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有人嘟嚷道：“他都敢御驾亲征，那胆子肯定不小。”

【李承乾不屑道：“自己被抓还赖上军队不行了，军队不行你出发前不知道啊？知道不行还敢带着御驾亲征？”

赵忆道：“哦，他拿银子给瓦剌的行为也是被后世瞧不起的点。说他‘软骨头’，真要有骨气，被俘之时就该自杀。”

李承乾道：“那对比在哪？”

“对比在这。”赵忆道：“令谕守备居庸关都指挥孙斌及沿边诸将曰：‘迩者大驾亲征，所有御用器物并龙旂、御马、驾牌、旗号等物，俱为虏寇所获。恐持前项器物，诈言大驾回还，胁尔开关。切勿轻听，堕其奸计。即运谋奋勇，相机出奇剿杀。’”】

村民闹道：“啥意思？啥意思？”

读书人道：“天子命令边将们说，我御驾亲征，天子出行的一切器物都被虏寇拿走了。担心他们打出我的名义，谎称天子回还，胁迫你们开关。千万不要被骗，要想办法抓住机会，看有没有机会剿杀虏寇。”

村民们“啊”了一声，“这‘叫门天子’，说的反而是叫人不要开门？”

【李承乾道：“若他后来如此明确表态，那那之前传旨宣府的事情，就的确有些矛盾了。”

朱厚照冷冷道：“你没听英宗说吗？御用器物都被抢走，说不定是瓦剌假传圣旨！至大同时，百官都出城拜见英宗，若要叩门，此时门难道未开？”

赵忆道：“《明实录》还记载了朱祁镇第二次去大同：上命袁彬入大同城取赏赉物，得武进伯朱冕、西宁侯宋瑛、内官郭敬家赀及三人蟒龙衣，并指挥千百户所共出衣服彩叚，以赐也先等，又置酒以劳其众。上召郭登谕：‘固守城池，人来有所传报，必察诚伪，慎勿轻信。’】

读书人自觉道：“说天子让袁彬去大同取赏赐，许多权贵献上蟒龙衣，天子赏赐给也先，又赏赐酒水。天子召见郭登吩咐他，要固守城池，千万别轻信消息。”

【刘据奇怪道：“既然正史没有，朱祁镇叫门之事是何处传来的？”

赵忆道：“有碑文记载。说‘贼酋拥太上皇大同城下勒降也。大同人登城谢曰：赖天地宗社之灵，国有君矣；

至宣府城下，宣府人登城谢曰：赖天地宗社之灵，国有君矣；

矣至京城下，京城人又谢曰：赖天地宗社之灵，国有君矣。

於是公扬言曰：岂不闻社稷为重，君为轻斯言也。’】

这出自李梦阳的《空同集》卷四十，《少保兵部尚书于公祠重修碑》。

他出生于成化八年，那是朱祁镇的儿子朱见深在位其间，长大后在弘治、正德年间生活，死于嘉靖朝。

考虑到把李梦阳的名字在天幕上说出来，他估计就死定了，华月默默地省略了碑文的作者名字——想必，他自此时应该也不会介意。

【朱厚照怒不可遏：“就因为这？就因为这？谁写的碑文！”】

李梦阳冷汗都出来了。

神女，不要说——千万不要说啊！

【李承乾道：“我还是觉得，是因为那句‘传旨谕杨洪、纪广、朱谦、罗亨信开门来迎’。也许后人断章取义，只瞧见了这一句，便以为他叫门，却不知道他后来说的不要开门。”

赵忆道：“有很多种解读。你也可以说当时是朱祁镇下的令，但边将拒不开门让他幡然醒悟，羞愧反省，于是后来为了弥补而反口强调不要开门。”

李承乾：“啊？有，有点牵强吧？”

赵忆道：“也可以猜是史官的春秋笔法。比如后面，写朱祁镇的命令，都是‘令喻’，这一句却写‘传旨’，又没有主语。到底是也先的意思，还是朱祁镇的意思？又或者史官也不知道是谁的意思，只知道当时宣城接到过这个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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