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立威
本想找茬的闻疏青吃了个瘪，冲着底下宫婢无能怒吼：“看什么看，人家有这个本事投机取巧投了个好胎，你们有什么，你们还不快回去做事。”
她一同发泄，大有几分指桑骂槐之意。
宫婢都很怕她的，默默回头做事。
“等等。”
闻疏青一脸不耐烦：“你还想怎样。”
楚姒朝倏地将她头上的珠簪拿下来，闻疏青急眼了，伸手去抢：
“快还给我，别以为你是司珍就有什么了不得的，快还给我……”
她刚要纠缠就被白水往后拉。
闻疏青气笑了：“你这第一日上任就抢底下人的东西了？
我告诉你，便是七公主给你撑腰我都不带怕的，把东西还给我。”
“你的东西？”楚姒朝似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话，“这是北海东珠，是皇后才能佩戴的物件，你是皇后吗？”
闻疏青脸色一变。
楚姒朝葱白的指尖摸索着圆润的珠子：“作为司珍，我很想问问皇后才能佩戴的东西，怎的就到了你的头上，成了你的东西了，嗯？”
闻疏青原想给楚姒朝难看，却不想成了自己的麻烦。
众人谁都不敢说话。
闻疏青本想用沉默应付过去，但楚姒朝不是好糊弄的：“若掌珍也不知怎么回事，不如我启奏陛下，让大理寺来查查如何？”
“别、别让大理寺来。”闻疏青顿时慌了。
若旁人说找大理寺可能只是吓唬人，但楚姒朝她是真会。
她连自家的妹妹都没放过。
“那你解释，我在听。”楚姒朝微微一笑，从始至终的优雅、淡漠。
闻疏青落了一头的冷汗，含糊其辞：“我、我可能是不小心将自己的珠子跟司珍局的搞混了。
我有时候会自己制作首饰，就在司珍局，外面人的手艺我看不上。”
就很撇脚的借口。
作为司珍局的掌珍怎可能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更别说北海北珠北珠圆玉润，不管是色泽还是直径，都是寻常的珍珠不能比的。
“是吗？”楚姒朝将簪子递过去，“那就麻烦掌珍将这珍珠取下来放回到原位，这样的错误，就请你不要再犯了。”
闻疏青一愣，显然是没想到楚姒朝竟会这么轻轻放过她。
她以为楚姒朝会给她难看，趁机敲打她，杀鸡儆猴。
楚姒朝转而对其他宫婢说：“我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并且这三把火会一直存在。
在我手底下办事的人，就都得按规矩的来，从前司珍局出现什么错处我不管，也不会翻旧账，但今后大家可就得小心点了。”
众人肃然起敬，不约而同：“奴婢谨遵教诲。”
楚姒朝越过闻疏青走入司珍局内，众人窃窃私语，不由地讨论起这个威严迅速建立起来的上司。
闻疏青就站在那，虽没被责罚也没被骂，但总觉自己被打了耳光，脸上火辣辣的。
楚姒朝，你抢了我的位置，我不会放过你的。
你等着，总有一日，我会将你从这个位置上拽下来。
……
司珍局很快进入工作状态，楚姒朝让掌珍将这些年记入的账本都拿上来。
她得知道司珍局里库存里都有些什么。
司珍局是六司中油水最多的肥差，从司珍到宫婢，都能捞到不少好处。
目前这些宫婢还算听话，就是……
“这是你要的账本。”闻疏青将本子扔桌上，骄傲散漫。
楚姒朝看着甩了自己一脸风的本子，拾起看：“最近局里都在赶工各位嫔妃秀女的饰品，听说除了各位小主之外，太后跟两位贵妃的首饰也是经你手的。
你若赶不过来，可以放下几个嫔妃的差事，专门……”
“一直以来宫里的贵妃跟太后的首饰都是我亲自做的，你让别人来？你确定别的人能完成吗？”
闻疏青冷笑，“我奉劝你不要先想着耍你那司珍威风，不然耽误了贵妃跟太后的东西，有你好果子吃。
我听说不仅明阳长公主讨厌你，就连太后也不喜你，若这次搞砸了，小心你这顶乌纱帽保不住。”
她对上司毫无恭敬之心，轻蔑无礼的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司珍局的司珍。
白水跟白雀隐忍着，拳头都捏紧了，但这是女官，主子都没说什么，她们不好发作。
闻疏青似是吃死了楚姒朝不敢拿她怎样，颐指气使，白眼乱飞，不屑地离开了。
“姑……大人，您就这样忍着她吗？”白水气不过，“您若不好好整治这些人，之后还不知怎么蹬鼻子上脸。”
“收拾自然是要收拾的，但不是现在。”
楚姒朝翻开账本，又看了看气呼呼的白雀，“好了，别气了，晚些我带你们去七公主那吃金乳酥，你不是很喜欢吃那个吗。”
白雀神色稍霁，但仍为她不平。
楚姒朝待人处事自有自己的一套，她新官上任，也不好让人觉得太刻薄，恩威并施，才是上上选。
司珍局的账本很多，楚姒朝看了一上午都没看完，所幸这些库存数目也还算清楚，但她也发现了这司珍局里捞油水的习惯很普遍。
就例如闻疏青就敢带皇后北珠。
她那颗北珠珠气不足，年代久远，价值大跌，就算如今有新皇后也断然不会再用。
这也是闻疏青敢堂而皇之制成珠钗的缘故。
司珍局的人几乎都有小偷小摸的行为。
楚姒朝有心解决，可这样一来会伤及全体人的利益，以后再想人心悦诚服就难。
她的立威。
巡查做饰品的宫婢时，楚姒朝发现其中有个年纪很轻的宫人手法极好，基本功很扎实。
那宫女负责的是刚入宫秀女的发钗，看着才十三四岁。
“这个是不错。”
楚姒朝才凑近些就把那小宫女吓得够呛，她跪在地上：“见、见过司珍。”
楚姒朝笑道：“司珍局是自己地方，不用动不动就行大礼，起来吧。”
“……是。”
宫女怯怯地低着头，不敢看楚姒朝。
楚姒朝无奈：“我又不是大老虎，不用这么害怕。”
或许是感受到善意，那宫女才敢稍稍抬头。
问过后楚姒朝才知，此宫女名为流萧，在司珍局很多年了。
她原是谢家五服内的旁支，谢将军府出事他们这家也被连累，全家被发往边疆做苦役，但因她当年未满五岁便充入宫中当宫女，后来参加宫廷考试，因手艺出众就被分到了司珍局。
“你手法不错，继续做。”
到底是个孩子，被夸了十分开心，笑得睫毛弯弯的。
不过临走时楚姒朝却发现她桌上有金丝碎，可她做的是秀女的发钗。
秀女的发钗只有银饰，只有嫔妃以上、或深受皇帝宠爱的宫妃司珍局才会提供金饰。
而且她是司珍司的三等宫女，也接触不到嫔位以上的小主的饰品。
这就奇怪了。
楚姒朝一路走过去，靠近掌珍书案时被闻疏青狠狠白了一眼。
楚姒朝不以为意，继续检查各位宫女的进度。
如今是司珍局正忙的时候，楚姒朝中午不回府用膳。
七公主乐坏了，做了满汉全席邀楚姒朝来吃。
看着桌上十几二十多道的膳食，楚姒朝哭笑不得：“我又不是猪，哪吃得了这么多。”
“你最近忙嘛，所以本公主就让人做了许多让你好好补补。”
她将盅燕窝推到楚姒朝面前，“赶紧吃，吃完还得回去呢。”
楚姒朝心下一暖，“你即便让我补，也不至于弄这么一大桌，吃不完浪费。”
“这又不要你花钱，请你吃还这么多话。”七公主白了她一眼，“你赶紧的！”
楚姒朝哭笑不得，这是要把她喂成母猪啊。
用完膳后，七公主知道司珍局最近忙，也没留她。
还没到上工的时间，本以为司珍局里会没人，但楚姒朝却见着了流萧。
她还在做东西，很认真，手旁边还放着咬了一半的馒头。
她专注认真，连楚姒朝靠近都不知道。
“你怎么不去吃饭？”
“啊——”
楚姒朝的出现将流萧吓了一跳，她猛地站起来，慌得手脚都不知道放哪。
她一惊一乍的，反而把楚姒朝吓一跳。
“别怕，我就是奇怪你怎的这段时间还不去吃饭休息。”
楚姒朝安慰着，目光扫视下来，见她用一块黑色的帕子盖住了桌上的东西，但因太惊慌了也没盖住，隐约还是能瞧见是玛瑙串串的流苏。
可她只是一小宫婢，是没资格做流苏的，还是昂贵的玛瑙流苏。
妃位之上，才能用流苏饰品。
楚姒朝本想掀开看看，但流萧吓得眼泪只掉，惊慌失措。
她倏地顿住动作：“哭什么，我又没骂你。”
流萧擦了擦眼泪，头低低的，但眼泪还是不断地往外掉。
楚姒朝将丝娟塞到她手上，“我不看就是了，别哭。”
流萧惊喜又彷徨，才松了口气。
楚姒朝回到办公厢房内，因楚姒朝的到来，流萧也不敢再弄玛瑙步摇了，拿出银饰继续弄。
白雀说：“大人，奴婢觉得这个流萧怪怪的。”
“她是个可怜人，从小就没了父母家族，一小孩在这吃人的宫里，难免受人欺负。”
“啊？”
白雀不懂。
楚姒朝将账本拿出，继续看。
快到上工时间，宫婢陆陆续续回来，楚姒朝本想看看前两年的账簿，但闻疏青一直没回来，后来还是流萧给她找出来的。
几次相处下来，那姑娘也没那么胆怯了。
楚姒朝颇为惊讶：“你还知道账簿在哪儿？”这些一般都是掌珍收着的。
“我之前见过疏青姐姐收过。”流萧没有废话，过后就出去继续干活了。
倒是个勤勉的。
楚姒朝看着账簿，才想起什么，让白雀将司衣局的司衣叫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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