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渡情劫17

今日，于清宁应邀参加一场权贵们举办的诗会。她想在这场诗会上寻找合适的狩猎对象，可惜，偏偏遇到了一个不识相的！
  诗会在风亭水榭上举办，夏日的夕阳散落在湖面，浮光跃金。案桌上摆着紫色梅子和红色樱桃，湖岸边种着青竹和绿柳。众人喧笑，酒好花新，夏晴人燥。
  帷帐飞飞落落间，美人们轻歌曼舞，权贵们觥筹交错。一杯酒下肚，心中的烦心事在这一刻尽数消散，只剩下满心愉悦。
  只听得一阵悠扬的琴声传来，清如天籁，又旷若远山。此曲一出，衬得周遭各色舞乐皆成了庸脂俗粉。
  琴曲传至于清宁耳中时，她正在与京兆尹温初对饮。
  温初此人对自己颇为上心，说到底也不过是为了床榻间那些男女之事。可惜，于清宁如今已经厌了温润君子这款类型的男子，想寻寻其他。可惜，这温初就是纠缠着于清宁不放，这死皮赖脸的模样，跟当初的李励相差无几，更是让于清宁倒足了胃口。
  可惜，偏偏这温初管的是长安地区的政务和民生，免不了会打些交道，不好撕破脸皮。
  早日今日他来了，我便不来了！于清宁懊悔不已，一进来这，就被温初叫住，已经跟他喝了好几杯了，还不肯放自己走。
  此时的琴声悠扬，众人皆偏头循声望去，于清宁也在此刻打住了温初喋喋不休的话头：“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温大人还是与我等一起静心听吧。”
  听到这话，温初才尴尬地应了一声，不再拉着于清宁说话。
  于清宁终于得到了片刻宁静，就算是做做样子，也跟着众人一起看向弹琴之人，细心聆听。
  这不看还好，一看就不得了。弹琴之人不仅琴弹的不错，人长得也是秀色可餐。
  风吹起帷帐，隐约见得此人五官如雕刻般俊美绝伦，削薄的唇略显清冷，修长的手在焦尾琴上轻轻抚动，他指尖拨动琴弦，流水般的琴音从指尖泪泪流淌出。
  “那人是谁？”于清宁不知是听得如痴如醉，还是看的如痴如醉。不经意间就将心中的疑问脱口而出。
  温初在一旁听到了于清宁的询问，见她似乎对弹琴之人十分感兴趣，脸色倏然沉了下来，眼底晦暗不明，却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此人是近日来长安的琴师，成郡来的。”
  于清宁一听是成郡人士，便更感兴趣了。看温初的样子似乎知道的挺多，便继续开口问道：“温大人可知他什么来历？”
  温初原本见于清宁对此人颇感兴趣，甚至对自己熟视无睹了，便不想多谈，现如今她为了此人又跟自己攀谈上了，他不愿在心上人面前跌份，心不甘情不愿地说道：“此人就是个普通琴师，来长安扬名来了，没什么好说的。”
  于清宁见温初说得模糊不清，有些着急，却不敢表露，只打算稍后让绿萼好好去打听打听，于是，她又抛出了一个问题：“他叫什么？”
  “章逸。”温初随口吐出，随后又露出一副不愿多谈的态度：“好了好了，不说他了，我们喝酒！”
  于清宁见温初不愿再谈，便举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酒尽诗会散，于清宁婉拒了温初送自己回观中的提议。让自己婢女，将琴师带到了自己面前。
  月光透过窗棂洒落在庭院里，男子身披白衣，如同一棵挺拔的松树，矗立在月光之中。怀中不离的，是刚才演奏时所用的焦尾琴。
  如今还在他人的诗会上，不便多说什么，只对那琴师说了一句：“章琴师，若想扬名长安，不若跟我。”她顿了顿，继续说道：“你应该已经听说过我的才名了，长安可以有第一才女，便可以有第一琴师！”
  话说到这，章逸还有什么不懂的呢？但面对初次见面的于清宁，还是维持住了自己淡漠疏离的人设。
  只见章逸他一言未发，弧线锋锐的轮廓晕染着淡淡的疏离和冷漠，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波澜不起那双静默的眼睛异常冰冷，上下打量她片刻，终于缓缓点了点头。
  两人约好改日再详谈，便各自离开了。
  此时，温初才从暗处走出，面色阴沉。
  于清宁刚才还说困倦，要急着离开。还拒绝了自己好心相送。亏自己不放心，跟了过来，却看到原本说着累了的于清宁却跟他人谈笑风生，笑意晏晏。
  身旁的家仆见主子一脸不悦，便上前谏言道：“这于清宁颇不识好歹，要不要让奴才我…”虽未明说，但主仆二人，心照不宣。
  温初眉头一挑，狠狠朝着家仆的脑袋上拍了过去，厉声说道：“就你机灵！于清宁也是你能叫的？”
  家仆摸着被打的脑袋，连连称是。但是他的话，却被温初记在了心里。
  很快到了两人相约的日子。二人来到茶楼雅间。
  沿着斑驳的石板路向上走，便可见一座古老的茶楼。这里与外面的尘世隔绝，空气中弥漫着茶叶的清香，让人心生宁和。
  楼中茶水沸腾，香炉青烟袅袅。一声声空灵的古琴，宛若潺潺流水，随茶香飘散于空中。

  一曲终了，于清宁毫不吝啬地夸赞起来：“章公子的琴技可真是出神入化啊。”
  “不敢当…”章逸虽口头谦虚，内心还是雀跃不已。自己苦练琴技数十载，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名留史册。
  故而，章逸千里迢迢从成郡来到这天子脚下，只为能够博得一席之地。
  上次的诗会，自己人生地不熟的，若不是自己花了重金，疏通关系，可能还无法在达官贵族面前展现才艺。虽说未一举杨名，却也得到了不错的反响。
  这不，还喜得一伯乐。
  章逸在内心暗暗想着，该如何委婉些问询于清宁帮助自己的目的。于清宁已经自顾自开口了：“想必这些天你也去打听了不少我的事，我帮你，当然有我的道理。”
  章逸这些天确实是打听到了不少关于眼前这女子的消息，只能说，长安真的是人才济济，不拘一格。就连被丢弃的妇人，也能稳坐第一才女的位置。那自己如何不敢肖想这第一琴师的位置呢？
  只听得于清宁再次开口道：“等你功成名就之后，我只有一个要求。”
  章逸听到还有要求，心终于落地了。这就对了，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有舍有得，才是正道。他耐心得等待着于清宁的下文。
  “到时候，你要带我回成郡一趟，名正言顺！”于清宁斩钉截铁，意志坚定。
  就这？章逸不禁皱了皱眉头。不知于清宁这个要求是何目的。名正言顺，到底是用何名，如何顺？
  于清宁说了那么多，见对方竟然一言不发，只能继续说道：“只要去一趟便可，你若还是想回长安，你我便分道扬镳。”
  这下子，章逸似乎摸出了一些门道，原来，这于清宁是想自己娶了她！
  这是，看上自己了？哎，都怪这张脸，生的太过出色了些。章逸不禁轻轻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庞，颇有些无奈地想着。
  于是章逸矜持的点了点头，嘴角上翘，带着一丝得意，将心中的疑问道出：“于姑娘为何看中了章某？”
  于清宁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随口说道：“无他，随心而已。”而后似乎看他还在犹豫，又加了一句：“我时常出入达官贵族之场所，代为引荐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你入了他们的眼，何愁不声名远播？”
  这倒是事实，如今的掌权者都喜欢行附庸风雅之事，聚会上一般都会奏曲吟诗，以示自己善待人才之意。
  章逸被于清宁说得有些心动，而且她的要求也是在自己扬名之后才能兑现，无论如何自己都吃不了亏，不如一搏！
  于是，章逸举起身边的茶杯，敬向于清宁，说道：“那我就以茶代酒，恭敬不如从命了。”说完，一口饮尽杯中茶水。
  于清宁先前见章逸对自己爱搭不理的样子，还以为是高岭之花，不可亵渎。如今看来，也是喜欢沽名钓誉之辈。
  不过也没有关系，与他，不过是各取所需而已。有弱点之人，才能更好把握，不是吗？
  于清宁看得很明白，也想的很开。人生苦短，还是随心所欲些吧。
  茶楼一叙，敲定了两人之间的协作关系。从那以后，两人经常成双结对地出入各种诗会宴会场所，众人也渐渐知晓，如今在于清宁身边的，是一位琴技颇为高超的琴师。
  起初爱慕于清宁的人，见于清宁身边多了个籍籍无名的琴师，很是不满。他们不敢在佳人面前多说些什么，显得自己不能容人，只是在暗处，小小刁难一番琴师，也不算什么。
  这日，也是在一个才子佳人聚集的场合。
  虽说章逸是跟着于清宁来的，但也不可能时时刻刻两人在一处。这会儿，他刚弹完一曲，见长安佳丽们都围着自己，相互推搡着，时不时交头接耳一番，这会儿似乎说到了什么有趣的事，赶紧拿起秀帕遮住羞红了的脸，却还是忍不住偷偷露出眼睛偷看过来。章逸瞧见这一幕，心中得意不已，想着长安女眷，也不过如此。人前，却还是一副冷漠淡然的模样。
  本就看章逸不爽的一群人，看到他惹得长安佳人都围着他一个人转，很是恼怒，纷纷打定主意，要给他个教训。为首的，就是近几年追于清宁追的最紧的温初。
  当然，坐上了他这个位置，不至于亲自下场给章逸难堪，这样也太给他面子了。只要微微露出一点意思，总有会想奉承自己的狗腿子上前帮忙做事。
  这不，狗腿子壹号见温初一个眼神，就点头上前，开始刁难起章逸来。
  “让开，让开！”狗腿子摆出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样，跟着狗腿子的手下，粗暴地将围着章逸的女子推开，勉强让出一条道来。
  哒！狗腿子长腿一搭，不偏不倚，踩在了焦尾琴的琴颈处，随意用脚尖碰了碰，从胸口处摸出几两碎银，抛至章逸面前，下巴一抬，开口道：“刚才弹的不错，爷打赏你的。”
  “什么人嘛！”
  “就是，这人哪来的？”
  狗腿子粗蛮无理的举动惹的众人十分不满，忍不住为章逸打抱不平。

  章逸一言不发地盯着来人，显然此人来者不善。虽心疼自己的爱琴被踩，却也只能静观其变。无他，此人手下众多，贸然出头，恐怕会被打。
  狗腿子见章逸如此沉的住气，颇有些意外。只能变本加厉道：“给爷几个，再弹一首吧。”
  言语轻佻随意，仿佛把章逸当成了街头卖唱的。
  章逸此刻也有了点火气：笑话！自己岂是这区区几两银子就可以打发的？
  没错，章逸家中还算富足，不然也不会在第一次来到长安的时候，能拿出那么多银子来疏通关系了。但此时不是发怒的时机，章逸冷冷开口道：“章某弹琴，只为知己。”
  此话一出，惹的在场女子纷纷羞红了脸：这说明什么？这不就说明刚才在这听章逸弹琴的，都是他的知己吗？
  这章逸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就俘获了在场不少女子的芳心。
  狗腿子见这章逸还有心思调戏女子，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立即大怒，打算不管三七二十一，打一顿再说。
  正要动手，只听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制止了他：“好大的胆子！住手！”
  章逸见斗大的拳头捶过来，怕是不死也伤，正想着该如何躲避时，于清宁过来了。
  跟她一起过来的，还有狗皮子膏药般黏在于清宁身后的温初。
  只见于清宁向着温初行了一礼，说道：“温大人，这里有人聚众闹事，还望大人明鉴！”
  于清宁不是没想到这是谁的人，但在大庭广众之下，不好太让对方没面子，只好迂回着让对方收回成命。
  温初见众人看过来，知道此事不宜再动粗，只好摆着官腔对闹事者说道：“此处发生了何事啊？”顺便使了个颜色，让这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退下。
  “大人，没事，没事。”狗腿子见温初面色难看，就知道自己没有办好事情，赶紧连连鞠躬。
  “没事就下去吧！”温初大袖一挥，让丢人现人的这帮家伙赶紧滚的远远的。
  狗腿子一看温初的动作，就十分熟练麻溜地退下了。
  于清宁见此事平安揭过，对温初多了几分真心实意的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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