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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腊月二十八,  踏雪寒梅得好日子,长宁候府张灯结彩得嫁闺女。

        萧国公府也是一派喜庆洋洋,迎接着新妇过门。

        可说是过门,  小公爷与新妇得婚房却并不设在国公府内,接亲,  迎亲,拜完天地,  与重阳长公主拜礼后,丁怀柔便由喜婆引着,乘着马车回到她自己的宅院。

        丁怀柔自立女户后,在上京城买了一座三进的院落,虽比不上侯府和国公府气派恢弘,  但于她而言,  却比任何富丽堂皇的宫殿都符合她的心意。

        有多少人羡慕,  自也有多少人嫉妒眼红,吃不着葡萄便说葡萄酸。

        “新妇就这样走了?连大婚当日都不留在夫家吗?”

        丁怀柔前脚刚走,  后脚花厅里,  便免不得有妇人嚼舌根

        “谁知道。”另一妇人伸着脖,跟看什么稀奇事似的,  “急个什么劲,是巴不得让别人知道她自立了女户,  自己在外面有宅院吗?”

        “可不是,还真觉得自立女户是什么光宗耀祖的事呢。”又有一妇人应和,  “谁家好人家的女儿这么做,  丢人都丢到姥姥家了,  要是我定要羞得连门都不敢出,  哪还敢这么招摇过市。”

        此话一出,  引得周围不少妇人浅笑。

        因为是私下议论,所以声音并不大,可坐在一旁的詹王妃听了,却挂不住脸了。

        她冷声道:“长宁侯府乃簪缨世族,侯夫人也是大户人家出身,结果女儿视祖宗规矩和礼法于不顾,长宁侯夫妇就是这么管教女儿的?竟容着女儿这般胡闹,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詹亲王与圣上,长公主皆是太后嫡出,詹王妃性情耿直,又是个路见不平,爱管闲事的性子。

        她端着亲王妃和皇嫂的身份,说起话来,也无所顾忌。

        她并没刻意压低声音,显然并未避着坐在首位上的重阳长公主。

        而此话一出,众人鸦雀无声,皆偷偷看向长公主脸色。

        此刻端坐于上首位置的重阳长公主,一身重紫色华丽宫装,端庄优美,贵气逼人。

        她年近四十,却因保养得当,面容姣好得,竟比下面许多年轻妇人看着还要年轻许多,仿佛岁月在她的身上不曾留不任何痕迹。

        她正在饮茶,听闻詹王妃的话也并未见半分异样,茶碗遮住了她的面容,下面的夫人们瞪大了眼睛想要去瞧长公主的神色,结果都看了个寂寞。

        今日这婚事,谁人不知其实并不得长公主所满意,不过是小公爷苦苦求来的。

        试问这世上做婆母的,那个愿意自己的儿子成婚后随媳妇自立门户。

        娶了新妇不是添丁进口得大喜事,反而还把儿子搭了出去,这种事,换做是谁,谁不心堵。

        有眼尖的,瞧见长公主攥着帕子的手在不动声色的收紧,便知她心里也是不悦的,奈何端着长公主的架子,不好表现得太明显。

        秦国公夫人见状,忙应声符合:“也就长公主宽容,许小辈这样胡闹也不恼,若是换做臣妇这脾气,定是不容的。”

        秦国公夫人此话一出,算是为众人定下了风向标。

        本就传长公主打心里不喜欢容家这位小姐,如今瞧着更是确定了。

        “可不。”有了秦国公夫人开头,便就有敢顺着应和的了,“也就是公主殿下出身高贵,脾气好,容得丁家女这般胡闹,可知得公主殿下做婆母,那是她三生有幸才修来的福气,竟不知珍惜,实在太伤人心。”

        阿谀奉承而已,上京城里的贵妇们最会顺风使舵。

        “就是,就是。”有一二人出头,后面必会引来三四人白捡便宜,又有妇人应和,“这样好的婆母,不孝顺侍奉,却一门心思往外跑,往轻了说是年轻不懂事,若往重了说,那就是不孝。”

        帽子越扣越高,罪名便也越定越大,果真是人嘴两张皮,咋说咋有理。

        “要我看,殿下就是太好说话,新妇进门哪有不立规矩的,只有立了规矩才知道敬畏!”

        詹王妃觉得这话说得对,便是向重阳长公主道:“刘夫人说得对,定要狠狠给她一个下马威才,立立规矩,她才知敬畏,明儿她来给你敬茶,可不能轻易放过了。”

        刘夫人听她的意见得到了詹王妃支持,当即喜上眉梢,忍不住顺势又开始献计。

        “若说给新妇立规矩的花样招数,臣妇在这上京城说第二,便没人敢说第一。”

        有夫人好信:“是什么招数?”

        刘夫人扬眉,便开始娓娓道来。

        起初刘夫人出得主意还都算靠谱,无非就是伺候婆母晨起洗漱,罚站,不许迟到,洗手做羹汤这种司空见惯的当时。

        但许是重阳长公主的淡漠让她觉得这办法力度还不够,不能得长公主满意,又许是她想要在长公主面前出风头,如此这后面的便越说越离谱了。

        其实内宅里那些侮辱人,上不得台面的腌臜手段,花厅里只要有些岁数的夫人都心知肚明,但大家都是有身份有体面的,这种事知道知道就算了,哪有大张旗鼓得搬出来说的?

        结果刘夫人不但说了,说完还得意洋洋保证,“这招准保将新妇治得服服帖帖,在您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儿,百试灵验!”

        人分两种,善与恶。

        善良之人听后忍不住掩帕唏嘘,而与刘夫人一样,觉得手段高明的恶婆婆们,则咬牙切齿得附和着,那模样就好像是动了她们的东西,占了她们的利益似的,义愤填膺,就差拍手叫绝了。

        始终未说一言得重阳长公主抬抬眼皮,“都说完了吗?”

        她居高临下得看着下面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得为她出着主意的丑陋嘴脸,最终目光落在了刘夫人的身上。

        她冷冷道:“本宫若只能用这些腌臜手段管制新妇,却不能以德服人,还如何能得晚辈敬重?”

        “不得晚辈敬重得长辈,即便用一些非常手段一时让新妇低头,但终究是立身不正,到最后只能得一个毒妇,为老不尊的名头。”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在刘夫人得意说下这些侮人计量时,可知这些不过是时代更迭,一个曾经饱受摧残得媳妇再去摧残压制下一代媳妇而已。

        一代一代得传承下去。

        诚然,没有人敢说重阳长公主不好,可不说不代表心里不这样想。

        她重重落下落了手中茶盏,在寂静得花厅里异常刺耳。

        “我知这些日子,你们私下没少议论本宫儿子与儿媳的事,形形色色的说法我也听了不少,让萧儿夫妇出去住,是本宫的意思,当年本宫与国公爷成婚,大婚之礼都是在自立府抵举办的,也不见任何人非议,说有何不妥,难道只因为本宫贵为公主,而本宫得儿媳不是公主吗?”

        她故意将话头引到最高,然后再当着全上京贵妇人的面儿,表明自己的立场。

        她看向众人,厉声道:“柔儿是我儿明媒正娶得结发妻子,是我萧国公府得儿媳,从今以后,谁再说本宫儿媳妇一句不好,就是在打本宫的脸面,都听清楚了吗!”

        长公主发怒,自是带着骨子里皇家唯一,众人纷纷垂头,生怕自己高了,惹怒长公主被赐死。

        而此话一出,众人便也是知道了,自己这是拍马屁,拍在了马蹄子上。

        人家长公主压根没挑这理,是他们人云亦云,谣传了!

        而长公主始终不言的最终目的,哪里是婆母想要给新妇立规矩,这分明是重阳长公主在给她刚进门的儿媳妇,立威!

        一瞬,刘夫人竟成了众矢之的。

        而花厅里,众夫人一会白,一会青,一会吓得肝颤,一会心惊胆战,五花八门,五颜六色的脸,那才叫一个精彩好看。

        丁府,丁怀柔宅院。

        因为萧合还在国公府招待宾客,要晚上才能过来,所以婉婉陪着丁怀柔一同去了新房。

        新房布置得极为喜庆,大红喜字,红烛高燃。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而始终端坐在床榻上的新娘子,攥紧手里的喜帕子,紧张得手心都冒了汗。

        “婉婉,我越来越紧张了,怎么办。”

        随着时间流逝,天渐暮色,萧合也将快要回来。

        这是丁怀柔人生中第一次嫁人,纵然她已经是上京城小有名气的女商人,可面对从未经历过的洞房花烛,仍心里忐忑不安,紧张局促。

        可洞房花烛这事,丁怀柔是第一次,婉婉更是没有任何经验可以分享。

        “其实我也挺紧张的。”

        此刻婉婉手里正攥着柔姐姐刚刚给她小药瓶,这里面装着一粒能使人失去记忆的小药丸。

        而她也正在愁苦,该怎么找个合适的机会,在不知不觉中把这药给先生服下。

        毕竟是偷偷做坏事,一想起来就不免心情忐忑。

        两个人都紧张,谁也不能安慰谁,丁怀柔灵机一动。

        “婉婉,酒壮怂人胆,要不咱们喝点酒吧!”

        最不善饮酒得人竟能提出要饮酒壮胆,可知她是紧张到了极致。

        “好!”

        屋里就备有合卺酒,两人一拍即合,婉婉想都没想便拿来酒壶。

        结果才两杯酒下肚,二人便开始面颊绯红,双眼迷离,脚不沾地,仙气飘飘起来~

        原来那并不是果酒,甚至还有些烈……

        “柔姐姐,我跟你说,一会小公爷来了,千万不能怂,谁怂谁是小狗!”

        婉婉顶着面颊两团酡红,为柔姐姐加油打气。

        “嗯!”丁怀柔顶着一头沉重凤冠,晃晃悠悠打了个酒嗝,也信誓旦旦道,“坚决不怂,谁怂谁是小狗!”

        婉婉紧紧攥着药瓶,赞同道:“对,我也不怂,小狗才怂!”

        这时,去嫁妆箱子里取一会洞房所用,压箱底物件的吴妈妈回来,一进屋就见这要命一目。

        “我滴老天!”吴妈妈急得直拍大腿,“姑娘今儿是您的大婚,您怎么能在这个时候饮酒呢!”

        她忙抢下丁怀柔手里的酒杯,可为时已晚了。

        只见两个面色潮红的姑娘,醉得早已不知身在何处。

        “酒壮怂人胆。”丁怀柔嘴里嘟囔,“妈妈别管我,这样我就不怕了。”

        吴妈妈急得就差叫祖宗了,“您是不怕了,可小公爷就快回来了,见到您醉醺醺这样子,可该怎么想您呀!”

        新婚第一日就醉酒,没给夫君留下好印象,因此洞房花烛不能和睦,惹得夫妻离心,这以后得日子可该怎么过呀!

        丁怀柔不以为意,“他是赘婿,我说了算!”

        吴妈妈压根不听她的酒话,忙叫人备热水,为姑娘沐浴,蒸一蒸酒气。

        可丁怀柔哪里肯去沐浴,她都快热死了。

        忽得瞧见吴妈妈身后,婢女手里端着一堆新奇小物件,便来了兴致,拍着婉婉的肩膀,让她看。

        婉婉其实早就主意到了这些五颜六色,各种形状的新奇小玩意。

        有绿色宝葫芦形状的,粉色水蜜桃形状的,还有翡翠辣椒,八角玲珑,六角琉璃,反正就是各种各样精致的,她从没见过的小盒子……

        “柔姐姐,这是什么呀?”柔姐姐房里出现的东西,婉婉自然要去问主人,“新出得胭脂水粉吗?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她好奇,丁怀柔比她更好奇。

        两人醉态明显,说起话来舌头都有些打结。

        “不知道,我也从没见过这玩意。”她忽然冒出一个想法,“婉婉,要不我们把它打开来看看,没准会有惊喜呢!”

        是呀,这么精致好看的小盒子,里面盛得东西自然也是极精美的物件。

        婉婉一听,自然来了兴致,两个姑娘带着期待得目光,暗搓搓得便向那盒子下了手。

        吴妈妈正忙着吩咐着备水,结果再转回身,便见两个姑娘向那压箱底儿的物件伸去了手。

        “那个不能打开!”

        说话和开盒儿几乎是同时发生的。

        吴妈妈已经尽全力阻止了,结果还是晚了一步。

        一个宝葫芦,一个水蜜桃儿,两个姑娘一人手里一个盖儿,随之目光挪移,用最好奇懵懂得目光去看向那秘密盒子里盛装得神秘物件儿。

        没有胭脂,没有水粉,没有珍珠钗环,甚至连个同样的葫芦,或是桃子都没有。

        有得只有教引新婚夫妻得晓事小人儿。

        婉婉……

        丁怀柔……

        两个姑娘先是一愣,脑子冒出一个疑问,这是什么玩意?

        待定睛看清,这才不约而同的倏然熟透了脸……

        而好巧不巧,宴席结束,刚从萧国公府回来的高湛和萧合,两个男子整齐的立在门口,也正亲眼目睹着这一切。

        身高体长得两个人,很难不被人看见。

        当婉婉发现先生就正立在门口,且以一种完全瞧不透的神色,默默注视着她的时候。

        小姑娘当即脸儿羞得火烫,手儿一颤,手里那粉色水蜜桃盖儿便似个烫手山芋似的被扔出去。

        “啪”得一声掉落在地,摔得粉碎……

        婉婉急了,忙开口澄清:“先生,不……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你听我解释!”

        作者有话说:

        高湛:……?我想的是什么样?

        婉婉:又多了一件糗事,这一粒药怕是不够用了,呜呜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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