠在椅背上，闭上眼，一副不想与之交谈的样子，“让林朔来和我说，你们不够格。”
“我来了。”自大堂外一道声音传来，硬邦邦的，却十分有力。
林朔大跨步走进来，衣角蹁跹，似带着风一样。
众人立即给他让出一条道来，看着他走上台阶，坐在堂中唯一一个主位上，全都抱拳，齐声道：“寨主。”
薛奉早已睁开了眼睛，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林朔走上他梦寐以求的位置，双拳越握越紧。
可他现在却不能做什么，还要像其他人一样对着林朔抱拳臣服，一股屈辱感油然而生，心里也愈加怨恨，恨林朔，也恨老寨主。
林朔扫视堂下众人，高声道：“清风寨的规矩是我定下的，只有在清风寨一天，就必须守一天规矩，谁要不想守规矩，现在立马下山去，我绝不拦着，有谁想，就上前来！”
堂下鸦雀无声，片刻后都自动退了一步，没有一人敢上前去。
不怒自威，便是如此。
虽有人不满，却也只能忍着。
可薛奉并不想忍，林朔这话无疑是当众打他的脸，他若此时忍下，以后便只能被林朔压在脚下，而追随他的那些人保不齐就会偏向林朔。
他冷笑一声，“呵！”继而看着林朔，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义父在时，也没有这么多规矩，怎么你当了家，偏就要兄弟们守规矩？兄弟们出生入死，也不过是为了一口吃喝，现如今马上就要入冬，若是放了人，兄弟们如何过冬？”
林朔直视着他，眼神里似淬了寒冰，冷声道，“那你当初为什么要那么做？是你毁约在先，怨不得别人。”
“我也是为兄弟们好，今年天气越发寒冷，不少兄弟们的衣服早就御不了寒，若不添置新衣，只怕还未过冬就冻死了，你们先前要的那些东西根本不够，既然他们能这么快就筹集好财物，多要一点又如何？”
薛奉好似义正言辞，不少人听了频频点头，似是赞同薛奉的话。
林朔观察着堂下众人的脸色，许久才道：“是我考虑不周，没有顾及到诸位兄弟。”
骤然听到林朔服软的话，薛奉还有些惊讶，心里一阵愉悦。
可下一刻，便听得林朔道：“但人必须要放。”
堂下立即躁动不安，薛奉不动声色，以他对林朔的了解，他必有后招。
果然如薛奉所料，林朔随即便道：“三日后我会给兄弟们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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