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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第八十八章


接她的人身着金国将士衣装,  身材魁梧,一看就是习武之人。

        婉婉去过军营,见过里面的将士,  如此才没有怀疑,却不想中了计。

        皇后是先生的生母,  想见她,大可光明正大的召见,  她必然不会拒绝,何故这般舍近求远,巧立名目?

        “姑娘随我来吧,别叫皇后娘娘久等了。”

        那在宫门口接她的嬷嬷,约莫三十多岁的模样,  一身华贵,  身后跟着两个宫女管她叫“钟嬷嬷”,  低眉顺目,显然是极有身份地位的。

        可后宫中,  高位主子众多,  譬如胡贵妃,譬如太后,  跟在这些人身边的心腹嬷嬷皆如此,婉婉并不能以此而确定,  她就是皇后身边的人。

        毕竟她们已经以太子的名义,用谎话将她带到了这里,  她说她是皇后的人,  空口无凭,  自然要为自己证明才行。

        “嬷嬷如何证明,  您是皇后娘娘的人?”

        若不能,  她自有理由折返。

        钟嬷嬷明显有些意外,没想到小小年纪的姑娘,竟如此心思缜密,处变不惊,若是别人家的女儿,只听到皇后召见几个字,怕就早已吓得魂不守舍了,哪里还有胆识质问她的身份。

        “老奴是凤仪宫的人。”钟嬷嬷拿出一块金色腰牌递给婉婉看,只见那金牌上面写着凤仪宫三个字,且做工精湛,不是仿造,“这回容小姐肯走了吧?”

        这种别有用心的古怪见法,婉婉倒是更希望是别人,而非皇后。

        毕竟她是先生的生母,婉婉极是敬重。

        可有时,越是不希望发生什么,偏就是会发生,她的心中有些忐忑不安,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嬷嬷请带路吧。”

        婉婉就这么应了,钟嬷嬷明显没想到事会这么容易,单凭她方才的心计胆识,她以为她还要再破费些力气。

        对婉婉而言,既皇后打定了主意要见她,即便她今日寻理由推脱,它日定也还会再见。

        既早晚都要见,那便见吧,老话不是这样讲的,丑媳妇早晚要见公婆,

        钟嬷嬷颔首,明显多看了婉婉两眼,然后带着她,转身向宫内走去。

        门口得禁军拦住了跟在婉婉身后的枫荷,钟嬷嬷回头,冷冷道:“皇后娘娘只见容小姐一人。”

        这意思明显是不许婉婉的人跟随,其实自太后寿宴前,宫外夫人贵女入大内遇害后,便以允许携带侍从。

        想起之前宫内因无人跟随,小姐们莫名其妙命丧皇宫的惨案,还有那次太后寿宴,她们姑娘被下药陷害,枫荷登时急红了眼,说什么都要随小姐进去。

        “枫荷,皇后娘娘只是想要与我话一些家常,用不了太多时间,你在这里等我。”

        不带枫荷入宫刚好正中婉婉下怀,若当真遇到什么危险,即便枫荷在也于事无补,不如让她留在宫外,若她迟迟不曾出来,她也好回去想办法寻人,总比好过两个人都陷在宫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枫荷含着泪,明白姑娘话中含义,点头说:“好。”

        婉婉便跟着钟嬷嬷,已转走出宫门门洞,本以为转过宫门,便会有马车在此等候。

        毕竟这里距离内宫还有很远一段路程,往时入宫,马车都不会停在此处,而是停在距离内宫外的甬道上,或乘步撵,或徒步而行。

        可这次,显然是要她在冰天雪地中,腿儿着去的。

        钟嬷嬷行走速度极快,一路在前面领着,丝毫不顾及后面的婉婉能否跟上。

        而身后的两名宫女若是跟不上,钟嬷嬷便要回头,狠狠训斥一番,那模样颇有一种指桑骂槐的意思。

        宫内路面积雪并未全部清理干净,婉婉跟了一会儿便开始有些微喘,她平日里嫌少走这么多路,且还是在这样的冬日里。

        虽累,但还是咬牙□□着,不让自己掉队,更不能失了身份,被人说父亲教女无方。

        皇宫内处处都是高而耸立的宫墙,将本就快要落山得太阳遮都七七八八,弯弯绕绕七拐八拐的道路似迷宫。

        婉婉不知绕了多久,反正是双腿,双手已经冻得几乎没有知觉,睫毛上结了层厚厚白霜,这才见钟嬷嬷放缓了脚步,抬头便见凤仪宫三个大字。

        “容小姐。”钟嬷嬷在门口驻足,回头瞥了婉婉一眼,似乎有些意外,一个出门便乘车的千金小姐,走了这么远的路,冻成这样,竟没有撂挑子不干,也没有半分抱怨,看不出任何不悦,可真够能忍的。

        婉婉瞧着她很是意味深长的打量,两只花灯合并在一只手里抓着,然后另一只手下意识的整理妆容。

        “嬷嬷,我脸上是有东西吗?”

        她单纯懵懂得一边问,一边用手抹着脸颊,钟嬷嬷便移开了目光,说:“没有,容小姐随我进来吧,皇后娘娘还等着呢。”

        她们从宫门口一直走到这里,少说也要有半个时辰了,那时不怕皇后久等,这功夫开始急上了。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婉婉也不拆穿,径自跟上去。

        她哈了哈有些冻得发僵的手,只看皇后今日叫她,到底为何事。

        皇后的凤仪宫建筑得很是金碧辉煌,雕梁画栋,处处彰显著天家地位,荣华奢靡。

        绕过百鸟朝凤落地屏风,便是凤仪宫的正殿,此时殿内正在举办着小型宴会。

        皇后为首,两侧分别坐着宫中素来与皇后亲近的嫔妃们。

        除夕之日上京遭遇浩劫,多少无辜百姓成了这场宫斗的刀下亡魂,因此皇帝特此下令取消元宵宫宴。

        但明面上虽是取消了,私底下招来二三人,只在自己宫中低调小聚,皇帝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娘娘。”钟嬷嬷带着婉婉走上前,向为首皇后复命,“容小姐带来了。”

        婉婉垂眸,恭恭敬敬得向皇后行了扣拜大礼,“臣女容念婉,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给各位娘娘请安。”

        她向皇后行礼后,又向两侧娘娘们颔首行礼,面面俱到,不落一人。

        坐在左侧最前面的鄂妃瞧着,心里难掩喜欢,这时有宫女趁婉婉不注意,从旁边往她面前扔出一只大鹅。

        那大鹅被抛向空中时,如惊弓之鸟般,下落时,拼命扑腾雪白翅膀,一边扑腾,一边嘴里还叫唤,“该啊!该啊!”

        随即那大鹅完美得双掌落地,踩在婉婉的裙子上。

        婉婉当即汗毛耸立,浑身僵直,一动不敢动。

        垂着得眼眸里写满了惊恐,遮在袖子里的手也紧紧攥着拳头,若不是头发挽着发髻,她觉得自己可能会被这只突然出现的大鹅吓得,头发都会炸起来。

        她儿时被大鹅追过,且还在大腿内侧被啄了一个深深的紫疙瘩,从那以后,她见到大鹅就一定要跑。

        哪怕如今她已经长得比鹅不知大了多少倍,哪怕她明知只要抓着它的脖子拎起来,它就不能将她怎样。

        哪怕她如今已经知道,人不犯鹅,鹅不犯人的道理。

        可那种打心里和生理上的恐惧就是挥之不掉,童年留下的创伤和隐影总是会跟随一辈子。

        所有人都看出,俯身在地得婉婉吓白了脸,豆大得汗珠一瞬布满额头,可她都这样害怕了,却未出一声,未言一语。

        反倒是立在皇后身边,瞧着与婉婉年纪相仿的女子吓得“嗷”一声,那尖叫声震得在坐所有人都下意识蹙眉捂耳。

        “姑母,凤仪宫怎么会有鹅!”她吓得拎起裙摆,不管不顾的踩在黎皇后的凤椅上,又因步步逼近的大鹅,吓得肝一颤,又一步迈到了盛放美酒佳肴的矮几上。

        黎皇后脸色已经很难看了,“黎洛雨,给本宫下来,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可那个叫黎洛雨的女孩被吓得跳脚,说什么都不肯下来,她站在桌子上嚷嚷道:“我不!我小时被鹅啄过,我最怕鹅了。”

        她一瞬急得眼泪都要露出来了,哀求道:“姑母,您快让人把那畜生拿下去啊!”

        鹅不下场,她便不下桌,黎皇后无法,冷着脸叫人将鹅拿下去。

        宫女几步上前,利落得捉着大鹅细长脖颈,又听大鹅惊悚几声“该啊,该啊。”

        随之就被拎下了场。

        婉婉终于松了一口气,手心张开时,除了一排深红指印外,还有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

        天知道她方才一动不动的任由大鹅在她面前行走,内心有多恐怖挣扎。

        黎皇后不动声色得打量着眼前处变不惊的姑娘,随即让她起身,这时有厨子跑过来请罪,说是他监管不利,本要杀了炖汤的鹅,不巧从厨房逃出来的,冲撞了贵人。

        婉婉站起身时,神色已有了几分恢复了,这里是皇宫,她不允许自己在这种时候有丝毫软弱。

        而对于御厨的解释,她自然不信鹅是自己跑出来,这种骗人鬼话,徒步入宫,又故意扔出她最怕的大鹅。

        婉婉心中以有几分了然,皇后娘娘不喜欢她。

        她喜欢先生,可先生的母亲不喜欢她,想到这,婉婉心里沉甸甸,很是难过。

        那御厨向婉婉赔罪,婉婉颔首道了句“无妨。”可明眼人都看得出,她是真的被吓得不轻。

        方胆战心惊下了桌子的黎洛雨见御厨要走,便不依不饶,非要治御厨的罪,直到黎皇后狠狠瞪她一眼,才是作罢。

        一场大鹅闹剧就这样结束,黎皇后向婉婉招手,“来到本宫这里来。”

        黎皇后今日召婉婉入宫,自然是为着圣上得赐婚,作为太子生母的皇后娘娘,又怎么可以连未来儿媳的面都没见过。

        她面色温柔,一副和蔼模样,可眼中却有一抹寒,似化不开的冰霜。

        婉婉走到皇后跟前,黎皇后便笑道:“快让本宫好好瞧瞧,太子也真是,直到赐婚才肯将你公布于众,真是瞒着我这个做母亲的好惨。”

        黎皇后故做委屈,又半似玩笑得向下首妃嫔们诉苦,一面又拉着婉婉的手,仿佛喜欢得不得了。

        这时一旁何妃应和着,“可不是,这么美得姑娘,太子殿下怕是金屋藏娇,舍不得让外人看呢。”

        婉婉面上始终保持着不失礼仪的微笑,可心里却在犯嘀咕,她和先生虽然相识许久,可她一直住在自己家里,日常行走生活,何来太子金屋藏娇之说?

        这么说,岂不是在往她身上扣帽子,隐晦她不检点?

        婉婉虽然还不能摸透皇后召她的目的,但来者不善必然是了。

        于是她接着哥妃的话,简单介绍了下她与高湛之间的渊源,自然是言简意慨,合乎情理。

        最后她看向那何妃,礼貌笑道:“这位娘娘,实在没有您说得金屋藏娇这么一说。”

        婉婉这话无疑是给了对方一个温柔的巴掌,绵而有力,很是打脸。

        何妃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这时黎皇后出来圆场。

        “好孩子,不说这个了,来,咱们快用膳吧。”

        此时矮几上摆放得只是几样水果,酒菜还未上桌。

        有宫女引着婉婉入坐到了旁边的矮几后,就在黎皇后身旁,一众妃嫔最前面的位置。

        随即宫女们鱼贯而入,端着柒盘,开始布菜。

        一碟碟珍馐美味端上来,华美的琉璃盅盖被依次打开。

        婉婉是个吃货,虽身处囹圄,但依旧不影响她对美食追求。

        只是那满是期待的眸子,在见到盘中食物后,登时瞳孔缩紧,心血上涌,险些昏厥。

        “鸭血粉丝汤,猪血糕,血丸子,溜羊血,血肠炖酸菜,还有米肠。”何妃故意将桌上的菜品一一念叨一遍,完全忽略婉婉明显不适的神色,甚至还将话题报复性的转到婉婉身上,“这些可都是女子补气补血的滋补圣品,容小姐你可要多吃些啊!”

        婉婉畏血,以往只是看一眼便会昏厥过去。

        后来经历许多死里逃生之事,她对血尚能忍着不昏,可依旧还是怕得不行,哪里还能吃呢!

        她眼中写满拒绝,原本受过鹅的惊吓,再加上徒步走到凤仪宫的筋疲力尽的她,脸色已经很是不好,如今再一见到这个,无疑雪上加霜。

        可周围人似乎对婉婉的不适全然不顾,只为鄂妃眼有担忧之色,却什么都不敢说。

        “我……”

        婉婉本想替自己解释,她天生畏血,见不得更吃不得,这样便不会再有所为难。

        可黎皇后似是没有听到她刚起的话头,一瞬打断了她的话,笑道:“说起这血,太子最爱本宫宫里,小厨房做的血肠,每每来本宫这用膳时,本宫都会叫小厨房做这个。”她指着婉婉正面前摆放得那一盘鲜红鲜红的血肠道,“好孩子,快尝尝,好不好吃。”

        婉婉被黎皇后堵得一哽,只能再次开口说自己吃不得血。

        结果黎皇后根本不给她说话机会,见她没动筷箸,立即道:“怎么?你是不喜欢吗?”

        何妃撇嘴,一副鄙夷目光,略带嘲讽道:“素来听闻容太傅娇惯女儿甚重,我以前还不信,如今久闻不如一见,果真如此长幼尊卑,全然不管不顾。”

        她又是一声长长叹息道:“长辈的面子都不肯给,养在宫里的公主都没这般不懂事的,这儿女的教养不该只重奢靡,该更重人品才是。”

        何妃此话一出,便立即有人接话,“长辈的面子都不给,这样的品性如何能做中宫储妃,将来得国母?”

        婉婉听着对面七嘴八舌,咬唇隐忍着,到此时她算是听明白了,大鹅是故意拿来吓她,血做的食物也是故意为难她的。

        叫她入宫前,皇后必是打探了她日常喜好,喜欢什么,厌恶什么,惧怕什么,便一股脑的拿出来,让她知难而退。

        即将成婚的媳妇,却不能被准婆母喜欢,甚至还要被刁难,婉婉心里怎么能好受呢。

        毕竟谁不希望自己的婚姻可以得到双方长辈的认可,特别是先生这边父母得喜欢。

        可有些时候事往往就是不如人愿,黎皇后不喜欢她,这已经是事实,她不能左右别人对她的看法,但想要从她的身上下手,寻找错处,拆散她和先生的婚事,也是不行的!

        婉婉放在矮几下,紧紧攥着帕子的手松开,她深呼一口气,鼓足了巨大的勇气,拿起面前的纯银筷箸,夹向那盘子里鲜红鲜红得血肠。

        她喜欢先生,为了保护她和先生之间的关系,拼一拼,付出也是理所应当。

        婉婉在众人的注视下,狠心夹起一块血肠。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看向婉婉,想要看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姑娘是如何大口吃血的。

        而婉婉此刻夹着血块子的手还是忍不住得颤抖,无论她怎么说服自己,怎么安慰自己这不是血,而是她最爱的螃蟹。

        筷箸每离近一分,婉婉身体得颤抖就明显一分,昏厥,颤栗,所有身体到达极限的症状都一一出现。

        可婉婉就是下定了决心要挑战自己。

        就在她即将将血肠送进口中的那一刻,外面倏然响起高亢内官通报声:“太子殿下到……”

        那一瞬,本就被颤抖的筷子夹得摇摇欲坠得血肠,啪得一下掉在了桌面上。

        高湛一身玄青色衣袍,身高体长,气宇轩昂。

        他几步跨进凤仪宫内,一眼便看到坐在殿内的姑娘,小姑娘眼泪含眼圈,见到高湛时,也是掩盖不住得讶意神色。

        她面前摆着各种血食,那一瞬,男子本就铁青得面色变得更加阴骘,甚至想要杀人。

        “孤的未婚妻畏血,皇后娘娘明知此事还故意刁难为难,欲意何为?”

        他看向上首皇后时,眸中没有半分母子之情,甚至有恨。

        而黎皇后在见到高湛后,眼中也并无任何波动,仿佛对他的喜怒,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坏,全不在意。

        皇后与太子感情向来冷淡疏离,这是宫中人尽皆知的事。

        钟嬷嬷作为皇后的心腹,怕殿下迁怒皇后,便替娘娘解释:“殿下莫怪娘娘如此,是宫里历年来的规矩,其目的是为了检验女儿家有无入宫资质,而并非是娘娘有意为难容小姐,当年皇后娘娘也是这样过来的。”

        她说完还补充道:“娘娘这也是为了您啊!”

        嬷嬷想要打亲情牌,可高湛根本不吃这套,他径自走到小姑娘跟前,大掌抚摸她的头,心疼道:“我来晚了。”

        他将腿儿都惊得打颤,浑身软绵绵冒着虚汗的姑娘一臂打横抱在怀里。

        “孤选定的太子妃,不需要别人来考验。”他如一道化不开的冰霜,冷漠至极,,那句别人更是将仅有的母子情分至于冰点。

        “动她便是与孤为敌,皇后若是想与孤为敌,儿臣奉陪到底!”

        从小到大,皇后这位生母在高湛的生命里便嫌少出现,她从未管过他生死,护他周全,如今又有什么资格左右他的婚事,考验更是可笑至极。

        高湛冷冷横扫过难过婉婉的一众宫嫔,又胆儿小得,当场昏了过去。

        高湛看着殿里大气儿都不敢喘的众人轻蔑冷笑,随后抱着怀里的婉婉,在众目睽睽之下,扬长而去。

        婉婉依偎在先生怀里,那方温热胸膛给她带来无比踏实的安全感,让她始终坚强得在眼圈里打转儿的泪珠,一瞬溃不成提。

        眼泪打湿了男子衣襟,透过玄青色衣袍,她哽咽道:“先生,我要回家。”

        男子俯身,心中万般自责与悔恨,化作温柔一吻,落在额头。

        厚实得裘皮大氅为婉婉遮住外面风霜。

        他说:“好,我们现在就回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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