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前往京城
对于陈芸娘的一番话，屠溪溪一时不能接受，更不敢置信，和她生活了十多年的爹娘居然不是她亲生的爹娘。
她泪眼婆娑，望向屠达，“爹，你告诉我，这一切不是真的，是不是？”
屠达沉默了，只对她摇了摇头。
屠溪溪心里的一根弦突然就断了，脑海里却怎么也想不起七岁以前经历过的事。
她擦了擦眼泪，看向陈芸娘，“娘，我的脑袋就是那时候磕伤，所以才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吗？”
陈芸娘点了点头，“大夫说你淋雨发了高烧，脑袋又受了伤，才会忘了以前的事。”
那时她本在犹豫要不要带屠溪溪回去寻求楚老夫人庇护，可一看屠溪溪全然忘了以前的事，便下定决心在乡野抚养屠溪溪长大。
便是她也不确定楚老夫人会如何对待一个父母双亡且失了记忆的小女孩，更何况屠溪溪那时太小了，没有自保的能力，谁知道会不会“被意外夭折”。
她自小跟着夫人，为报夫人之恩，便是豁出命来也要保屠溪溪周全，彼时将屠溪溪养于乡野之地是无奈之举，此时让她回京城楚家亦是无奈之举。
否则，屠溪溪这等美貌，以她之力，根本无法护她周全，没了赵家，或许还有李家、刘家，还要那山匪头子，也对她表现出觊觎之意，如此，不若回楚家去，凭她楚家二房嫡女的身份，也定能结一门好亲事，必定比这乡野之地强得多。
屠溪溪脑子里很乱，细细梳理，想到了一个关键点，“那时候楚家大老爷为什么要派人杀我……爹娘？”
陈芸娘叹了口气，“当时老爷与林侍郎一家交好，林家不幸蒙冤被流放，老爷为了帮林家申冤从外地急匆匆回京，楚大老爷与林侍郎本就不和，便派人来阻止老爷回去。”
屠溪溪难以置信，“所以，那个楚大老爷就要把我们一家赶尽杀绝？”
陈芸娘回想起遥远的那天的情景，缓缓说道：“老爷夫人的马车坠入了悬崖，尸骨无存，你我侥幸留下一命，不知是不是大老爷心软才放过我们，或许，他只想要老爷的命。”
对于这个说法，屠溪溪亦不能接受，她擦了擦眼泪，问道：“他当初就想要杀我们一家，我现在回去岂不是正落入他的手中？”
陈芸娘猜想道：“当时他是为了阻止老爷回去帮林家，现在林家早就没了，老爷夫人也不在了，你也已长大成人，这么多年过去，他必不会如当时那般想置你们一家于死地，为了他的脸面，他也会好好待你这个刚回家的侄女。”
陈芸娘想，屠溪溪已经长大成人，不再是一个任人摆布的小孩子了，如今，回到楚家去，才是最正确的决定。
见陈芸娘句句都为她着想，屠溪溪泪意汹涌，一颗颗泪珠从脸颊滑落，美人落泪，梨花带雨，亦是美极。
屠溪溪的肩膀一颤一颤，牙齿死死咬着下嘴唇，良久，她才哭够了，渐渐平复心情。
她闭上眼，抹了抹眼泪，复又睁开，眼神里满是坚毅。
她对陈芸娘道：“我要回去，回京城楚家去。”
可她不是为了认祖归宗，只是为了给她的亲生父母报仇。
凭什么楚大老爷在杀害了她的爹娘后，还能心安理得地享受他的荣华富贵？
她原先不知道就算了，现在知道了就不会当没发生这件事一样，她定要楚大老爷付出代价。
陈芸娘自然支持屠溪溪的决定，她自己本也是这么打算的，还以为要费好大劲儿说服屠溪溪，没想到她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屠达就有些不一样了，听到屠溪溪要回去，心里酸涩起来，既舍不得屠溪溪，又埋怨自己，若是他能干一些，也就不会让陈芸娘做出带屠溪溪回京的决定。
在遇到陈芸娘和屠溪溪以前，他娶过媳妇儿，可两人好几年也没生出孩子，本以为是他那个媳妇儿的问题，可在那个媳妇儿受不了指指点点离开他之后，重新嫁人却立即怀上了孩子时，他才终于明白是他自己的问题，是他命中无子。
可上天待他不薄，让他遇到了陈芸娘，有得了屠溪溪这一个闺女，得知屠溪溪失去记忆后，屠达更觉欣喜，觉得这是天意让他们成为一家人，让他有一个认为他就是亲爹的女儿，还随他姓屠。
只是如今，这个梦碎了。
他不怪陈芸娘，只怪自己没有本事，也知道凭他的能力护不住如此貌美的女儿，与其让她受山匪欺凌，还不如去做富贵人家的小姐。
屠溪溪看看陈芸娘，又看看屠达，猛然站起身，往后退了几步，跪了下去。
陈芸娘急忙就来扶，屠溪溪却不起身，“爹，娘，你们养育了我十年，对我恩重如山，女儿不是嫌贫爱富之人，即便是回楚家，你们也依旧是我的爹娘。”
她说完便磕了两个响头。
陈芸娘湿润了眼眶，赶忙扶起屠溪溪，“小姐，我只是一个奴婢，担不起啊。”
屠溪溪坚定地道：“您是我娘，担得起，今天我跪您给您磕头，以后也会孝敬您，我永远都是您的女儿。”
她又看向屠达，“爹，您也永远是我爹，生父生母之恩我已无法再报，但你们的养恩我时刻铭记于心，必会报答。”
屠达点了点头，说不出话来，背过身去抹眼泪。
陈芸娘紧握住她的手，“小姐，奴婢不用你报答，只要你好好的，奴婢就算对得起夫人了，此生无憾。”
屠溪溪摇摇头，“娘，您不要叫我小姐，也不要自称奴婢。”
陈芸娘：“我本就是夫人的陪嫁丫鬟，当初为了抚养你成人，才僭越让你叫了我一声‘娘’，现在你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就不要再叫奴婢‘娘’了，不然回到楚家也不被他们所容。”
屠溪溪又摇摇头，“娘，您这一辈子都是我娘，若没有您，我早就不在了，您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我不会因回楚家就不认您，否则，我岂不是成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了？”
陈芸娘：“可是……”
屠溪溪打断她，“娘，您不用担心，等回到楚家，我私下里还喊您娘，不让他们发现。”
陈芸娘一阵感动，说不出话来。
屠溪溪看向屠达，“爹，你也和我们一起去京城，我们一家人不要分开。”
“哎，好。”屠达答应下来，即便屠溪溪不说，他也是要送她们去京城的，他对这里也没有多少眷恋，能和陈芸娘她们在一起不分开也是他最大的愿望了。
陈芸娘抹了抹眼泪，对屠溪溪道：“咱们过了上元节就走，这几天在家里收拾些东西。”
屠溪溪应下了。
晚间，屠溪溪躺在床上，消化了一天，似乎没有那么难接受她的身世了。
她也弄明白了为何有时候问陈芸娘一些问题，她总是避而不答，还以泪相对。
原来，那全是苦痛的过去。
她若是不知道她的身世，兴许就待在这里和爹娘一起过一辈子，寻一个如意郎君……
想到如意郎君，屠溪溪就不可控制地想到林朔。
林朔，对，他还要她等他。
可她，要食言了。
屠溪溪闭上了眼睛，眼角的泪顺着发丝淌了下去，落入枕间，留下一片湿润。
刘大婶知道屠溪溪一家要走，也有万分不舍，追着陈芸娘问他们还会不会回来。
陈芸娘觉得大抵不会，但屠达并不打算将这房子卖了，没准以后还会回来看看，便只对刘大婶说不一定。
刘大婶只觉此后再也见不到他们，心里一阵伤感。
屠溪溪却朝她眨了眨眼睛，悄悄对她说：“婶子放心吧，我们肯定会回来的。”
刘大婶只当屠溪溪是在安慰她，笑着应了，心里还一阵酸涩。
可分离的时间总是来得很快，转眼就过了上元节，屠溪溪一家也准备去往京城了。
多亏了林朔给他们一辆骡车，他们不用再去置办，还能省下不少银子。
屠达将板车改装了一下，安了一个简易的棚子，就算刮风下雨也能有个庇护之地。
刘大婶拿出家里腌的咸菜和几个比脸还大的锅盔，让他们路上带着吃。
陈芸娘推脱不要，刘大婶却是非要给，“家里没啥好的，你们也别嫌弃，收下吧，不收我心里不好过。”
刘大婶家的孩子多，拿出这些已是不易，屠溪溪让陈芸娘收下了，转头又让屠达悄悄给刘大婶家的小儿子一块碎银子，交代他等他们走后再告诉他娘。
刘大婶挥手告别屠溪溪一家，看着他们的骡车远去，渐渐看不到人影才回了家，回家后小儿子递给她一块碎银子，说是屠伯伯给他的。
刘大婶拿着碎银子，眼眶一酸，嘴里忍不住道：“这一家人啊。”
骡车向北而去，走了半天路程，屠达停了下来。
陈芸娘和屠溪溪下车，陈芸娘指了指远处的悬崖，对屠溪溪道：“当年老爷夫人就是在那里坠马车的，你给他们磕个头，叫声爹娘吧。”
屠溪溪向前走了两步，面朝着那个悬崖，跪了下来，磕了四个头，“爹，娘，女儿楚溪来拜见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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