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林眠走出房门，外面天色刚刚擦黑，月亮在云雾后若隐若现。

        因为是下班时间，平时寂寥的街道也变得热闹了许多，不少人像林眠一样平日繁忙的上班族都纷纷出来觅食。

        附近是一条有名的小吃街，里面许多烧烤摊和大排档都支棱了起来，老板都在自己店外门口卖力地吆喝着，只为招揽多几个客人。

        走在街上，到处都是各式各样的特色小吃和美食，炸串、烤冷面、手抓饼……食物的色泽鲜亮，浓郁的香气混杂着温暖的空气传播到街道上每个人的鼻孔中，无不引诱人冲动消费一番。

        林眠看着色彩鲜艳的招牌和温暖的灯光，莫名联想起了a大的小吃街。

        在大学的时候，林眠有时吃腻了学校饭堂的饭菜，便会约上几个朋友出去改善一下伙食，而a大北门外的美食街就是一个非常好的选择。

        那时的他最喜欢拐去附近的潮汕菜馆点上一大盘芥蓝牛肉炒饭，再拐去附近的小吃店，拎着打包好的生煎包和凉拌菜回宿舍。

        但外面卖的东西毕竟不算卫生，林眠在家里养尊处优，肠胃自然也被娇惯出了独特的脾气。有一次，林眠嘴馋吃了一个小吃摊上卖的臭豆腐，结果狠狠拉了几天肚子，从此便收敛了许多。

        再到后来，他跟陆沉交往以后，便被勒令禁止吃外面小吃摊和大排档的东西。凡是林眠想吃的，陆沉都要偷摸着做给他吃，甚至不惜斥“重金”购买一些奇奇怪怪的厨具，只为满足林眠天马行空的胃口。

        于是，每每遇到宿舍检查，陆沉的寝室总要被翻出几个奇形怪状的大功率电器。虽然被辅导员逮着批评了好几回，陆沉却屡教不改，依旧乐此不疲地从各大购物软件搜刮各种奇奇怪怪的机器，因此也被他的舍友戏谑，就算陆沉不做设计这一行，也能出去摆十几个小吃摊了。

        有了陆沉这个万能的“做饭机器人”，林眠便很少再到外面跟朋友下馆子。后来因为嫌学校管得太严，林眠甚至索性在学校附近和陆沉一起合租了一个单间，让陆沉天天在房子里做饭给他吃。

        林眠离开a大后不久，滕涛便告诉他，自从他走了之后，那条小吃街因为附近要拆迁的缘故，以前的店家都被迫要搬迁别处，甚至因此闭店。

        回国以后，林眠特地回了一趟a大，想要故地重游，找回一些曾经的熟悉感。然而，重建后的街道，却早已不是他记忆中的模样。

        走过一家又一家店面，林眠看得有些眼花缭乱，因为选择太多，一时便犯起了选择困难症。

        就在他停在两家大排档之间，正犹豫着进哪家时，突然，他的肩膀被轻轻拍了拍。

        林眠吓了一跳，忙扭过头去，身后正站着一个身着黑色宽松背心和运动短裤的帅气青年，此时一脸惊喜地看着他，“师哥，我还以为自己看到的是错觉，没想到真的是你。”

        林眠先是怔了怔，也忍不住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柯冠？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上下打量了柯冠一番，大概是经过一番刻苦的锻炼，目及之处，柯冠露出的胳膊和小腿都是流畅结实的肌肉线条，皮肤也从以前的白皙变成了现在健康的小麦色。约莫是运动过后不久，他的上衣被汗水浸得颜色微微发深，额前的刘海也被随意拨起，多了几分洒脱和随性。

        虽然柯冠称呼林眠为师哥，但他们其实并不是同系的师兄弟。两人是在摄影社团认识的，因为有很多共同的兴趣爱好，两人越走越近，便成为了朋友。

        后来，林眠和陆沉谈了恋爱，加上学业逐渐繁重了起来，林眠便退出了社团。虽然后面柯冠也试图约他出来，但被林眠推掉了几次后，关系也慢慢淡了下来。

        再到后来，林眠出国以后，便停止使用一切在a大公开过的联系方式和通讯软件，自然也就中断了和柯冠的联系。

        回想起在大学时被女生递情书都会脸红半天的柯冠，如果不是他的脸变化并不大，林眠一时还很难把现在的男人味十足的青年跟那个纯情害羞的小学弟联系起来。

        柯冠被他看得有些羞涩，忍不住用手指挠了挠脸，“大学毕业以后，我就留在a市就业了，现在是一名自由摄影师，业余在一家健身房做私人教练。刚刚上完课，现在出来准备出来吃点东西。”

        林眠倒是被柯冠的话吓了一跳，虽然他和柯冠都对摄影感兴趣，自己也曾经指导过柯冠一些摄影技巧。但他没想到，柯冠真的会成为一名摄影师，甚至还在做健身教练。

        想到以前a大附近的健身房的宣传方式，林眠忍不住调侃了一句，“健身，游泳，了解一下？”

        柯冠的脸更红了，“师哥，你就别笑我了，现在混口饭吃不容易啊。不像师哥你，在大学时就这么优秀，现在肯定在某个大公司发展了，应该已经做上哪个部门的设计总监了吧？”

        提及往事，林眠的眼神忍不住暗了暗，笑容也变得有些勉强，“那都是陈年旧事了，两年前我休学出国了，以前的社交账号也停用了。最近才刚刚回来，现在还是个无业游民呢。”

        听到林眠的话，柯冠先是露出了震惊的表情，而后神情变得十分纠结，忍不住嘟囔道，“啊？我还以为你是收到了我的消息，才……”

        柯冠的后半句说得小声而含糊，林眠有些听不太清，忍不住追问道，“你刚刚说了什么？”

        柯冠连忙摆了摆手，眼睛却明显亮了起来，语气也变得更加主动和热情，“那师哥现在在用什么软件？有新账号吗？”

        面对柯冠小狗狗一样渴望的眼神，林眠自然忍不下心拒绝，“我新开通了一个微信账号，也是我现在在用的，你要加吗？”

        柯冠赶紧点了点头，好像生怕林眠下一秒就会拒绝他似的，“当然！”

        说完，柯冠便迫不及待地拿出自己的手机，飞速打开自己的二维码名片，然后递到林眠面前，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师哥，我已经打开我的二维码了，你直接扫吧！”

        林眠，“……”

        这手速……该不会是在招揽客人时练就的吧？

        林眠暗暗腹诽着，但还是扫了柯冠的码。加完微信之后，柯冠又扭扭捏捏地说想要交换电话号码。林眠倒是觉得反正已经加了微信，也没什么所谓，便很爽快地报了自己的电话号码。

        加完联系方式，柯冠像是完成了什么游戏里的困难关卡一般，忍不住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师哥，以后可以约你出来吗？”

        林眠笑道，“当然没问题，而且既然都已经毕业了，你也别叫我师哥了，怪别扭的，叫我名字就行。”

        于是柯冠笑得更灿烂了，唇间隐隐约约露出了一颗小虎牙，“好，阿眠！”

        一路说说笑笑着，林眠和柯冠在路边的小吃摊买了些小吃，又在附近的一家大排档点了一锅砂锅粥，简单地解决了这一顿晚餐。恍惚间，两人都好像回到了大学那时无话不谈的无忧岁月。

        晚餐结束后，林眠提出因为自己想早点回去休息，加上找工作的事情，想要先行回家，改日再叙旧。

        柯冠虽然表情上有些不舍，但还是点了点头，并且表示下次有空再一次出来聚一聚。并且在得知林眠的住所就在附近后，坚持要将他送到居住的小区楼下。

        与柯冠在楼下道别后，林眠坐上电梯，回到家将房门关上，便瘫在了沙发上。

        他打开手机，点开微信，第一条便是新添加的柯冠发来的微信消息。

        「爱睡觉的小螃蟹：“到家了吗？”」

        「爱睡觉的小螃蟹：“如果到了家就早点洗澡和休息，工作的事情可以明天再忙啦！”」

        「爱睡觉的小螃蟹：“[狗狗发射爱心jpg]”」

        林眠并不急着回消息，他先点开了柯冠的头像，是他拿着一只小螃蟹的自拍照，照片里的他裸着上半身坐在沙滩上，笑得很是阳光。

        点开柯冠的朋友圈，没有预想之中铺天盖地的推销广告，反而都是一些生活的分享和日常拍摄的照片，林眠随意点开了几张，以他一个业余人士的眼光来看，柯冠的拍摄技术还是不错的。

        回复完柯冠的消息后，林眠有些心血来潮，突然想翻看旧微信号的消息。毕竟在他出国以后，他就没再看过旧微信里的消息。

        登上旧的微信账号，依然是铺天盖地的一堆数不清的红点。林眠跳过了一大堆无关痛痒的群聊，将所有好友发来的微信消息逐一点开。

        里面的大多数消息都是一些关怀的话语，与林眠想象得相差无几。他平静地处理着里面积压的旧消息，直至划到柯冠的消息框。

        「爱睡觉的小螃蟹：“师哥，在吗？”」

        「爱睡觉的小螃蟹：“师哥，好久没在学校里见到你了，是因为开始在外面实习了吗？”」

        「爱睡觉的小螃蟹：“其实，有一件事，我想说很久了……可能你没有发现，但是我一直在偷偷地喜欢你。”」

        「爱睡觉的小螃蟹：“虽然我知道，现在我和你的差距还很大，很多时候待人处事也不够成熟。但是，你愿意给我一次机会吗？”」

        「爱睡觉的小螃蟹：“师哥，可以至少给我一个答复吗？不回复我是因为讨厌我了吗？[委屈][大哭]”」

        后面柯冠又发了几条消息，大概是因为没有收到林眠的回复，以为自己被拒绝了，便渐渐灰了心，没有再发来新的消息。

        看完消息的林眠，却是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裂开了。

        他根本不知道柯冠喜欢他，更让他没想到的是，柯冠还跟他在微信上表白了，而自己因为早就关闭了微信账号，根本没收到他的消息。

        回想起柯冠与他谈话时泛红的脸庞和不时躲避的眼神，再联想到他整个人的变化，林眠突然有点后悔自己如此贸然地和柯冠交换了微信和电话号码。

        ……自己是不是曾经在无意之中伤透了一位纯情少男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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