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茂公子的场合
真是的，赤那混蛋！
又一次，被某个关东凶兽突袭后的办公室一片狼藉。
“当初联盟培训冠军处理庶务的课程果然没认真听吧！”经岁月打磨的愈发温润沉稳的少年弯下腰，耐心的整理被打乱次序飞扑了一地的文件。
“光签字有什么用啊还得盖章啊！！”
难得不华丽的碎碎念吐槽起自家那个十五年如一日乱来的魔鬼竹马。
眉眼无奈却分明纵容的棕发少年拿，着代理冠军专属的印章毫不犹豫的盖了上去。
‘啊这个字——究竟为什么要用草书啊？！’
小霞这家伙脑袋坏掉了吧！
因为知道联盟不会认真看所以连字都不会好好写了吗？！
每天一封信果然是已经成为执念了吧！！！
话说茂公子我为什么会沦为可悲的吐槽役啊岂可修！明明是一点也不帅气的定位，根本不适合我，真是的
一个两个都不是让人可以省心的家伙。
虽说目前为止也只有这两个家伙能让他这么放在心上。
家人的话——
嘛，以大木博士的身价敬仰到恨不得把他供奉起来的家伙简直不用太多。
姐姐娜娜美也是，早就嫁给二十四孝老公了。
他这不孝的孙儿和弟弟完全没有需要操心的余地。
所以说到底，到头来真正让他这么头疼苦恼过的，除了自家性格各异不好哄的搭档小祖宗们，也就只有这两个够资格啊
啧、闹心。
早早的理出了所有来自华蓝市信件放在桌角的少年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拿起已经通过了的决议，按下墙壁上的按钮传达指示。
不过，如果知道的话会高兴的吧，那个水系笨蛋。
明明一开始，是完全没放在眼里的路人级别角色，无足轻重，不值得留意，甚至吝啬于一个眼尾的余光。
——那朵不知名的白色小花，什么时候成长为现在的模样了呢？
六年前的盛夏。
又一次与身为人生劲敌的少年不期而遇。
一如既往地对某个毫不羞耻的自称公子少爷之类的少年，采取视而不见的处理方式。
神情漠然的赤，平静的将挑战胜利后得来的奖金上交给橘发的少女，在后者习以为常的收下后，回过头轻声催促褐肤的同伴：“刚，走吧。”
“喂喂！！”
自幼年相识以来，不知多少次被魔鬼属性的竹马刺激到跳脚的大木茂，今天也依然没有走脱人设的气急败坏着：“我说——就这么害怕着我的存在吗、赤？”
还想着强撑气势的棕发少年勾唇一笑。
至少，输人不输阵啊。
然而因为不想露宿街头而急着赶路的小霞，默默地拆掉了他仅剩的尊严：“说什么啊这家伙到底？”
略微崩坏的笑容。
“不是总是被赤打败吗？”
头顶十字的握拳。
全然不察同伴小刚稍稍有些看不过眼的轻声提醒：“算了算了，小霞，多少给点面子。”
不，你这么说他岂不是更没面子吗？
“根本没赢过一次啊他——完、全！”
“小刚你、眼皮抽筋了吗，不应该啊，明明眼睛那么小的说。”
无、无差别攻击！
是久违了的会心一击啊。
机智的保持挂机状态的少年赤表示没什么想法。
被踩到痛处的小刚僵硬了一瞬，在另一个同伴平静无波的目光中，蹲下身开始碎碎念，黑线缠身的阴暗气场让人不禁退避三舍。
这个团队里最为成熟懂事的皮卡丘叹了口气。
十分人性化的用爪子拍了拍褐皮青年的背以示安慰。
“你这个恐龙女说、什、么！！”
终于忍不住爆发的少年气势高涨，指着碧眸少女的手不住地颤动。
“哈啊——？”
糟糕、不妙！
敏锐的察觉到火山喷发前兆的刚和赤默契的各自向后退了三步，低着头/别开眼有些不敢看接下来的发展。
毫不意外的被背摔暴力结果。
一瞬间觉得自己看到了天堂之门的大木姓少年表示全、身、都超痛的啊！！！
然而假如喊出声的话岂不是更丢脸？
硬生生憋红了眼脸色发白的少年，亲身示范何为人生在世全靠演技。
脸比命更重要啊!
就此正式结下梁子的茂和霞两个人，总会因各式各样机缘巧合的偶遇而再次对彼此怒目而视互不相让。
然而后来的每一次的针锋相对，虽然总不外乎围绕着另一名少年的话题展开。
但是往往会发展为其余两个人组团看他们吵的地步。
‘啊，莫名的有点烦躁呢。’
——少年赤这么想着，不知道第几次的看不懂结局。
所以，究竟是怎样才能吵着吵着就这么立下下一次一定能吵赢对方的约定啊？
明明，是一直只注视着我的存在不是吗？
尚不能感知分辨的明白心中那种淡淡的寂寥，是何种情绪的少年抿了抿嘴角。
罕见的可以被归类到软弱的、莫名的有些委屈的模样，惹得一旁褐皮的同伴不禁捂着下巴若有所思：‘啊，青春啊青春~’
五年前的关东大赛。
水箭龟双眼紧闭着，出现在硝烟逐渐散去的赛场上时。
小茂一直紧握的双拳也随着松开了。
说不出怎样的心情。
只是不知不觉、看着脚下的土地逐渐被打湿，溅出一点一滴斑驳的阴影时，他才恍然察觉。
——啊，落泪了啊我。
岂可修，真是难堪的姿态啊大木茂，太狼狈了。
这个刚刚决出胜负的场合——
关东一年一度的盛事，此刻却没有任何人欢呼雀跃冠军的诞生，肃穆的沉默无声的像是在抚慰什么、哀悼着让人惋惜的事物的逝去。
太残酷了，实在是太残酷的一场战斗。
无论谁胜谁负都是让人唏嘘遗憾不已的结局。
本该潇洒着收回精灵，扬起一贯的笑，用风度掩盖失落的收尾。那才是大家想看到的，理想中的美好落幕——给他们以欢呼庆祝的理由和信号。
本该这么做的，保留自己最后的体面。
但是啊，他做不到。
棕发的少年自问尚没有那样的成熟气度与涵养面对自己的失败。
努力了那么久的、明明。
为期一年的历练，为了打败同时出发的竹马，为了曾经被打压着近六年的自己的扬眉吐气。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八千七百六十个小时里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没有懈怠。
但是为什么？
旅途中及时认识到自己的不足与差距的少年。
收敛了曾经因优渥家室而带出的夸张排场和多余的讲究。
为了最大的利用修行时间，整整一年他甚至都没有回家哪怕一次，姐姐娜娜美的沉默期盼他抱以忽视，爷爷的语重心长他闭耳不听。
然而就是这样的努力，为什么？！！！
“赤你这家伙、果然最讨厌了。”
语带哽咽的少年没有抬起脸，那一贯张扬到发梢的气场消弭无踪。
习惯了被针锋相对，也习惯了对方每一次失败后立下新的flag的豪言壮志。
赤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反应，对于眼前这个全然陌生的情形，下意识地抿起了唇——那是他开始感到无措的本能反应。
以关都联盟正式认定的八大道馆之一的华蓝道馆主身份，出席大会并一旁观战的小霞，静静地看着场上发生的一切，身旁小刚的叹息悄然入耳。
没有比一直旁观着这两人一路的成长与羁绊的他们更了解，这场战斗对于他们双方的意义
那是超越所谓的关东冠军——
这个在这片大陆上最响亮称号与最高荣誉之外的，单纯的两个相识数年的竹马发小之间，说不上该如何定义的一种执着信念。
所谓的执念：绝对要打败他/不能输给他！
就是这样执拗的最简单的想法而已。
某方面来说视彼此为世间唯一的两个少年，早已习惯了这样奇特而固执的相处方式，然而或许他们从未想过这样状态的临界点到来时又会是怎样一番场景。
而关东大会，就是这么一个撕开他们以往勉力维持平衡点的虚伪竞争的契机。
这场大会无论谁胜出都不会让人太过意外。
毕竟他们两个都是有着众人有目共睹的努力与天赋战斗到至今的，职业训练家的生涯何其残酷，多少人在旅行之初，就因各式各样的原因放弃或转业。
训练家的优秀，从来都不是盲目攀比着各自对所培育的精灵的爱。
虽然这也是不可或缺的，然而论起对形影不离的精灵搭档们倾注的爱意，但凡走到至今的训练家都可以毫不惭愧的去争第一，这是个无需辩驳的命题。
天赋和努力、外加那百分之一却从不可或缺的运气——兼并这三者因素，才是训练家赖以战斗拼搏与坚持下去的动力源泉。
哪怕曾经多次开口嘲讽其实力，并与棕发少年就此掐架的小霞也不能否认，论起天赋，这二人都是得天独厚的最优。
但是啊，优胜者从来只有一个。
这个世界的惨酷之一就在于此——
优胜劣汰的机制筛选出的最佳，才是普罗大众眼中的优秀。
静默的逐渐有些焦灼的场上氛围，将所有仍然关注着事态发展的人的心煎熬着：“喂！实在是太难看了啊，那个叫小茂的家伙，败犬就该摆正自己的姿态呜——！”
不知从哪来的狺狺狂吠之徒，哗众取宠似的开始妄加评判，随后猝不及防的被命运扼住了咽喉。
瞬间一片真空般的死寂。
橘发的少女面无表情的收回投掷出重量球的手，在周围观众和道馆主们相当识时务的收敛的很好的抽搐眼角和无声惊呼中，不动声色的歪头微笑：“怎么了？”
接收到华蓝少女平静无波的死亡视线的各位馆主们，求生欲空前绝后的高涨：“不、没有！”
啊啊，这种骤然坠落的少年失意他们理解、相当理解！！
不管场下如何风起云涌。
此刻站在场地中央的赤感到十分的不自在。
这个刚刚晋级为新任关东冠军的少年，对自己刚新鲜出炉的，好用到爆炸的身份，没有半点的认识。只是单纯的庆幸着自己再次从竹马小茂手里捍卫成功了的胜利。
泰半时候还是小孩子心性作祟的胜负欲引领着他走到今天。
未尝一败这件事，本身并不值得他感到格外高兴。
然而倘若在前缀上加上他认定的人生劲敌兼从小闹到大的玩伴竹马小茂的话，意义却可以说是不同的。
面前的竹马仍未有抬起头来的意思。
这一次的胜利啊，索然无味。
难耐的伸手调整了下鸭舌帽的位置，已决心逃避这样让人不适应场合的赤眸少年放出尚有余力的精灵搭档：“拜托你啦比雕！”
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干脆的跳上身躯庞大的飞行系精灵的背——飞、走了！！！
场外如何轰动慌乱尚且不提。
小霞看着仍然滞留在场上，全身环绕着明晃晃到肉眼可见地步的失落的棕发少年，在心里怨念了千万遍自家留下烂摊子就跑路的前·同伴。
还是选择在褐肤青年欲言又止的尔康手目送中走进场内。
小心的避让着经过激烈后千疮百孔的赛场上残留的大小坑洞，就这么居高临下的双手环胸在少年面前站定：“喂，我说，你真是很好的向我诠释了何为败者的姿态啊。”
“怎么，已经连自己站起来的勇气都没有了吗？”
隐隐察觉到有人靠近，却提不起劲来的少年猛然抬起头来，那燃烧着怒火而隐隐赤红的双目，却在接触到那只坦然的递到他面前摊开的白嫩手掌时怔住。
羽睫上的泪珠欲落未落，眼尾翩飞的嫣红却逐渐蔓延至耳后。
那只手的主人——
拥有着一双碧波般清澈眼眸的少女，带着一丝亲昵的无奈，略弯腰，主动牵起了他的手。
“真是的，还要我等多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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