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姐姐真好看
一夜无梦，第二日早上屠溪溪早早就起了床。
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她早就待不住了。
见丽娘还在睡着，她轻手轻脚出了暗室，便见大堂里已经孩童随着已经起床的妇人，蹲在火堆边，看火堆上方吊着的锅子里煮着浓稠的野菜粥。
其余人还在用桌案临时搭成的“床”上睡着，已经醒了的孩童也并未吵闹，整个大堂里只有火柴燃烧发出的哔啵声，以及快要煮熟的粥的咕嘟声。
见她出来，正在煮粥的妇人瞥了她一眼便移回了目光，反倒是妇人身边的两个孩童一直盯着她瞧个不停，仿佛是看见了什么新鲜人物。
两个孩童很乖，一男一女，蹲坐在妇人身旁，紧紧依偎着，像一只老母鸡带着两只小鸡仔。
男孩约有七八岁，女孩约有五六岁，虽穿着打补丁的衣服，却很干净，小女孩的头发也被梳成了两个整整齐齐的麻花辫。
小女孩倒是胆大，眉眼弯弯，发自内心地赞叹：“姐姐真好看。”
她身边的男孩随即很不留情地撅了撅嘴，小声哼道：“小马屁精。”
妇人闻言打了他一下，示意他噤声，男孩委委屈屈地闭上了嘴。
屠溪溪起床后随意绾了个发髻，剩余的头发披散在身后，都没好好梳一下，甚至刚起床，连脸都没洗，一副不修边幅的样子，还能被小女孩真诚地夸赞好看，不由心里也美了一下。
便朝着小女孩笑了笑，“谢谢小姑娘的夸奖，你也很好看。”
小女孩顿时一喜，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弯了弯，很有灵气。
屠溪溪伸手从怀里的口袋里掏出蜜饯袋子，拿出一颗蜜饯走到小女孩面前，“喏，姐姐送给你吃。”
“谢谢姐姐。”小女孩欣喜地接了过来，却没有填入嘴里，反而递到妇人面前，“娘，你吃。”
妇人自是不肯，推拒回去，“乖玥儿，你吃吧，娘不喜欢吃甜的。”
名唤玥儿的小女孩歪了歪头，把蜜饯递到男孩嘴边，“哥哥你吃一半，给我留一半好不好？”
她打着商量，小手却紧紧捏着蜜饯，生怕一不留神，哥哥就把整颗吃完了。
男孩咽了咽口水，摇了摇头，“我不吃，你吃吧。”
随即眼神就从蜜饯上移开了，也不再看一眼，可那神情，分明是想吃的。
屠溪溪见他人还睡着，母子三人却早早起床煮粥，略一思索，便知这母子三人日子定是不好过，不然以清风寨如今的实力，何以一颗蜜饯就像没吃过一样。
哪怕平时不能吃，过年的时候也总能吃上一颗。
她又从蜜饯袋子里拿出一颗，递给男孩，“喏，这颗给你。”
许是刚才玥儿夸赞屠溪溪的时候他说玥儿是“小马屁精”，一时也不好意思接过屠溪溪递来的蜜饯，也不说要还是不要，只看着蜜饯没有动作。
屠溪溪有意逗逗他，“你要是不吃我就收回去了哦。”
没想到男孩还是个心性坚定的，哼了一声，把头转到了一边。
妇人怕得罪了她，赶紧解释，“小孩子不懂事，你别怪年儿。”
屠溪溪笑着摇摇头，“没事。”
转手把蜜饯递给了玥儿，“你哥哥不吃，给你吧。”
玥儿接了过来，没有犹豫就递到唤作年儿的男孩面前，“哥哥，给你吃。”
男孩却一动不动。
屠溪溪未再停留，从他们身边走过去，眼角的余光瞥见男孩在她走后终于有了动静。
许是见屠溪溪走了，男孩这才接过蜜饯，塞进嘴里。
玥儿忍不住问，“哥哥，是不是很甜……唔唔……”
她还没说完就被男孩捂住了嘴，男孩偷偷看向屠溪溪这边，恐被她发觉了。
屠溪溪暗笑，还是个小别扭鬼啊。
她没再注意他们，打开大堂的门出去，却见外面已经飘了雪，地上薄薄的一层，应是没下多久。
大堂门口有两个守门的汉子，正蜷缩在一旁，见她出来，忙站直了身，张了张口，却不知说什么。
他们都知道眼前这个漂亮而陌生的姑娘是寨主带回来的，可寨主没娶她，谁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她。
屠溪溪望向昨晚绑人的地方，却见已是空荡荡的了。
守门汉子循着她的目光看去，其中一个忍不住解释：“那人半夜里死了，寨主怕吓着小孩子，就让人抬到别的地方去了。”
屠溪溪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并未接话，拢了拢衣袖，走进了雪地中。
看着她的身影远去，另一个守门汉子对原先说话的守门汉子道：“你小子机灵啊。”
那守门汉子只“嘿嘿”了两声。
屠溪溪沿着来时的路回到了她们原先的院子，走到灶房门口，果真见独眼婆婆正在煎药。
独眼婆婆抬眼也看见了她，见她一大早冒雪前来，嘴里忍不住怨怼，“大早上的还下着雪你怎么过来了？得风寒了怎么办！”
手下动作却是一点没停，示意屠溪溪快进来。
屠溪溪进来灶房，先取了水洗了洗脸，然后便坐在一旁，想接过独眼婆婆手中的蒲扇，“婆婆我来煎吧，你歇歇。”
独眼婆婆却是不给，“煎药有什么累的，用不着歇。”
她又斜了一眼屠溪溪，“咋了，饿了？”
屠溪溪摇摇头，一大早起来也算不上饿，就是有点无聊。
独眼婆婆又道：“闷了？”
屠溪溪点了点头，自她昨晚呛了丽娘一句后两人便再没说过话，又无事可做，她只能强逼着自己入睡，可睡得多了，便是一醒就再也睡不着了。
这山寨里她也就和独眼婆婆熟悉，想来想去，也只能来找独眼婆婆了。
独眼婆婆也没笑她，“那行吧，咱俩说说话。”
两人这一聊便聊的多了，不知不觉中屠溪溪就想到了刚刚见到的母子三人。
便问独眼婆婆，为何那个妇人要早起煮粥。
独眼婆婆想了想，反问道：“你说的是庄嫂母子三人吧？”
屠溪溪不知道那妇人是不是庄嫂，只说：“那女孩叫玥儿，男孩叫年儿。”
独眼婆婆点点头，“那就是他们一家了。”
独眼婆婆娓娓道来，庄嫂是个寡妇，带着一儿一女讨生活。
齐二娘的丈夫三当家的为了山寨而死，整个山寨都知道，对她更多的是尊敬和愧疚。
可对同样死了丈夫的庄嫂，山寨里的人却没多少同情心。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庄嫂的丈夫在一次山寨抢劫时露出了马脚，惊扰了官府，差一点让去的兄弟们有去无回。
好在最后只他一人被抓，其余兄弟都逃了回来。
不过也没能救下他，他最终还是死在了官府手里。
为这事，庄嫂母子三人在山寨里总是被人排挤，她没了丈夫，又不能跟着男人们出去打家劫舍，全靠别人供养儿女，也招致了闲言碎语。
林朔倒不会将他们母子赶出去，平时衣服粮食也都照给不误，可别人的嘴他却是管不住了，总不能都给缝上。
所以，暗地里庄嫂的日子很不好过。
独眼婆婆叹了口气，“他们一家人也怪可怜的，谁能想到会发生那些事呢，也不怨他们，只是这山寨里的人总要有个发泄的地方。”
对此，屠溪溪并未说什么。
庄嫂的丈夫在时为他们带来的好处他们既是享受了，那他不在之后带来的过错他们也必是要承担，这很公平。
只是，想到那个眉眼弯弯的小姑娘，屠溪溪还是忍不住为她可惜，若是她爹尚在，她大抵会是个幸福的小姑娘。
而那个小男孩，也不必小小年纪就故作老成。
独眼婆婆也感叹道：“这俩孩子小小年纪都懂事的很啊。”
想到此，独眼婆婆忍不住说：“也不知道寨主的孩子怎么样，可别像寨主一样整天冷着一张脸就行。”
屠溪溪没接话，她才不管林朔的孩子怎么样呢。
至于她自己的孩子，唉，她还没成亲呢，说这个有点早。
两人谈话之间，药已经煎好了。
屠溪溪想先喝药再去吃饭，独眼婆婆依着她，把药倒出来，放了一会儿，催促着她赶紧喝了。
喝完药，屠溪溪和独眼婆婆一起返回大堂。
众人都起来了，正端着碗喝粥，独眼婆婆也去盛了一碗，让屠溪溪回暗室去。
屠溪溪回了暗室，便见丽娘正在吃饭。
见她过来，丽娘朝她招手，“屠姑娘快来，我太饿了就先吃了，你的饭在竹筐子里放着，还热乎着呢。”
屠溪溪走过去，揭开竹筐上面盖着的小棉被，果真见饭正冒着热气。
一碗稠米粥，配着两个鸡蛋。
那边丽娘都快要吃完了，屠溪溪也赶紧将饭端出来，吃了一个鸡蛋，将米粥喝完，把另一个鸡蛋塞进了口袋里。
她走出暗室，将大堂里的独眼婆婆悄悄叫到一旁，往她手里塞鸡蛋。
独眼婆婆怕被人看见，又引来非议，忙扯着她往暗室走去。
进了暗室，独眼婆婆才道：“给我做什么？我一个老婆子，还差那两口吃的？你快都吃了吧，伤好得快。”
屠溪溪摇头，“说好要给婆婆的，婆婆就吃了，别辜负我一番心意。”
独眼婆婆难得眼神柔和了一次，无奈一叹，“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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