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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9章


第9章

        家主夫人把你送的玫瑰花养在清水里,“拿去换个瓶子,这个太素了。”

        统一制式和服走动起来,姓名一闪而过。

        “还可以开很多天呢,”她散开你的发髻,精巧的梳子穿插其间,“好久没收过玫瑰了。”

        你低着头,丝滑的头发绸缎般抚到指尖。虽然你们的年龄差大到做祖孙并不违和的地步,不知道为什么,夫人一直认定了你是她的女儿。

        你不记得童年,可要么是游戏角色只需要变强,要么是游戏安排了隐藏线。

        “去吧,”夫人拢好最后一处发簪的角度,忽然开口,“你喜欢甚尔吗?”

        瓶中的玫瑰花还在开着,你微微歪过头,两臂交叉搭在矮几上。

        这也是固定台词吗?莫名其妙不爽混合着古怪的不协调感,让你反问了,“什么是夫人说的喜欢呢?”

        你其实不能否认你有一点喜欢游戏的地方,每个「人」都会努力理解你用本能和直觉作出的提问和回答,用他们的底层逻辑重新编译后向你输出返回。

        这也许是千代说的“你还没有长大”的缘故,还没有长大,于是对所有人的想法都怀有好奇。

        夫人沉默了一会儿,在你以为她无法理解对话模块准备跳过的时候,她淡蓝的火焰在视野边缘微微晃动了一下,“没什么。”

        “你还小呢。”

        你提上练习用的竹刀前往炳队的训练道场,为了提高你的生存率,最近甚一不仅负责最基础的“如何把咒力灌注进最脆弱的竹刀而使刀不至于报废”,同时负责教导你如何应对领域。

        在你连着报废了十把练习用具后,他打了暂停的手势。

        “凋谢的花飘向河水,而河水却若无其事地流去。这便是落花有意而流水无情,你的咒力应当如同流水一般,当落花注定飘向你时,借落花的力量产生微小的涟漪,但绝不改变流水的方向。”

        “你不需要理解落花的意图——语言讲解起来果然很难理解吧?”他略微不好意思地摇晃着火焰,胡须密布的脸仍然板着,“如果你想更进一步,还是要去找家主大人,或者在实战里遇到存在领域的咒灵。不过,一般是特一级以上的咒灵才会依托实地形成不完整的领域。这种领域和咒术师的领域之间存在很大的差异。”

        在携带必中buff的咒力落到身上之前就在对应的位置蓄积防御的力量。明白了,这就是打地鼠嘛。只不过别人的咒力是bug锤子,你的咒力是往锤子上撞的地鼠。

        「loading……」

        “谢谢。”

        你拨弄着更新的游戏界面,收手,鞠躬,“那么我就去医疗室了。”

        “嗯,”他停顿片刻,“巧克力的事,谢谢,但草莓白巧克力……太甜了。”

        “啊,那么下次换成抹茶的?”

        “家里的点心就很好。”

        “……,”你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从外面回来的话,没办法带家里的点心。”

        “季代!”

        慌张的火焰向你迫近,矮身落地,“求您,求求您……”

        “长寿朗?”

        淡蓝的火焰蔓延上你的手腕,一股巨力将你扯向火焰之中,“求您救救兰太!”

        “别说傻话了,长寿朗,就算是反转术式,这已经超过……”说话的、气喘吁吁的两人接连被绳索般的火焰掀飞,昏睡般头脑坠地侧躺在道场上,连带靠近的、但疑惑的甚一也暂时被捆在原地。

        接近了,你能看到他怀里半透明的躯体,失去血液颜色的润泽,苍白到与空气同化的程度,尚存的骨头也支离破碎,片状的银屑流动着汇到肺脏的部分。被淡蓝的绳索强行捆扎在一起的两端,整齐的切口从颅骨顺滑而下,毫无动摇。

        “有失败的可能性。”

        你的消消乐确实还没到这种程度啊。如果是单纯缺失了某一部分还好说,这种混合的复杂情状你暂时做不到。

        “怎样都没关系,只要我能相信我所能做到的都已经做到了才能停止,”名为长寿朗的火焰毫无动摇地回答了你,“他是我的兄弟。”

        “长寿朗!你疯了!”

        “那么,长寿朗,给我五秒。”

        「请在五秒钟内通关找不同(lv5)和消消乐(lv3)关卡」

        「计时开始」

        季代并不像是禅院家的人。虽然她有着典型禅院家的长相和绝对亲近的血缘关系,禅院甚一还是很难意识到“啊,这家伙也是个禅院”。

        作为小孩子的她并不怕人(要知道不少孩子还是很怕他的外表),无论是谁都很平静地问好乃至闲谈,即使没有聊过天的人也不知道被她从哪里知道了名字,很熟悉地用名字称呼过去。

        脾气,恐怕她根本不会生气。有人在医务室口出恶言,下一秒也会看见她平静地询问情况,坦然到让甚一怀疑自己上一秒的听觉和视觉。这种态度根本不是“忍受”、“饶恕”而是“根本不在意他刚刚说了什么”,只是专心在问恢复的进度和效果,然后继续低头沉思起来。

        按理说,这种性格是很容易被欺负的,不过他却没有听闻、也没有眼见过。也许这种人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即使她一个人浑身一文不名站在冬季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里,也很快会有猎人或者巡林员出来搭救她。或者在有人来之前自己找到了松鼠过冬的粮食,然后继续一个人沉思下去。

        从甚一的角度来看,现在,季代的脸上并没有“被为难”或者“恐惧”的情绪,反而一如既往地有些空白,甚至有些阴沉。

        那并不是引人担忧医者水平的阴沉,她平时读书或者低头沉思时也是这种情状。如果有人亲眼看到她,也会认同,她的心情并非如外貌带来的阴沉,而是平静甚至明朗的,像是冬天里很早时候的太阳,虽然没能给瑟瑟发抖的人们带来足够的热量,但那稀薄而苍白的光线是确实存在的。

        此刻,被打倒、被捆绑和赶来围观的人们自发地围成一圈。季代跪坐在正圆的中心,左眼缓慢地眨动着。

        五。

        肌肉,神经,骨骼,如同正在做手工的小孩子,季代向残缺的框架上覆盖着一层又一层碎布料和挑选过的棉花球,又将玩偶破洞的肚子缝补好。

        四。

        咒力凝实的针线缓慢穿过肚腹,被皮肤的韧性微微阻碍,产生令人牙酸的摩擦。

        三。

        “兰太。”

        二。

        她低声说道,“你该醒醒了。”

        被呼唤的亡者——虽然对不起长寿朗的心情,但他确实认为这种程度的伤已经没有救治的必要,距离受伤时间已经超过半个多小时,血迹粘在长寿朗的胸口、下摆和长发上,结成连片的血痂,因为动作而发出轻微的簌簌声。比起兰太,长寿朗身上因为长途奔袭而再次崩裂的伤口才更需要得到处理。

        但因为季代正在救治,他也只是预备性地用咒力半撑开长寿朗的绳索,防止长寿朗暴起伤人。

        一。

        一阵柔和的蓝光水波纹般扩散开,瘢痕、缝合线、血迹和污秽,一切随着那道蓝光消融殆尽,完整的兰太睫毛翕动,忽然睁开了海蓝色的眼睛。

        复活这一领域,千百年来无一人成功踏足。兰太死而复生,反转术式的惊人举动让整个禅院都有所震动。上一次能生死人肉白骨的咒术师活跃在千年前的平安时代,现在已经被分解成二十根特级咒物散落在各地忌库。

        “《呪术要典》中的记载竟无虚言。”

        这样被感慨着的当事人,你,反而还在医务室叮嘱伤患常来看看,“我很担心。”

        “放心吧,季代大人,之前直毘人叔父找小辈聚会的理由让我在六眼面前走了个过场,现阶段是没有问题的。”

        你摇摇头,戳着升到lv4的消消乐,“没有真的长好,兰太要再等等,休息一个月左右再出门做任务。”

        “我听您的。”

        长发束起的兰太活动着手指,夸张地拍了拍胸脯,胸口淡蓝的火焰一阵摇荡,“真是像在做梦一样。一开始,我还以为兄长大人和我一起到了地狱里呢。刚想着绝对要让兄长大人回到另一边去,结果看到了您。”

        “能遇到季代大人您真是太好了。”

        你没有太纠结称呼问题,圣诞节过后很快就是年节,禅院家充满了热闹的氛围,流水般的队伍和礼物来来往往,基本上,这种时候除了千惠理,没有人能找到你。

        你坐在廊下,喝着冬天落雪后小厨房加餐的疙瘩汤——完全不是为了补充体力,回复疲劳值,只是觉得十分应景的时候,五条家的人找上了你。

        虽然似乎是要请求你做什么事,但来人还是强硬表示“首先要签下不能外传内容的束缚才能进一步商议”。旁侧瞅着梅花花瓣的五条悟不在意地歪着头,不知道是觉得无聊还是无所谓。

        “你们不要在别人的地盘上太嚣张为好,五条。”

        踩在梅树上的甚尔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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