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姜若鸢未能在前殿停留多久,她有心打探些有关昭阳公主的消息,但纠结几瞬,还是什么也没说。
回到住处时天色将黑,她抱着团团玩耍了片刻,随后便侍弄着那盆已露出绿尖尖的鸢尾。
时辰尚早,离她平时入睡的时辰还早,她且没睡意,便打算去玉颜的房中,顺便再多打听打听有关昭阳公主的事情。
李公公便是在这个时候敲响的门,平时李公公不常来她这处,也就只是在姜璟有吩咐的时候才会来传她过去。
果真,李公公称姜璟晚间同几位大臣吃了酒,如今正在回承明殿的轿辇上,于是他赶忙来叫姜若鸢到跟前伺候着。
姜若鸢没疑心为何李公公会在不是自己当值的时候来找自己,她听得姜璟醉了酒,先是问可否准备醒酒汤,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便匆匆往承明殿去了。
姜璟醉得厉害,刚一近身便闻得极浓的酒味。姜若鸢费力才将姜璟拖到床榻上,姜璟虽醉了,但意识仍尚存,他似是热极了,一手扯着衣领,紧皱眉头。
姜若鸢本想叫几个宦官来为他沐浴,但见他实在难受极了,便先是用白帕沾了凉水擦拭姜璟的额头及脸庞。
姜璟的衣襟被他扯散了,漏出了里面的中衣,以及一个灿金物件的边角。
她稍显犹豫,又伸手拍了拍意识不清的姜璟,他似是睡着了,并没有回应。
姜若鸢攥紧拳头,又松开,一番心理斗争之后,还是伸手去拿了这被姜璟随身保管的东西。
是一块鎏金令牌,正反两面各雕刻双龙腾于云间。
姜若鸢识得此物,此乃帝王的象征,见此令牌者如见圣上,凡持此令者,所言皆同圣上旨意。
一霎时,姜若鸢心上冒出一个念头来。
但这想法过于冒险,姜若鸢紧紧攥着令牌,久久下不定决心来。
她想要凭着这令牌,假借姜璟的名义,前往廷尉狱去。
可这一举动被发现的风险太大,若是被姜璟知道,她知自己会面临怎样的下场。可眼下这是唯一一个可以去见到昭阳公主的机会,只要走这一趟,她平日心中的忧虑便都会有了答案。
可倘若不成,这便是假传圣旨的大罪,等同于谋逆,是必死的罪名。
她纵使有千千万万个理由,也无法为自己的行为做出辩解。
但她又心存侥幸地想着,姜璟如今酒醉未醒,不到明日是清醒不过来的,他定不会发现自己偷拿了令牌。
而到了廷尉狱那边,只要她乔装打扮一番,他们也怀疑不到自己的头上。毕竟名义上,她不过是姜璟的贴身宫女,她确实是没有行此事的缘由。
权衡利弊后,终究是不愿再过这样薄雾般的日子,她想要调查清楚自己的身份,即使无法同昭阳公主交流,但只要看清楚她的模样,便能够清楚一切了。
姜若鸢将令牌放在身上,又静静等了半晌,瞧着姜璟未有任何清醒的迹象,便悄声出了殿门。
门外还有两名宦官候着,姜若鸢告诉他们陛下已睡下了,叫他们不必再守着了。
姜璟本就没有让人守夜的习惯,而且他们都知晓如今姜若鸢已被姜璟宠幸,怕是不久后便成了贵人,所以也没有犹豫,皆道声诺,退下了。
姜若鸢先溜进了太监所,从院子里偷拿了件晾晒着的太监服。之后回了自己的屋子,将身上的衣裙换了下来。
她将帽顶压得极低,将自己的大半张脸遮于下面,又作了好几次深呼吸,随后便迈出了屋子。
虽说之前曾同姜璟进到过廷尉狱,但路程已有模糊了,耽误了好些时候才找到地方。
远远望去,狱门两端悬着灯笼,灯光闪烁间,隐隐照出底下守门的军吏。
姜若鸢知道如今已没有回头路了,在此处停留得愈久,愈容易被发现,倒不如一鼓作气先进去再说。
她又将帽檐拉低几分,学着平日里宦官走路的模样,往那走去。
那两名军吏远远瞧见有人往这边来,立即抽出腰间佩着的长剑,大喝道:“何人于此?”
姜若鸢始终低着头,听得他们的话后,从衣袖中抽出令牌来,压低嗓音说道:“陛下有令,尔等退开。”
宦官声音本就不似正常男子般浑厚,姜若鸢虽刻意降低嗓音,但仍是尖细的,故而那两名军吏也未怀疑眼前人的身份。
其中一人接过姜若鸢手中的令牌,审视片刻后,交还于她,为她让出来一条道。
姜若鸢心下松了一口气,她未曾料到过事情会如此顺利,本以为会同这些军吏纠缠个些时候,没想到他们竟如此爽快地相信了她。
兴许也是因为她持有令牌的缘故,毕竟此物都是姜璟随身携带,若非姜璟主动下令,常人也是接触不到的。
姜若鸢从狭窄的甬道中穿行着,同时也张望着着狱中有无女子的身影。
不知是否是天意在助她,在她侧前方的狱房之内便有一身着雪青长裙的女子侧卧在杂草堆积的地面上。
那人背对着姜若鸢,姜若鸢无法看清她的面容。但姜若鸢又恐被巡视的军吏发觉此处的异常来,所以不好多做停留。
正在姜若鸢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那人竟朝着姜若鸢的方向缓缓转身,她头发散乱,几乎遮住了她的半张脸,但眉眼处是未遮掩的。
虽仅有一双眼眸,但姜若鸢也从上面瞧出了自己的几分影子。
真的如同玉颜所说,她同昭阳公主长得是极为相似的。
既然如此,却是她自己多虑了,平白忧心了好几天。
眼下解决了心头的一件大事,姜若鸢觉得身上也畅快不少。因此也不过多停留,趁着无人发觉,沿着来路往狱外走去。
她尽量加快步伐,虽然此处还算顺利,但毕竟姜璟那里还是个大隐患,她要早些回去将令牌还给她。
一切都太过顺利,可姜若鸢毕竟年岁小,虽自幼生在能吃人的深宫中,但她失了记忆,忆不起自己曾发生过的事。即使她再怎么谨慎行事,也抵不过筹谋心术。
因此,她未能注意到,自她走后,本关押在那女子对面狱房的人,竟凭着钥匙打开了狱门。
他抖了抖沾满杂草的袍子,复抬脸时与那女子目光相触,薛昶颔首向她示意,随后一侧隐秘之处又走出几名暗卫后,得到许可后,将狱门打开,只一刹那,那女子甚至还未发出呼救,便倒地咽了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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