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戴好口罩，你跑出家门，打算去书店买新出的参考书，回程时顺便在楼下的定食屋解决午饭。佐仓早上在社交软件上向你推荐了一本数学练习题，据说讲解很详细。
「loading……」
你倚靠着电梯，通风口略微吹出一点热风。
“三层，到了。”
「更新已完成」
电梯门缓缓打开。
你停住脚步。
这不是你熟悉的，位于商场三层的书店。
眼前是一座阴暗又古旧的院落。
不，电梯……？什么？
“季代大人，”一位穿着淡色和服的女子冲你微笑，“您快要迟到了。”
见你不动也不回应，女子似乎很习惯地牵起你的手，在前面引路。
不对。
你已经看不清她的脸，视线所及，都是淡蓝色燃烧的火焰，焰心摇曳着，在你眼前晃出淡色的光斑。
这是……什么地方？
「欢迎进入《咒术：无限生存》」
「序章：你的童年时代」
……你逐渐想起了一切。
但那真的不是手机游戏吗？现在的科技还不足以支持无头盔无手柄的全息游戏啊！更何况你刚刚根本就是在……？
「游戏指引准备就绪」
「祝您游戏愉快」
你努力眯起眼睛，前方的女子勉强有了隐约的轮廓。但这对游戏中的你来说实在是太累了。
你伸手戳开了她的游戏面板。
「姓名：禅院千惠理」
「简介：禅院家家主夫人的普通侍女」
「天赋技能：构筑术式」
「简介：用咒力构造出物品，但需要了解该物品的本质到原子级程度」
“千惠理。”
“什么事，季代大人？”千惠理的声音温和柔软，带着几分激动。
“没什么。”
你只是尝试一下语音功能。
你在医务室又玩了一会儿找不同和新出现的消消乐小游戏，眼睛已经快要被脱离马赛克的视野边缘的蓝色火光晃得瞎掉。
你在控制面板里翻找片刻，没有看到任何与亮度有关的东西。
你闭上眼睛，火光透过眼帘，形成跳动的的光斑。
“千惠理。”
“什么事，季代大人？”
“有墨镜吗？”
千惠理显然被你难住了，她的脚步放慢，语气也迟疑起来，“您想要墨镜吗，季代大人？”
“……”可能npc不太能理解？你没有继续坚持，用手指着不远处正准备离开的人，“我要他在我身边。”
唯一能完整显露出身形而没有浑身冒火的人。
被你指到的少年人停住脚步，侧头看了你一眼。
“不可以吗，千惠理？”
“没有的事，季代大人，”千惠理俯身牵起你的手，“您该去上课了。这件事我会跟夫人说的。”
「禅院千惠理拒绝了您的请求」
如果问号能够实体化，你的问号已经能够充满这个狭小的空间。
“为什么，”你强调了一遍，“我（的眼睛）不太舒服。”
千惠理俯身的动作僵了半秒钟，似乎在忌惮没有走远的少年，“我们先离开这里好吗，季代大人。”
你难以忍受地闭上眼睛，千惠理身上的蓝光越来越亮，你逐渐看不清她的身形，她所在的位置不过是一团明亮燃烧的火焰。
下午的课在你的强烈要求下取消了，你提前睡觉，晚饭也没有吃。眼睛充满了干涩和不舒服，仿佛失去了所有能润滑的液体，痛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奇怪的是，你的泪腺仿佛也被这些蓝光蒸发殆尽。
“季代大人，”千惠理叫醒了你，“甚一大人来着他的兄弟前来拜访。”
名为「禅院甚一」的蓝火表示，他是专程前来把他的兄弟押送来做你的仆从的。
“承蒙您看得上这个废物，”他说道，“请留下他侍奉您吧。”
「侍从跟随系统开启」
「姓名：禅院甚尔」
「简介：禅院下一代家主席位竞争者禅院扉的嫡次子。被嫌弃的他在禅院家生活相当艰难。」
「天赋技能：天予咒缚」
下面是一连串离谱的数据，除了没有解锁的蓝条，他各项数值都是你的一倍以上。
「当前心情值：40/100」
「心情值过低会导致侍从的脱离或反叛，请认真对待」
家主夫人对此很不高兴，不用看到她，你就能感受到她身上越来越亮的火焰。悲伤、愤怒、怨恨、恐惧……只要是负面的情绪都会让火焰更旺盛，负面情绪就是火焰的燃料。
“没关系，甚尔那孩子你就留下吧。”
单听声音，她的声音就像你曾经听到的那样，苍老、柔和的沙哑，平稳，像暗中流过的溪水，轻轻发出一点存在的声音，就迅速隐匿到夜色中去了，“我会和家主提出，尽快安排和五条家的会面。”
“就算是神子，也让其他两家等得过久了。”
她继续跟千惠理说话，“也不要让季代太任性了，这样伤害自己身体的行为，无论如何不能允许。”
“我希望没有下次。”
其实你也不太高兴。
“不要走在我后面！”禅院甚尔冲你低低地吼道，“听到了没有，不要走在我后面！我可以留下来，但是不要站在我身后！”
你不在他身后的话，就没有什么遮挡物能帮你躲避火焰了。你盯着他的脸，直到系统警告你甚尔的心情值正在剧烈波动——剧烈波动着下降。
最近禅院直哉经常跑到你的院子里来。这是「后院」区域，而他一般都呆在被统称为「前厅」的部分。
他也很不高兴来，大约只是为了完成被要求的任务。来了也只是在院子里练刀，把新移栽的名贵花卉劈得稀巴烂。千惠理默默收拾完，又去联系一批新的，好像这些都是专门留给直哉的练习草桩。
你觉得你办了件不好的事，没有人为这件事高兴。
“你难道害怕那个小鬼吗？”半妥协的甚尔坐在你的前侧方，你一歪头就能看到他半个背影和侧脸，“真滑稽。”
“没有，”对此你信心十足，你的各项数据早已把直哉远远甩下，你继续往他那边缩了缩，试图让半边的阴影挡住你整个的视线，“完全没有。”
他笑了一声，“那你去打他啊。”
你对上他的眼睛，深绿色的眼睛涌动着你能读懂的笑意。
“打他会让你高兴吗？”
你双手合十，“好吧，我明白了。”
「战斗系统开启」
“如果你会开心的话。”
「目标已选定」
「对战人物：禅院直哉」
「己方先手」
你走到了正在破坏植物茎叶的直哉身边，眼睛仍然看着地上落上潮湿泥土的石板，千惠理又有的忙了，你想着，伸出手，余光中跳动的火焰被你吸引着想要靠近。
「判定成功」
如果处在半透膜两侧的液体浓度不同，水会从低浓度流向高浓度。这是很简单的国中生物知识。自从你发现所有人都传染变成火焰之后，你的蓝条就一直显示出波动性的上涨。
你在吸收这些火焰，像永远不知道满足的饕餮。
“你……”
你身前的禅院直哉挥剑动作一顿，蓝条已经减半。
二分之一。
「敌方攻击miss」
“你要干什么！”
「判定成功」
四分之一。
八分之一。
沾满植物汁液和泥土的胁差当啷落地。
十六分之一。
三十二分之一。
“季代大人，”守在院外的、代表千惠理的蓝火快速向你移动，她在奔跑，奔跑的足音落在石板上，石板在震颤，一道低矮的石墙隔开了你和禅院直哉，她在石墙的另一端跪地，“季代大人，请您停手。”
「战斗胜利」
「精属性小幅增加了」
“请您不要生气了。”
“千惠理？”
你莫名其妙地想要回复千惠理的话，仍然盯着石板。现在好多了，你的余光终于清净了不少，你不由自主露出一个笑脸，“我没有在生气。”
现在不是好多了吗？
「侍从禅院甚尔心情值上升」
「侍从禅院甚尔心情值下降」
「侍从禅院甚尔心情值下降」
「当前心情值：30/100」
骗子。
你抬头去看他，深绿的眼睛里都是你看不懂的情绪。也许是负面的吧，毕竟他身上没有任何火焰，也不会变成火焰。
“季代小姐，请随我走一趟。”不多时，一团陌生的蓝火飘进你的院子，“夫人想见您。”
这是一团相当黯淡的火光，你勉强忍受着她在前面带路。
“无论您怎样喜爱他，您的侍从不能走在您的前面。”她走了几步，忽然开口，“也许没人教您这个，但这很不成体统，季代小姐。千惠理太过于溺爱您了。我会和夫人反应这件事的。”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您只是太年幼了，”她不再年轻的声音絮絮着低声说，“您需要接受更多的教育，请不要担心。”
你被带到家主夫人的院落——你还是不太认路，这里不仅人会变成蓝火，一些沿途的器具也会，所以你的方向感一直没有建立起来，也需要有人带路。至于一些烦人的、刷新出的陌生npc，你一般采取无视的态度。
“季代。”
“夫人，午安。”
“您应该称呼夫人为母亲大人，季代小姐。您难道没有看到夫人的心吗？”
你看到了，如果你继续长时间地看着什么人，你可以看见半透明的血管，水晶般蓝色的脏器，玉石般晶莹的肌肉纤维，银白的骨骼和其他宝石碎屑凝固般的物质，这一点连甚尔也无法逃过。你的「找不同游戏」的对比图也换成了这样的景象。
此刻，你已经看到了夫人平稳跳动的海蓝宝般的心脏，拳头大小，熠熠生光。
你直视着光辉，干涩让你的眼睛阵阵酸痛。
“直哉那孩子，”夫人不知道为什么，先叹了一口气，“那孩子做了什么吗？”
“没有，什么都没有。”
“季代，”白发苍苍的夫人向你招手，让你坐到她身边的矮凳上，“有什么事不能跟妈妈说呢？”
你的头伏在夫人膝盖上，老年人衰老的气息和衣料熏染过的香气混合成很奇特的味道。
真没有什么事。
“他把我院子里的花砍了，砍了好多次。”你补充了一句，“千惠理种了好多遍。”
“你看，季代，”夫人的手缓慢抚摸过你的头顶，“说出来，妈妈才能知道。不要伤心了。”
“季代已经九岁了，是个大孩子了。”
九岁很大吗？
“你很喜欢甚尔那孩子吗？”
“是想一直让他待在身边的那种喜欢吗？”
你闭上眼睛，把脸埋在柔软的、带着手工褶皱的布料中，“是啊。”
“不可以吗？”
夫人轻轻笑了一声，比甚尔走路的声音都要轻得多，那是轻得除了你，谁也听不到的笑声，似乎怕惊扰了瓶里含苞的枇杷花。
你抬头去看，夫人半透明的眼球燃烧着幽蓝的火花。
“桃栗三年柿八年，枇杷九年不结果。”
素淡的枇杷花，素淡的瓷瓶，昏暗的和室内瞬间盈满落寞的冷气。
夫人抬手理了理你的额发，“明天是五条家六眼的生辰，禅院要去观礼，季代也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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