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姜若鸢只看到镜中的自己一眼，便赶忙收回目光，不敢再看。

        也难为刚才薛昶一直看着自己了，姜若鸢想。

        她打了盆热水先给自己冲洗了一下，在冲洗背部的时候格外认真，力度大到几乎要搓下了一层皮。

        直到在镜子中照不到一星半点的墨浸，她才用帕巾将身子一点点擦干净。

        这场小雨直到后半夜才彻底停住，后花园的地面上也布满水坑，坑中的泥土被水泡得涨起，空气中弥漫湿润且潮湿的味道。

        天刚明，阖宫宫人便纷纷来后花园清理水坑，这后花园平日里人来人往，若是不小心踩上，怕是要摔一大跟头。

        故而各宫都分派出一人来打扫，前殿后廷也各派了人来。

        周庆还在睡梦中的时候却被人喊醒，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好，都跑来这后花园清理水坑。

        他好觉被扰，心里烦闷不堪。干活时也偷着懒，后来甚至是寻了处隐蔽处的假山后躲着。

        他揉揉因长时间弓着而酸痛的腰，又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他向四周打量，见并没有人注意到这处偏僻的角落。于是便盘膝而坐，从兜袖中掏出一绿莹莹的小物件，正是前日从姜若鸢手中换来的绿翠耳坠。

        周庆对姜若鸢的心思早在姜若鸢身为昭阳公主的时候便存下了，那日他按惯例前往椒房殿发放俸禄。殿外仅遥遥一瞥，少女光华明媚的笑靥便记在了心里。

        他本以为自己身处沟壑，此生都不会与高高在上的公主染上半点交际。可谁知一朝国破，白天鹅沦落尘埃，周庆便起了贪图之心。

        故此他接受了杨沁宁的贿赂，用自己手中的炭换走了姜若鸢的贴身物件。可没料到，那炭却差些害了姜若鸢的性命。

        周庆又深深吸了口耳坠上残存的淡淡香气，他日夜将耳坠贴身放置着，时不时便要拿出来把玩，好解相思之苦。

        他想，等有机会定要同姜若鸢说清事实，免得她会怪罪自己。若到那时，他便再向她索要些贴身物品。

        他正醉生梦死沉醉美人香之中，没留神到身前脚步声阵阵传来。

        待那抹明黄衣角从余光中出现时，吓得手中东西都掉在了地上，恍若梦醒般的下跪磕头，连呼陛下。

        姜璟面色极为阴沉，他负着手，眸子阴晦交加，“哪只手碰的？”

        周庆颤巍巍的，嘟囔着说不出话来。

        姜璟没耐心等下去，一个挥手，隐在深宫各处的暗卫一跃而出，屈膝半跪等待姜璟的命令。

        “割了他的两只手。”姜璟语气淡淡。

        周庆吓得瘫软在地，猜到姜璟是为这耳坠而来，忙辩解道：“这是奴婢在地上捡来的，奴婢不知道是和人的东西，便留在了身上。”

        他手脚并用地爬到姜璟跟前，两手抓着他的袍角，央求道：“陛下，奴婢真的不知这耳坠的来历，若是不慎冲撞了宫里哪位贵人，也是奴婢无心之失啊！陛下，你就饶了奴婢吧！”

        姜璟置若罔闻，那些暗卫得了令大步上前将周庆摁到地上，刀起刀落，伴随着一声痛苦的惨叫，一对血淋淋的双臂滚落于地。

        姜璟弯身将地上那对耳坠拾了起来，从怀中抽出一块帕子擦拭着上面沾染的泥泞。

        周庆求饶的叫喊声仍未停歇，他断臂的身子扑倒在地，还心存侥幸盼望着姜璟能给他一条活路。

        姜璟毫不理会，目光中只有手上那一对耳坠。那么皎净光滑的碧玉色，如今竟然被肮脏之人碰触。

        姜璟蓦地古怪的笑出声。

        实在是太可恨了，一旦想到那双纤纤玉指落在别人眼里，碰触到了别人的时候，他便觉得心头一阵发热，即将就要崩裂开了一样。

        他一步一步缓缓走到周庆跟前，看到周庆的脸便想到姜若鸢会对他笑的样子，怒火再也抑制不住，拿过身边暗卫手中的剑，一下便戳进了周庆的眼珠里。

        周庆疼得乱叫，想要伸出手却摸摸自己的眼睛，可一双手早已被割下了。

        “带走做成人彘。”姜璟撂下这么一句，迈步往回走去。

        后花园里的宫人们虽然听见假山传来的叫喊，但他们知是何人在那，便都低着头专心做事，不敢去看。

        苏凝香正巧处于假山后侧的一个角落里，假山处的人看不见她，可她却将假山可怖的画面看得一清二楚。

        当听到姜璟那句做成人彘后，双腿直接软倒在地，面色惨白，浑身发抖。

        太吓人了！

        纵使她曾身居后宫，目睹了嫔妃之前的勾心斗角，但却未亲眼所见这副血腥可怖的场景。

        她两手撑在地上，止不住地颤抖。她知道她这时候应该快些离开，可是双脚仿佛锈在了地面上，怎么也抬不动。

        “你没事吧？”

        这时，一道深沉而又粗豪的声音从上方落下。苏凝香缓缓抬头，入目的便是一身穿铁甲，眉清目朗的男子正朝自己伸着一只手，眼眸中充满了担忧。

        待看清地上女主的面容后，薛昶先是一愣，少见地生出点窘迫来。

        苏凝香落在收回落在男子脸上的目光，继而看向他朝自己伸出的一只手。犹豫片刻，还是搭了上去。但只是虚落在他的手腕上，并没有握住。

        起身后，她便抽回自己的手，浅笑道谢。

        薛昶此刻模样却显得憨憨的，挠了挠头，蓦地有些不知所措。

        见男子未有回应，苏凝香便也觉得不妥再过多停留，颔首微笑向他道了别。

        望着苏凝香逐渐远去的背影，薛昶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入夜，承明殿内宫女入内为纱灯换下新灯芯后，侍奉的人便一一退下，唯有姜若鸢正整理着床榻。

        姜璟回来时已过亥时了，进来后见姜若鸢正垂首立在床边，便冲她招招手，自己坐到了榻上。

        姜若鸢抿抿唇，顺从地走了过去，姜璟顺势将她揽进了自己怀里。

        姜璟今日心情似乎不错，捏捏她的耳垂，轻声说道：“朕送你个礼物。”

        话音刚落，便从衣袂中取中一对翠嵌白玉耳珰，悬在姜若鸢小巧精致的耳垂上。

        姜若鸢伸手摸向挂在耳垂上的耳珰，心觉若是被旁人看见这东西，怕是会引来许多非议。但见姜璟嘴角挂着浅浅笑容看着自己，便又收回了手。

        “多谢陛下。”姜若鸢望着他柔声道。

        姜璟又抱着她吻了一阵，才放开人吩咐她为自己更衣。

        姜若鸢从红木衣架上取下寝衣，接着俯身为姜璟解开龙袍上的衣扣。虽说她的动作还不是很熟练，但至少在解革带的时候，不会再系成死结了。

        宽衣完毕后，姜璟便掀开被衾躺在榻上，姜若鸢便走到窗户旁去吹灭了灯。

        姜璟从不让人守夜，姜若鸢转过身便准备离去。

        可刚侧过身，往前走了几步，脚下仿佛踩了什么东西。姜若鸢脚底不稳，一个趔趄，就向前扑去。

        出于本能，姜若鸢张开胳膊想要抓些什么东西，结果身子却陷入一片柔软，脸部似是被什么遮掩住，漆黑一片。

        姜若鸢立马就反应过来，手支在身体两侧，想要撑着起身。

        可上半身刚刚撑起，双手却被一道厚实的力度压制住。

        “想爬朕的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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