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紫罗的垂怜
“他醒了？卡尔，我想要去找他？”
蔷薇花海中，柔美的少女，轻裹着紫纱长袍，袍子在凌冽的风中猎猎翻滚着，那瀑布般油黑的长发在风中飞舞着。她轻拨开额前薰衣草般色彩的流海，肌肤间散发着紫罗花的淡香。
“维奥莱特（violet，译：紫罗兰）大人，他之前的表现您也见到了，心智几乎崩溃了。他是何等粗鲁与野蛮，根本就……”
“唰！”
维奥莱特手中的那朵蔷薇花花茎犹如出鞘的利剑般架在卡尔·圣菲达姆的颈前。
维奥莱特将那朵蔷薇视若珍宝般放在一旁的地上：“同样的话，我不希望听到第二次了。还有，我之所以来‘蔷薇之海’的目的，你难道不明白吗？蔷薇，意为热恋，就如同我当前对奥斯维德的痴迷一样。相信我，卡尔，他很快就会真正地觉醒的。”
一位通体雷霆的壮汉，从她身边走过。
“觉醒？人类真的能够做得到吗？”
森然的质疑声，如同洪钟般洞悉万物，让人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只能充满恐惧地蜷缩起身体。
卡尔恭敬地低下头：“宙斯大人？”
维奥莱特脸红道：“哼！哥哥果然很讨厌啊。奥斯维德再怎样也比多心菠萝好。你平日跟姐姐们做的不害臊的事，连我都为你蒙羞。”
宙斯贼笑道：“你同样可以享有这样的机会。”
维奥莱特冷漠地抬起了头：“自从你成神之后，你变了，哥哥。我祈祷着，我的奥斯维德日后不会沦为你如今的丑态。当初大姐（墨提斯）被您处决了吧。而如今连她遗留的女儿，也成为棋子了吗？”
宙斯轻啐道：“切，真让人火大，你说话的语气，跟那个女人真像。维奥莱特，你也站在普罗米修斯他们那边吗？和那个叛徒一起背叛奥林匹斯神族吗？”
维奥莱特扭动着身体，撒娇道：“哥哥，伦家知错啦。您别生气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对盗火者的恨意。”
宙斯转怒为喜：“傻丫头，虽然我并不反对你的幸福，但我也说过，前提是他要成神。”
纯金的厚重披风在高高的天宇，反射出耀眼的光泽。宙斯的伟岸背影逐渐消散在花海的尽头，而维奥莱特则只是微抿着嘴，凝视着人间的那个银发蓝瞳的少年。
菲洛米娜悉心搀扶着：“哥哥，你就这样出院，真的好吗？”
“嘻嘻，不过是小伤罢了。身为剑士，我早就做好受伤的觉悟了。米娜，我承认之前的自己却是太过悲观沮丧，但是，她说得对，我的确应该深思熟虑后再采取措施。”
奥斯维德手臂上缠满了绷带，如同银蛇紧缚在臂上，难以挣脱。
“砰！”
一时不慎，竟撞到了人？
白皙的大腿水灵而标致，纤细的腰身妖娆诱人，樱花红的发夹轻束着油黑的短发，琥珀色的瞳仁有些后缩。
奥斯维德忙掩住眼：“黛博拉？那个，我……我不是故意的。”
“啊！”
就如同布匹被撕裂的凄鸣，尖锐的喊声止住了周遭行人的步伐。
菲洛米娜解释道：“黛博拉，对不起，是我刚才没注意。”
黛博拉将菲洛米娜拉到自己身旁，放任奥斯维德无助地望着周围的人：“米娜，你不必说了。没想到这条恶心的蠕虫受了伤居然还想做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你果然还是离他远点比较好。”
“哥哥？”菲洛米娜望着遭人唾弃的奥斯维德。如果按照哥哥过去的性子，被人这般羞辱，早就大打出手，可是，此刻却静得出奇。
奥斯维德朝着人群中一个粉蓝色短发的少女，就如同忏悔的教徒般，说道：“克里斯蒂娜，我……刚才，并不是像你所看到的。”
“恶心！”
克里斯蒂娜掉头离去，她腰间的银色剑柄以及那细长的剑锋，在光芒之中分外夺目，如同镶满了璀璨的钻石。
“刚才那个人……是……剑姬？”黛博拉顿时怒意全无，才渐渐地意识到奥斯维德此刻完全失去了行动力，就连想上前解释的气力也没有，如同被抛弃的电线杆般伫立在街头，受众人的唾骂。
呲！
奥斯维德感到颈间有些酸麻。
奥斯维德体内的精灵闪动着翅膀，在精神领域自在飞舞：“不愧是那位大人，小伎俩简直天衣无缝，居然如此轻易地控制了奥斯维德的言语与肢体。”
“哈哈，哈哈哈哈哈。”
奥斯维德忽然疯狂地大笑，就像是刚欣赏完世上最滑稽的喜剧。
菲洛米娜望见了奥斯维德眸中重新燃起的火：“哥哥？”
奥斯维德的怒气仿佛震慑住了众人：“没错，本大爷就是世上最最无耻之徒，本就该在你们的唾骂声中忍气吞声。来吧，尽量地骂，如果你们不担心我的报复，就尽情骂吧。”
黛博拉笔直地指道：“米娜，你看见了吧，这就是他的真面目。”
菲洛米娜噙着泪花：“不……不是的……你们误会了哥哥……他是在自我保护……当所有的庇护都瓦解之时，他才会丢弃自己绅士的身份。我……我要去……保护他！”
奥斯维德扫视着面容灰冷的行人：“怎么了，都怕了。本大爷就知道你们这群乌合之众，根本就是在随波逐流地乱骂一通。”
“啪！”一个小孩竟从篮子里取了个鸡蛋，直砸在奥斯维德的脸上，蛋黄蛋清从脸颊上滑落。
奥斯维德并没有教训那个小鬼，依旧狂妄地笑道：“怎么？就只有这个小孩有种吗？真是笑死人了！哈哈，哈哈哈哈——”
咚！砰！哒！行人们毫无顾忌地拿起手中的东西，狠砸奥斯维德，甚至还有一个醉汉举起酒瓶，冲了过去。
“够了。这样就足以让他声名狼藉了。真是个可怜的小鬼。”奥斯维德自言自语着。
“鄙陋的巫师，居然敢侵犯本神最爱的奥斯维德少爷！那么，就接受神的惩戒吧。”
紫发少女从空中震动着透明的羽翼，缓缓落地。她雍容华贵的模样引得众人纷纷跪在地上。
“紫罗神大人！”行人们不约而同地向神致以最高的敬意。
（紫罗神，是东尼格勒王国最受人们爱戴的神灵。几乎有六成的人，都是紫罗神的黎族。）
维奥莱特气愤地抖动着耳垂的晶莹吊坠：“你们都是白痴吗？居然敢冒犯奥斯维德·琼纳斯少爷！”
“琼纳斯！那位大善人的儿子？”
琼纳斯家族的名号如雷贯耳。
老妇人虔诚地问道：“可是，奥斯维德少爷不是一位彬彬有礼的绅士吗？”
维奥莱特顿时如同充满敌意的狮子，手中一团紫色的云雾：“如果他被巫灵吞噬了呢？”
“快散开！有古怪。”骑士装扮的男人吼道。
奥斯维德的颈部冒出了一小团黑色的鬼火：“哎呀，真不愧是紫罗神大人。不过，你也看到了，这个小家伙的毅力是何等的脆弱，竟然一下子就被我轻松攻克了。这样的废物，也值得您垂怜吗？”
维奥莱特瞑目吟唱着：“他从来都不需要我垂怜，因为，他的坚定毅力是不容小觑的。奥斯维德，苏醒吧，睁开你大海般高贵的双眸，挥舞你势不可挡的锋锐宝剑，苏醒吧，险入迷途的人。苏醒吧，华丽的绅士……”
奥斯维德那被冰封的灵魂，那参差不齐的冰棱，似乎逐渐地被那份温暖所融化。
鬼火熊熊地烧着：“放弃吧，紫罗神大人，就算他的灵魂苏醒，又怎么可能与我抗争呢？我照样可以再次将其封印。”
（精神领域）
“醒了醒了。”精灵欢呼雀跃着。
“我要毁了他。”奥斯维德的双眸变得血红，灵魂裹着一层淡灰色，逐步走向那个在祭坛念念有词的巫师。
“小子，来吧。看我怎么将你封印！”巫师手里高举着法杖，正准备发动封印术。却见，奥斯维德的灵魂风驰电掣般从他身旁划过，一道小口从腹部逐渐蔓延开来，就像是断裂的山岩，化成了两半，且在一团诡谲的黑火中被烧毁。
奥斯维德的意识逐渐回复，双眸又有了活力。
“哥哥，你没事了吧？”菲洛米娜细声问道。
“没事，僵太久了，活动一下筋骨。”奥斯维德扭动着手臂和大腿，只听见咔咔咔的响声似一小曲伴奏，忽然他走向黛博拉，牵住她的手，半跪在地上，深情地亲吻着她的手背，道，“黛博拉同学，我，奥斯维德·琼纳斯正式向您致歉。虽说刚才是意外，不过您是吃亏的一方，就算是交易，也要讲究公平。有机会的话，我会向您赎罪的。”
黛博拉在他那灼热的目光下，羞愧得不能自容，将手从他的唇下抽走，狼狈地逃跑了，而浑身却有些酥麻，脸滚烫得都无法抬起来了。
“维德，干得不错啊。又俘获了一位少女的心。”维奥莱特竖起了大拇指，一脸欢颜。
奥斯维德疑惑道：“紫罗神大人真爱开玩笑。不过，我究竟是如何恢复意识的啊？是您用神力解救了我吗？”
维奥莱特摇了摇头，那浓密的睫毛下，一双紫红神瞳却似乎注意到了些异常，暗想道：刚才那一幕，应该没错，维德他……具有着惊人的爆发力。
回家的路上，维奥莱特大人将身体轻倚在奥斯维德的臂膀上，亲昵地说道：“维德真是越来越帅了。怎么样？我上次问你的问题，你说过今天会给我答复的吧。”
奥斯维德当初说要娶紫罗神不过是跟伙伴们随意说的玩笑话，却被维奥莱特大人当真了。她那真诚而惹人怜爱的目光，让奥斯维德有些不知所措，只是羞涩地沉默着。
“咔嚓！”
一连数声快门，从暗处走出了一位婀娜的女孩，从样貌看来，应该只比奥斯维德稍年长了两三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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