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听墙角
听到她这么说,方羽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寨主以往哪次得胜归来不是和他们一醉方休的?何曾说过要休息的话。
周毅还算镇定,咳了两声,“屠姑娘,你说得对,寨主出去了两天,几乎两夜没合眼,是需要休息,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说罢他就扯着不明情况的方羽往外走。
方羽嘴里叫唤着,“哎哎,你别拉我啊,不是说好来找寨主……唔唔……”
周毅直接捂住了他的嘴,几乎是将他给提溜走的。
屠溪溪见他们走远了,这才往林朔的屋子走去。
之前屠溪溪怕林朔压到背后的伤口,待他降温后就将他挪成趴在床上的姿势。
而现在林朔仍是趴在床上,眼睛紧闭着,一动不动,屠溪溪凑近听到他的呼吸声,这才放下心来。
她伸手摸了摸林朔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感觉还是有些烫,不过比之前好多了。
忽然,林朔的呼吸急促了起来,面色潮红,整个人挣扎不停,似乎是被魇着了。
屠溪溪叫他多次,都无法将他叫醒,只好拿着冷布帕继续给他降温。
而林朔此时,正在过去痛苦的回忆中挣扎。
冰天雪地之中,他和娘还有年幼的弟妹披麻戴孝跪在爹的坟头前痛哭,明明是那么冷的冬天,他却只觉自己浑身发热,好像有什么在炙烤着他,让他迫不及待地想去雪地里滚上一圈。
可他不能,在爹面前,他不能这么失礼。
画面一转,又是冰天雪地,河岸旁,他衣物全湿瘫在地上,浑身冻得瑟瑟发抖,面前躺着娘和弟、妹冰冷的身体,她们双眸紧闭,似乎睡过去了一样。
周围的人对他们指指点点,似是可怜,似是同情,可更多的是谩骂和讥笑。
好冷,他的心里好冷,似乎结了一层寒冰,连眼泪都冻住了,可他全身都好热,口好渴,甚至想跳进这河里去洗个澡。
可忽然,他就不热了,也不渴了,只感觉冷,彻骨的寒冷使他一动不动,似乎要成为一座冰雕。
屠溪溪看着面前瑟瑟发抖的林朔,颇有些无语。
她还是第一次知道病人这么难伺候。
刚开始见林朔浑身发烫,她就赶紧用冷帕子给他降温,又听得他呢喃着口渴,又赶紧给他灌水。
这么来来回回几次,好不容易折腾完了,他不热了,也不渴了,却开始冷了。
她抚了抚额头,把扔在一边的被子给林朔盖上,掖得紧紧实实。
又把窗子关上,保管不透进一点风来。
林朔还是在发抖,屠溪溪也没办法,她知道林朔不是真的冷,而是生病了才导致忽冷忽热。
可她不是大夫,帮不了他,只能靠他自己硬撑过去。
林朔缩成一团,嘴里无意识地呼唤,含含混混听不清楚说了什么。
屠溪溪凑耳去听,才知道他是在呼唤爹娘。
她看着林朔,心里一时气愤,他也知道想爹娘吗?那他把她绑来,怎么没想过她也想她的爹娘呢!
念头一起,屠溪溪恨不得甩他一巴掌,手都举起了又放了下来,算了,她与一个病人置什么气。
现下她就算出气了又能如何,让林朔同意放了她才是最重要的。
她伏低做小不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嘛!
屠溪溪深呼了几口气,口中默念着,“不气不气。”
而此时林朔卧房土墙的后面,正趴着两个人,动作极为不雅。
方羽听了好一会儿也没听见什么动静,见周毅一动不动,以为他那里能听到什么,便去推他,“让我听听。”
周毅不让步,方羽力量不及他,推不动他,有些急眼,声音不知不觉就大了,“你就让我听听嘛。”
周毅赶忙去捂他的嘴,低声斥道:“小声点,我本来还能听到点,被你这么一吵吵,什么都听不见了。”
周毅本就劲大,捂住方羽嘴的时候连他的鼻子都一起捂住了,方羽呼吸不畅,脸憋得通红,只得扒着他的手,“唔唔”乱叫。
周毅见状放开手,方羽深呼吸了几下,这才缓过来劲,手肘顶了一下周毅的胸膛。
他的圆眼镜瞪得极大,刻意小声表达不满,“你想憋死我啊。”
周毅在嘴边竖起一根指头,“嘘”了一声。
方羽赶忙将耳朵凑到墙上,隐隐约约听到一个女声在说“想吃什么”、“做饭”之类的字眼。
他转头看向周毅,周毅也看向了他,两人对视一眼,离开此处,找了一个墙根坐了下来。
方羽拿起一罐酒,灌了两口,皱了皱眉,锤了锤胸口,看向周毅,“你说,有女人……额,有那个屠姑娘照顾寨主,我应该为寨主高兴的,可我心里怎么就这么不得劲呢?”
他也形容不出来那种感觉,酸酸涨涨的,好像是自己的好兄弟被人抢了一样,有了更亲近的人,他们就被排在后面了。
而这个更亲近寨主的人不过是来了几天而已,就轻而易举地排在了他们前面,就连现在他们见一面寨主还要问问她的意思,真让人怪不爽的。
周毅觑他一眼,“怎么?想女人了?哥哥过几天带你下山去,让你在温柔乡里好好滚一滚。”
听周毅的语气不似作假,方羽反倒摆摆手,避之不及,“我才不是想女人了呢,你知道的,我看见她们就想跑,她们可是比官差还可怕。”
方羽在清风寨这个男人窝里待久了,荤话随口就来,要真是真刀实枪往上冲,他这个童子鸡可逊毙了。
他扭扭捏捏地说了自己的小心思,那料周毅捧腹大笑,不正经地调笑,“我说你心里不舒服个什么劲儿呢,原来是这样,改日我和寨主说说,让他宠爱宠爱你,省得你在这里拈酸吃醋。”
方羽瞬间就炸了,跳起来,啐了一口,指着周毅的鼻子骂,“呸,你说什么呢!我和寨主那是兄弟情,怎么能跟女人一样?”
周毅被骂了也不恼,喝了一口酒,慢慢悠悠道:“你不也说了是兄弟情,那还不得劲什么?寨主和她是儿女情长,和我们是兄弟情深,媳妇儿可以再换,兄弟可是一辈子的,怕什么?”
方羽一听眼睛都亮了,“哎,你说得有理。”
他一屁股坐下来,拿起酒瓶和周毅碰了一下,“喝酒喝酒,咱们可是一辈子的好兄弟。”
与此同时,房内只剩下已经醒了的林朔一人,他趴在床上,微垂着眼眸,伸出手指摸了摸额头,停留了一会儿才放下来。
他捻着手指,似乎在品味那种独特的温度,眼神中出现了罕见的脆弱和留恋。
他从梦魇中醒来时刚好有一只带着茧子的纤纤细手贴在他的额头上,那手有些暖,似乎从他的额头暖到了心里。
只可惜那只手只在他的额头停留了一小会儿就离开了,见他醒来,那只手的主人似乎有着无尽的欣喜。
林朔将手贴在了心口,眼眸合上,黑暗之中却有一个身影愈发清晰。
“屠溪溪……屠溪溪……”他喃喃念出。
眼眸霎地睁开,眼神中又是无尽的冷意,却多了一丝痛苦和挣扎。
而屠溪溪此时正在收拾独眼婆婆拿来的几条鲫鱼,只见她手法利落,将鲫鱼开膛破肚,取出鲫鱼肚子里面不要的内脏以及其他东西,又将一层黑膜刮掉,再去掉鱼鳃,一条鲫鱼就处理好了。
她如法炮制,又处理好了剩下的几条。
这几条鲫鱼不大不小,用来炖汤最好,屠溪溪在锅里倒了油,等到油热将鱼放到锅里煎,煎至两面金黄,她舀来准备好的热水倒进锅里,又放了两片姜片。
大火烧开之后,鱼汤变得越来越白,好像牛奶一样。
屠溪溪又将独眼婆婆自制的豆腐切成小块,放到鱼汤里炖煮。
等炖好之后,撒上一点盐巴,香味立即迸发出来。
她盛了一大碗,端在手里给林朔送去,走时交代独眼婆婆,“婆婆先吃吧,我一会儿就回来。”
推开林朔的房门,她看了一眼已经四分五裂的饭桌,端着鱼汤进了里间,把碗放在放油灯的小木桌上。
她走到床前,见林朔紧闭着双眼,似乎睡着了,不由得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林朔,林朔。”
林朔几乎是立刻就睁开了眼睛,只是眼神里还余留着一丝刚睡醒时的茫然。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睡得这样好了,只是睡觉,不再做梦,不再陷入梦魇中撕心裂肺,不再醒来后只能一遍遍孤独地舔舐伤口。
屠溪溪见他醒来,立即道:“我做了鲫鱼豆腐汤,你起来喝一些吧,吃饱饭了伤才能好得更快啊。”
先前林朔醒来的时候她问林朔想吃什么她去给他做,他没有回应,似乎是没胃口,好一会儿他才说什么也不吃。
屠溪溪怎么能答应他,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看林朔这样子,也不知道几顿没吃了,他还受着伤,不吃饭怎么行,再不吃就升仙算了。
她等不到林朔的回答,只能自作主张去厨房看看有什么能给病人吃还有营养的,刚好独眼婆婆抓了几条鲫鱼回来,她便给林朔做了鲫鱼豆腐汤。
林朔听了她的话起初没有反应,屠溪溪心里着急,怕他死撑着不吃,他要真是没命了,她可就完了。
不过等了一会儿,林朔就开口道:“好。”
屠溪溪立即喜笑颜开,忙不迭地去端鱼汤,林朔瞥见她的笑容,一时有些发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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