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治伤第十三
“并非如此。”周霁静默了半晌，随后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轻拍了拍余恕的肩道，“我的事，就不劳小公子费心了。”
还没待余恕作何反应，邱钰宸已经率先开口了：“看到了吧余小公子，这位周大人并不想领你的情呢。”
余恕抿着唇不说话，身形却也没有退让半分。就在三人这么僵持住了的时候，余恕只感觉身后有一股力把自己带着离开了原地，就见周霁扯着他的衣领，轻而易举的将他带到了另一侧。
余恕被这股力拉得有些愣神，等他站稳回过神后，就要回头质问，然后一股血腥味就钻进了鼻翼中。
周霁刚刚是完完全全的受了邱钰宸的那一剑，忍了这么久还是没有撑住，咳出一口血出来，身形一晃，眼看着就要栽倒在地上。
余恕顿时被吓了一跳，人却下意识的上前一步，扶着周霁坐到了地上。他想要捂住周霁仍在流血的伤口，又生怕碰疼了他，于是手便犹犹豫豫的不知道该往哪放。
邱钰宸垂眸看着周霁苍白的脸色，最终还是忌惮与周霁的身份，再也没有下杀手。不过在见到余恕那一副警惕的模样，不禁有些嘲讽的说道：“余小公子这般护着周霁，可知他的真实身份？又是否领你的这份情。”
余恕并不管邱钰宸对自己说什么，自顾自的说道：“周大人是谁并不重要，领不领情也不重要。既然他如今身在余府，我自然有义务保他性命。”
“那你可知他曾经都做过什么？”邱钰宸继续问道。
“邱公子不必说了，他曾经做过什么我并不在意。”余恕神色平淡的打断邱钰宸，“反倒是邱公子半夜三更擅闯我余府，似乎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听了余恕的话后，邱钰宸没有再说什么，他深深地看了一眼余恕和周霁，“那就请余小公子看好你的周大人，再有下次，我定不会手下留情了。”
余恕闻言暗暗松了一口气，不过面上却不显，“那就请邱公子离开余府吧。”
邱钰宸最后瞥了一眼似乎昏过去的周霁，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了余府。
等邱钰宸的身影消失在院中，余恕才彻底放松下来。他低头去确认周霁的伤势，却也有些手足无措。
见到周霁微阖的双眼，抱着狐疑的态度，余恕轻轻地唤了一声：“周大人？”
下一秒，周霁的眼睛缓缓睁开，却只是静静地看着余恕没说话，像是在等余恕的下一句话似的。
“周大人，我现在要做什么啊，这个时候大夫肯定都不愿意过来……”
余恕头一次见到人流了这么多的血，此刻是真的有些慌了，和平时的镇定有了天壤之别，周霁看到余恕焦急的模样一时也觉得有些新奇。
不过看到余恕那紧皱起的眉头，周霁又觉得这样的一张脸上，是不应该出现这样的神情的，尤其是不应该为他这样的人紧张。
平安无虞长大的小公子，不应该被任何事物恼神。
想到此，周霁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轻轻拉了一下余恕的手，示意他不用担心，“没关系，没有伤到要害，只是血流得有些多，看着吓人罢了。”
周霁其实是并不在意这些伤的，刚刚倒下也只是一时脱了力，但现在他是真的有些不愿意起身。其实比这还要重的伤周霁不是没有受过，那个时候没有谁会担心他怎么样了，他甚至不会包扎伤口，任由那伤口感染化脓，仿佛在提醒过去的失败一样。
他本不是矫情的人，甚至有些看不起受了一点伤就大惊小怪的人。可是如今看到余恕这般紧张的询问自己，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心底有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欣喜。
“那我先扶大人去床上躺下吧，然后我再去给您叫人。”余恕并不知道周霁心中的那些弯弯绕绕，听了周霁的话后，便说道。
周霁默默点了点头，随着余恕拉他起来的动作，他闻到了余恕身上那一股若有似无的草木香。那是即使混杂着自己身上的血腥气，也照样无法忽略的气息。
周霁闭着眼睛仔细感受着那气息，有些贪恋起了这美好来。
可是仅仅几秒之后，这气息便消失了，“周大人，我去给您叫管家，他懂一些医术。”
说着，余恕就径直跑了出去，留下周霁独自坐在只燃了一根蜡烛的屋内。
周霁也并未躺下，只是保持着余恕扶他过来时坐着的姿势，神色如常的想着事情。如果不是他的脸因为失血过多而格外苍白，恐怕真的很难让人相信他是受了伤的。
于是等到舒华盛被余恕领着进屋时，就见到周霁正坐在那发呆的场景。
“周大人？”舒华盛走上前，有些迟疑的喊了一声。
听到声音，周霁这才回过神，看了舒华盛一眼，然后又转头朝余恕看去。
“周大人，让我帮您看看伤口吧，否则感染了就不好了。”舒华盛并没有注意到周霁的眼神，只是站在周霁面前，毕恭毕敬的说道。
不知为何，舒华盛觉得这个时候的周霁似乎没了白日里的那般凌厉，也许是烛光的作用，竟也让他从周霁的身上看出了三分柔和。
“管家还会医术？”周霁没有拒绝舒华盛的动作，只是平静的问道。
舒华盛一边揭开周霁那被血染红的肩，一边回答道：“只是年轻看了一些医书罢了，比起那些专攻医术的人自是不能比的。”
说话间，那道狰狞的伤口便呈现在了几人眼前，而同样显露出来的，还有周霁肩背上原本已经淡下去的纵横交错的无数道疤痕。
余恕和舒华盛同时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周霁像是没有听到两人的抽气声一样，平静的说道：“麻烦管家了。”
“不麻烦不麻烦，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舒华盛压下心底的怪异，装作没有看见那些旧伤一样，准备替周霁清理伤口。
周霁的过往如何，不是他们能够问的。
舒华盛正打算先将已经干涸的血迹擦去，一回身就看到了脸色比周霁还要难看的余恕，急忙问道：“小公子要不要先回避一下？”
“不必了。”余恕想都没想的直接拒绝道。
见状，舒华盛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回身去清理周霁的伤口了。
周霁沉默地看着余恕，丝毫没有在意舒华盛的动作。突然，他伸出右手朝余恕招了招，“过来。”
“怎么了？”余恕听话的走近了些。
周霁的眼睛扫了一眼房内，随后从自己能够到的床边拿了一件斗篷递过去，“穿上。”
余恕一怔，没有立刻接过去。
舒华盛见后，说道：“小公子快穿上吧，您身体不好，可别冻坏了身子。刚刚也是我的疏忽，居然没有替您拿一件衣服。”
余恕只得有些迟疑的接过了斗篷，小声的道谢：“多谢周大人。”
看着披上了自己的斗篷后，几乎整个人都要藏进斗篷里的余恕，周霁只觉得心情都好了不少。
等到舒华盛为他上药时，周霁一抬眼就看到了余恕那比自己还要痛苦的神情，不禁有些好笑，“你也受伤了？”
余恕一愣，反应过来后立马板起了脸，“才没有！”
“那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周霁好整以暇的继续问道。
“看……看着疼。”余恕说着，又忍不住呛道，“你治你的伤，少管我。”
周霁完全不在意余恕这毫无威慑力的警告，继续问道：“既然这么害怕，刚刚为何还要挡在我面前？刀剑无眼，稍有不慎可就会将你捅个窟窿。”
“少吓唬我了，被捅个窟窿的明明就是你。”余恕反驳道。
见余恕脸色好了些，周霁这才暗暗松了口气，随后才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为何救我？”
余恕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毕竟从他得知消息到挡在周霁面前，这些事情他都没来得及思考，只是下意识的就做了。
“我哪有空想那么多，就是觉得你还蛮可怜的，大半夜的还被人捅了一剑。”余恕随口扯了一个理由。
周霁气极反笑，心道这人还挺记仇，知道拿自己刚说的话来呛他。
见周霁又不说话，余恕便又主动问道：“你武功高强，刚刚又为什么不躲开？”
“那是我应得的。”周霁随意的答道。
“好了。”这边，舒华盛已经快速的为周霁上好药，然后又细心的包扎好，以防止伤口的进一步恶化。
“多谢管家了。”周霁对舒华盛道谢。
舒华盛有些受宠若惊，“周大人客气了。”
“那老奴就先回去了，小公子也早些回房休息，周大人的伤还需静养。”舒华盛对屋内的两人躬身说道。
“无妨。”
“知道了。”
周霁和余恕几乎是同时回答了舒华盛，这让舒华盛更加确信，周霁是真的有些变了。直到回到了自己的屋内，舒华盛才恍然，也许周大人是被自家小公子感动，所以才会突然对小公子另眼相看，态度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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