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安旭的生母
宽阔的大套房内，一个漂亮的女人静静站在窗前，往着窗外的风景，静静发起了呆。
还只是晨时，外面有着雾气弥漫。
这是周末的早晨，初晨渐晓。
没有艳阳当空，唯有雾气迷蒙……
她取了一杯水，看着酒店大楼下如同细小蚂蚁的行人与车辆，脸上渐渐多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也并非是震惊与感叹的表情，只是……
一想到周五的相遇，她的心底总会闪现出意外的情绪。
……
酒店房间很大，内部设施齐全。虽不是最好的总统套间，却也不逊色多少。
清澈水晶灯，红毯细瓷瓶，玻璃杯壶盏，皆一一静摆。
这时候，房间内的女孩出现了，她揉着惺忪的睡眼，打着哈欠来到了女人身边。来到近前的时候，她也站在窗子处，安静地看起了窗外的风景。
女人觉得有趣，便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问她：“怎么不多睡会？”
那是个漂亮而又乖巧的女孩。面容清丽俊俏，性格安静温柔。
她的头发并不长，才刚刚过肩，并没有打理什么发型，只是普普通通、整整齐齐地梳着，静静摆在身后。
女孩微微摇了摇头，回答道：“已经睡好了。”
说着，她又打了个哈欠，瞌睡虫扰出的眼泪在眼里打着转。
女人看着这个有些逞强的小姑娘，忽然有些无奈……
……
……
清晨的雾，迷迷蒙蒙的。
夏之水汽一遇到秋之凉风，便凝成了细小水珠，在空中漂浮，悄悄地在地面之上移动，化成野猫浪狗，一头撞在路灯上，便瞬间散成粉碎的白烟。
雾，即是坠落于地的云……
凉风送爽，终于有了些许秋的凉意……
“妈妈在想什么？”
女孩将目光放在窗外的风景之上，透过窗的反射看着女人的脸，好奇问着。
女人的身体小小僵了一会，旋即苦笑一声：“一点事。算是不大不小的事吧。”
女孩偏过头看向女人，疑惑盯着她的脸，安静说道：“有些奇怪。”
她还是头一次从自己妈妈口中听到这样的话语，觉得讶异至极。
她很清楚，她的妈妈是个做事利落的人，很少会说那种带不确定性可能的话。
更别提此时的纠结情绪了……
悄悄的，女孩觉察到了女人的纠结……
女人摇了摇头，将杯子里的水一口喝光。然后看向女孩，对她说道：“小莲，你想见哥哥吗？”
女孩愣了一下，内心迅速涌出了一种名为震惊的情绪，急忙问：“哥哥？那是什么？”
“你的哥哥。”
“我的哥哥？我还有哥哥吗？”
女孩不敢置信地看着女人的脸。
女人认真点了下头，答道：“是的，你有个哥哥。”
女孩忽然之间呆在了原地，沉默了……
……
她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一个信息，也没想到而且这信息来得是如此突然。
她从未想过这样的事，也丝毫没做过心理准备……
这种时候，任谁被突然告知自己还有其他的家人，他们都会觉得震惊无比。甚至，还慌乱至极……
楚莲便是如此。
女人笑了笑，问她：“怎么？高兴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女孩轻轻摇了摇头。
女人揶揄道：“那……是觉得不喜欢？所以不想说话？”
女孩再度摇了摇头……
她看向窗子，窗户的玻璃顷刻间倒映出她俊俏的面容，她没有在意。只是静静问：“为什么我以前没听说过？”
听到这个问题，漂亮女人沉默了下来。沉默一小会之后，她最终叹息道：“抱歉了，小莲。是我没有及时告诉你。”
楚莲微微低着头，将目光放在酒店下的风景之上，继续问：“我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妈妈总是不告诉我？还有，爸爸到底在哪里？”
听到这个问题，漂亮女人的身体忽地僵住了。
她不知该怎么回答……
这个问题，楚莲问过她许多遍，可她却一直躲避着，一直没做出回复。
她以为，时间会冲淡一切，会将那些不值得提及的琐事逐渐淡忘。
因而，一直没有作答。
有些东西，她不愿提起……
也不愿回忆……
……
呆愣许久，空气在沉默间悄悄流逝时光……
最终，她摸了摸女孩的脑袋，低声说道：“以后会告诉你的。”
女孩偏过头看向女人，问她：“什么时候？”
“等时机到了的时候。”
女孩的眉头皱了皱：“又要等时机啊。”
女人轻轻笑了笑，摇头道：“总之，先想想你哥的事吧。突然多了个哥哥，你是不是觉得意外又开心？”
“嗯。”女孩点了点头，轻轻应了一声。
她很开心……
或许是的吧……
她不知道自己内心中的究竟是种什么样的情绪。很莫名，也陌生。
既憧憬期待，又害怕彷徨，情绪错杂交织，无比复杂。
她不知道，她那素未谋面的哥哥，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又究竟会怎么对待她。
……
…………
第二日，是周一，照常上下课。
安旭所在的专业是文科专业，只需要学习文科知识，对武科理论只需有一定程度了解就可以了。因而课程相对减少。
将上午的课上完，安旭便沿着道路回去，走出校门，在往常的街道之上静静行走……
可就在这时，一辆早已停在路边的轿车也动了起来，跟在安旭身后，慢慢行驶着。
安旭察觉到了身后异常的跟踪气息，微微皱起眉，急忙转身朝那辆车子看去……
见到那辆车的时候，他小小愣了一下。
他记得这辆车。几天前他见到过……
记忆虽不深刻，但也算有些许印象，并没有就此忘却。
安旭停下身，静静等待车子来到他的身边。然后看着车窗降下，待车内的人影显现之后，他才问：“有事吗？”
是一个漂亮的女人，少见粉黛，微有淡妆。容貌端庄丽质，举止落落大方。
女人看着安旭的脸，盯了他好一会，然后轻声称呼道：“安旭……”
听见这道称呼声，安旭的身体僵住了……
他没想到，面前这个女人居然认识他！
……
为了躲开那个家，他特地来到了人生地不熟的西川省。在这里，他确信不会再遇见认识他的人。
他想逃脱过往，想忘记过去生活。然后，静静度过一段只属于他自己的人生。
他认为，在遥远的川西之地，他父亲的势力无法漫及而来……
因而，他心安理得地生活着……
一个人，独自在此地待了一整年。
捱过了酷暑，熬过了寒冬，静静过着无人打搅的生活……
却没想到，就在此时，他这平静的生活隐隐有了如同玻璃般碎裂的迹象！
……
安旭皱眉盯着车内的漂亮女人，脸色忽然变得凝重了起来，沉声问：“你是谁！我们应该不认识吧？”
女人的身体僵了一会，她低下头，看着面前的方向盘，苦笑一声：“是嘛。这么快你就忘了？”
安旭说道：“如果你是说周五的会面，我自然没有忘记。不过，我想你所指的，应该不是这件事吧。”
女人微微摇了摇头，轻轻按了按驾驶坐上的喇叭。
喇叭发出刺耳的“哔哔~”声……
女人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便将空气再度拉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沉默之后，她叹息道：“五年前的事，你应该没忘记吧。”
安旭皱了皱眉，有些不解……
“我叫楚沁月，是你妈妈。”
女人看向安旭，认真望着他，可在与他对视的时候，她自己的眼神却生出了诸多退却之意。
也在话音落下的那一刹那，安旭的身体忽地呆住了，如被冰蚀浸骨一般，冰凉得无法动弹！
尘封的记忆一一破解，过往的回忆一一袭来……
他那早已埋藏好、安了葬钟的记忆，也在此刻破土而出……
……
……
五年前的安旭，是一个勉强算是无忧无虑的少年。
虽说身边有着不少矛盾，生活有着不少烦扰，但好歹也能一一接受。
遇到些烦心事，悄悄掩藏在心底，就过去了。
可是，这样的生活却在五年前的某一天得到了终结……
他的母亲离开了他。
一声不吭……
直至最后，也没有一声道别。
没人告诉他，他妈妈究竟去了哪里。就连平时最关照他的林老，也在这件事上保持了沉默。
分别来得静静悄悄，安旭很茫然，很不喜，也很愤怒。
暂且年少的他曾经想过跑到他的老妈身前，然后指着她，愤怒地问她为什么，为什么要把他抛弃……
可惜的是，一直到他成年，她都没有再度出现在他的世界里……
曾经的愤怒，渐渐化成了抑郁……
……
安旭不喜欢那个新组建的家。
章姨很温柔，也很善良。待安旭很好，将他视如己出……
只不过，他们之间存在隔阂，注定无法以真正的母子关系相待。
安旭不愿接触她的世界，也不愿意容纳她进入自己的世界。于是，他们之间保持着距离，一直都保持着距离……
并非是不喜，而是在安旭的心里，他的母亲永远只有一个。
章姨，终究不是他的妈妈……
……
安旭不喜欢那个家，更主要的原因则在他的父亲身上……
安旭不喜欢他。
自母亲离开的那刻开始，他就讨厌起了他……
就像讨厌着一头强大的雄狮一样，虽仰视他那无尽的威严，却不甘屈服在他的身下，也不喜……他对亲情的漠视。
安旭想将其击溃。
然而，那头雄狮的力量实在是太大了！那无尽的威严，足以令整个世界震颤！那无可匹敌的势力，也足以令整个世界哀鸣！他远远不是他的对手！
甚至……望尘莫及！
于是，安旭选择了逃离，选择了躲避。躲到一个远离他爸、远离他家的角落……
……
……
车内的女人，是他的妈妈。
安旭花了足有一分钟的时间才接受这个事实……
那张原本计划彻底忘记的脸，很突然地，就在他的脑海里清晰了起来……
曾经的记忆如同汹涌而来的潮水，一浪浪轰袭而来，令他害怕，也恐慌。
安旭呆滞地看着楚沁月，动了动嘴唇，却没能发出声音。这一刻，他的身体忽然变得无比僵硬了，似已成结块的坚冰……
楚沁月看着安旭，沉默说道：“抱歉，或许我应该再早点跟你见面。这样的话，我们兴许就能更好相处了。”
安旭呆呆地没有开口……
楚沁月见到了安旭脸上复杂的神情，内心的胆怯慌乱作祟，便不敢继续接触他的眼神了。转过脸，将目光放在车子前方，静静说道：“这么久没见，你应该一直在记恨我吧。”
安旭僵着身体，没有应话……
沉默良久，他才微微摇了摇头，将心底的情绪隐藏，看着楚沁月，平静说道：“已经不生气了。”
楚沁月无奈笑了笑，瞥了安旭一眼，继续说：“不生气了啊。看来你已经长大了，已经学会了隐藏愤怒的情绪。”
安旭点了点头。静静看着楚沁月，没有再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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