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最多五年
左丘霄勉力对着鸣公公行了个礼，苍白面皮上扯出个稍显惶恐的笑，婉拒道：“在下区区草民，怎能劳烦宫中的御医为我诊治？您太抬举我了。”
“你！”左驰骋恨铁不成钢地瞪他一眼，咬着牙低声骂道：“你不要不识抬举！”
能得到宫中专为皇上诊脉调理的御医看诊，这是多大的面子！纵然他不信任宫中太医，也不喜眼前的鸣公公，但上面的恩宠，决不能轻易拂去！
“左将军不必太过气恼。”鸣公公起身叫住左驰骋，面上的笑阴阴冷冷，看不出情绪。他走上前，眼皮一掀，唇角笑意森然：“想来，是你大哥觉得宫中御医医术平平，远不及他那位神医妻子，这才瞧不上专为皇上调理身体的御医吧。”
“公公言重了！”左驰骋心里咯噔一下，急忙拽着左丘霄重新跪下来，头也不敢抬：“我大哥他初入宫中，不识得礼数，不知道公公是关心他的身体，还望公公莫怪！”
说完，他急忙侧身狠狠瞪了左丘霄一眼，咬牙怒道：“公公特地请来御医为你看诊，这是无上的荣耀，你推辞什么？！”
鸣公公下巴微抬，也不出声。
片刻后，左丘霄朝他的方向低了低头，垂了眼帘盖去眼中情绪，认错道：“是草民无知，不识公公好意，草民绝没有轻视宫中御医的意思，还望公公恕罪。”
鸣公公这才满意地“哼”了一声，转身回到榻上躺下，手指一指示意二人起身，旋即对着一旁等候多时的御医使个眼色，“裴太医，请吧。”
“是。”
左丘霄低头垂眸，趁御医打开药箱的工夫，默不作声调整好体内气息，这才将手伸过去。
裴太医已逾五十，但许是没有蓄胡子的缘故，整张脸干干净净，面皮白嫩，只眼角有些皱纹，看起来不过三十左右。落在左丘霄手腕上的手保养得当，柔嫩程度完全不输给平日经常给他搭脉的卫青秋。
一个年过半百的太医，在深不见水的宫中，居然能维持这样的状态。
左丘霄不动声色收回打量对方的视线，眼帘微垂。
与此同时，裴太医的视线也从左丘霄身上收了回去。
还未搭上左丘霄的脉，光靠视线打量，他就发觉此人脚步虚浮，脸色难看，呼吸也忽快忽慢，显然是短命之兆。这会儿得到机会搭上他的脉，感受到对方虚浮无力的脉象，裴太医愈发笃定，左丘霄身体极差。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裴太医又问了左丘霄一些问题，这才收起东西，朝着鸣公公的方向行了个礼，道：“还望公公和左家两位少爷放心，左公子的脉象虽说有些虚浮不定，但日后只要好生保养，不受惊吓，不受疲累，一样能享常人之寿。”
“你确定？”鸣公公面色发暗。
裴太医面上点头，实则暗暗给鸣公公使了眼色。
对方立刻会意，发暗的面色缓了几分，轻笑道：“既如此，我和左将军就能放心了。”
“公公，我——”
左驰骋刚想说些什么，鸣公公便摆手笑道：“左将军，虽说你大哥无恙，但正如裴太医所说，他不可过度劳累，不宜操心府中诸事。你久不在家，如今边关还算安稳，你正好留下来和你大哥相聚，替他分担。”
说完，鸣公公又看向诊脉后面色愈发苍白的左丘霄，勾了勾唇角，状似关心：“左公子需要静养，这二皇子伴读一事么……还是等左公子身子完全康健了再说吧！”
左丘霄本就无意做什么伴读，随左驰骋进宫也不过是想要借机打探卫青秋的下落。
故而，在鸣公公佯装疲累下逐客令时，他并不留恋，和左驰骋一起行了礼便出去了。
一出殿门，左驰骋憋了半晌的怒气一股脑发泄出来：“都是因为你！这下好了，我连边关都回不去了！还得留在家里，跟个娘儿们似的打理琐事！烦死了！”
左丘霄抿唇不语，只默默加快脚步出宫。
看鸣公公的样子，卫青秋应不是落到了他手上。
偌大城池，知晓卫青秋医术的不在少数。眼下，他只能排除对青秋最有威胁的一位，至于剩下的，他还得想办法该如何不露声色的去一一试探。
“这会儿你倒走得快了！”左驰骋三两步追上来，夹枪带棒地骂：“就算你没进过宫，做了这么多年生意，也该有点见识！鸣公公是什么人？是你我能轻易得罪的吗？人家特地叫了御医来给你诊治，你倒好！哼！”
“卫青秋是好，但再好能好过宫里的御医？再说了，你要真觉得卫青秋那么好，怎么还不想办法去救她？懦夫！”
面对左驰骋的指责和嫌恶，左丘霄一言不发，直至出了宫门，来到左家的马车前，他才冷冷回击：“你不是懦夫，那你想出怎么救青秋了吗？能猜到她被什么人掳去了吗？知道她现在是安全还是危险吗？！”
“我！”左驰骋一噎，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怒道：“那是你婆娘，又不是我的！”
左丘霄冷哼，如墨的深邃眼眸冷冷瞥他一眼：“那你念叨什么？”
左驰骋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他从前都没发现，左丘霄说话这么噎人！
“回家。”
左丘霄丢下两个字便上了马车，车下的左驰骋肺腑间的怒气尚未消散，又被左丘霄怼了一通，纵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但眼下这档口，若他乖乖上车，岂不是在左丘霄面前认输？
所以，他头一甩，故意拔高声调，嚷道：“！闺阁里的娇小姐才坐马车出行呢！”
吼完，左驰骋一转身，大步流星朝左家方向走去。
左丘霄懒得理他，吩咐车夫即刻启程。
马车辘辘，很快驶离宫门。
片刻，宫门内鬼鬼祟祟探出个脑袋，掂着脚朝左家兄弟离去的方向望了一眼，确定二人都已走远，撇了撇嘴，理好衣裳回去复命。
回到鸣公公所居住的宫殿时，裴太医尚未离去。
小太监识趣的在门外站定，等着复命的档口，支起耳朵听着屋内的动静——
“想来，那什么神医只是左家放出的幌子。”这是裴太医的声音：“左丘霄身体底子已经烂透了，再如何调养，也都是表面功夫，瞒得了外人一时，瞒不了一世——不对，以他而今的身体状况，再活五年都成问题，更别说一世了，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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